李三娘是真的沒想到高大郎能說出這般話來,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高大郎又繼續說:“李醫師,不論如何,先保住蓉娘!


    孩子以後可以再生,就算生不了了,大不了我以後過繼就是了。


    但一定要保下蓉娘來,蓉娘自小與我定親,同我成親數載,她是這世上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


    我不能沒有她!


    拜托了,李醫師!”


    說完,高大郎就低頭躬身行禮,等李三娘說了:“我知曉了”後,高大郎才起身來,李三娘越過高大郎的時候,恍惚之中好似看到了高大郎眼中已然濕潤了。


    其實,若是在現代,倒是可以直接剖宮產,這樣,對產婦好,也能盡最大的可能保住孩子。


    可此時哪裏有條件這般做?


    高大郎倒是此時少有的真心的把媳婦放在心上的男子了。


    要知道,別說封建社會下,以子嗣傳承為大了。


    就是現代社會裏,為了孩子,或者說為了生兒子,多的是丈夫不同意在緊急情況下為自己的妻子簽字的。


    理由都十分之可笑,什麽怕無痛針對孩子不好了,怕多花錢了,還有覺得剖宮產了不能連續生二胎耽誤事兒的。


    簡直是不把產婦當個人看,好似產婦隻是他家生兒子的容器似的。


    按理來說,每個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該是能為自己的健康負責的。


    所以,若是有什麽需要簽字的情況,隻要產婦本人同意的話,就足夠可以了。


    而且,現代醫學裏,首要的其實還是以產婦的生命健康權為第一要義的。


    可現實打臉,人心作祟。


    婚姻製度下,在某些緊急情況下,比如產婦生產時情況危急,產婦不能作為當時情況下得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這時,已婚者的第一監護人就是配偶了,也就是產婦的丈夫具有完全資格決定產婦的生死。


    另外,要知道,每一條在你看來無法理解的條例下,都是血的教訓。


    有心的話,搜一下社會新聞,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會有緊急情況下,具有剖宮產指征,醫生建議剖宮產,但產婦丈夫及其婆母缺乏知識且在意孩子大過產婦本人的生命健康權,拒絕在剖宮產手術同意書上簽字,讓產婦順產自己生!


    這要是產婦能自己生出來,醫生哪裏會建議你剖宮產啊?


    生不出來,活活的一屍兩命。


    然後呢?


    然後就是人性的可怕了。


    產婦的丈夫會說是醫生沒做好,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死掉了,接著醫鬧,無良媒體再蜂擁而至,就算通過監控、屍檢等等證明了醫生和醫院的清白,醫院仍舊要出於人道主義賠給產婦的丈夫幾十萬塊。


    要不然,有的作妖呢。


    最後呢?


    產婦的丈夫靠著老婆和孩子的死得了錢後,拿著這錢再去找個女人結婚生娃去了。


    全程最慘的是誰呢?


    是產婦的父母啊!


    李三娘甩甩頭,停止自己腦中紛繁複雜的想法,轉而把精力放到高大嫂身上。


    “除了熱水,秋香幫我淨手換衣裳,你,對,就是你,你不是穩婆麽?”


    李三娘看向那個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穩婆說,“勞煩這位穩婆幫我,過會子高娘子娩出胎兒後,你幫我接住孩子。


    若是孩子有個什麽萬一,我搶救孩子的時候,你幫我看著高娘子的胎盤娩出來。


    可行?


    我在問你,可行?”


    穩婆幹淨點頭應是:“行的,行的。”


    李三娘再次開啟透視眼看了高大嫂肚腹之中孩子的情況,又開口和高大嫂身旁的婆子說:“準備幹淨的布巾子,要很多很多,把你們能有的都拿出來。”


    “高娘子,我瞧著宮口開的差不多了,待會兒破膜後,我喊你使勁兒的時候,你再使勁兒。


    若是不順暢,我自用器具側切,幫你分娩,勿怕!”


    高大嫂沒說話,隻點頭,她心中相信李三娘,她覺得李三娘此時這般鎮定,那就說明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所以,隻要聽李三娘的就是了。


    破膜了!


    過多的羊水跟流不盡似的泊泊流出,就算備了不少布巾子,仍舊不夠。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果然在羊水的衝擊下,臍帶脫垂了!


    李三娘見狀,立即高呼秋香:“秋香,拿產鉗來,快!”


    產鉗這東西是前段時間,才通過不良人由宮中大匠對著李三娘畫的圖紙琢磨著,改了十幾次才終於算是做出一件李三娘滿意的來。


    為了保證安全,全身都是由銀子打造的,可以說是真的很值錢了。


    秋香是執行力最好的人,李三娘喊出口後,秋香就把桌上早就準備好了的,被白布巾子包起來的產鉗包袱抖開送到了李三娘的身旁。


    李三娘直接拿起一半的產鉗直接在透視眼下插入進去,然後把另一半放到胎兒的頭部另一邊,擰上螺絲,稍稍使力往外拖拽,能看到胎頭後,卸下產鉗,伸手用常規的手法,內旋轉、仰伸、複位和外旋轉讓整個兒胎兒都娩出。


    全程不超過四分鍾!


    李三娘趕緊處理了嬰兒的口鼻,然後剪了臍帶,稍稍用力拍打了嬰兒的腳心,這個在鬼門關走過的小嬰兒終是哭出了聲兒來。


    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一直懸著心的高大嫂卸了力道,直接躺了下去。


    而等在門外的高大郎和高雅惠此時也鬆了一口氣,但高大郎不放心,在門外高喊:“蓉娘?蓉娘?蓉娘你可好?”


    本來已經躺下的高大嫂,聽了高大郎的話,又努力半揚著頭,拚盡了力氣說了句:“大郎,我好著呢。”


    高大郎聽到了高大嫂的回複,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激動之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兄!”


    最後還是靠著高雅惠的攙扶著才起了身,等坐到了椅凳上,高大郎直接癱倒成了一團。


    這時候高大郎才感覺自己身上涼颼颼的,後背已經濕透了,額頭上的汗滴在外被風一吹,就感到頭上冷颼颼的。


    不過,高大郎還是端起了一旁小幾上早就涼透了的茶盞,喝完了滿滿一盞茶,高大郎才回過勁兒來。


    而內室裏,被裹進小包被裏的嬰孩就被穩婆抱到了高大嫂麵前。


    “是個郎君呢!


    瞧這鼻子長得多好啊,將來定是個俊的。”


    李三娘看著高大嫂娩出了完整的胎盤,也沒有出血後,才真正的放下懸著的心。


    “有些撕裂了,勿怕,我給你縫上兩針就是了。”


    當時情況太過緊急,實在是為了搶救孩子,顧不得了。


    不過兩針,快的很,高大嫂還未覺出疼來,李三娘都已經給上過藥了。


    畢竟縫針的痛與生產痛相比,實在是大巫見小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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