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直到此時,才明白周大郎到底為何在成婚前就使了手段占了她的身子!


    原來竟是打著這般主意!


    是想要拿著占了她身子這個把柄,要挾自己,然後順勢減少聘禮,就可讓自家吃了這個暗虧,不得不答應了。


    要不然,若是半路改了聘禮單子,很是可以直接把這樁親事退了就是。


    此時之風氣,和離再嫁的比比皆是,不過就是半途談不攏退親而已,倒是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若是一個婚前失貞而被退婚了的女娘,那就算是此時之風氣,可不會輕易放過翠蘭一個女娘,甚至很可能會影響翠蘭阿弟的嫁娶來。


    翠蘭聽著耳邊阿弟的憤怒的話語:“周家如此不講誠信,不是好人家,那周大郎更不是良人,阿姐與他家的親事就算了得了。


    咱們再找媒人就是,阿姐蕙質蘭心,咱家陪嫁不少,何愁如此?”


    老漢和婦人都沒應承,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這是時人對於親事的看法。


    但若是涉及到親生的兒女身上,誰又能真的忍著委屈呢?


    婦人還沒回應,倒是老漢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沉聲道:“與周家就算了吧,翠蘭年歲不大,就算多交一年人頭稅,咱家也交的起。”


    翠蘭聽著親人這般維護,心中酸澀的緊,想要把自己被周大郎輕薄了的事說出來,可心裏頭又害怕,最終隻流下滿臉淚水,還是禁閉著嘴一個字兒沒說。


    翠蘭與周大郎的親事就這般耽擱了下來,期間周母和周大郎還來了兩回翠蘭家,周母言語間多是帶著不屑,瞧不起翠蘭家隻有一個小雜貨鋪子的樣子。


    這越發的惹得翠蘭家不喜了。


    在周母和周大郎第三次上門的時候,周母對於翠蘭不從周家的姿態很是憤怒,就說出:“不過一個失了貞潔的破爛貨兒,要不是吾兒喜歡,我稀罕來你們家這醃臢地兒啊。”


    此話讓婦人和老漢大驚失色,紛紛看向麵色咋然變白的翠蘭,見到翠蘭驚恐失色,心裏都咯噔一下。


    最後,婦人還是拿著掃帚把周母和周大郎趕了出去。


    翠蘭到得此時,知道不能再繼續欺瞞下去了,這才揪著心把早前被周大郎下了藥的事說了出來。


    “砰”的一聲,是翠蘭阿弟憤怒的沒有收住怒氣而把茶盞一下子甩在地上動靜。


    “我要去殺了周大郎,我要殺了他!


    他該死!他著實該死!”


    說完這話,翠蘭阿弟轉身就往廚房去,拿起柴刀就要往院門去。


    婦人愣住了,老漢兒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竟是沒起身阻攔,翠蘭本還在羞愧自己的隱瞞,看到阿弟如此,趕緊上前從後拽住了阿弟的胳膊。


    “阿弟別去,別去,若是殺了他,你也要死,阿姐已經這樣了,你不能再出事兒了。”


    翠蘭阿弟就在氣頭上,哪裏能在意翠蘭說的這些話,稍稍使勁兒就把翠蘭往一旁甩開,走到院門,打開門栓,就要踏出去的時候,翠蘭見此,隻得聲嘶力竭的喝出:“我有孕了!”


    翠蘭阿弟木楞的轉過頭,柴刀也在驚嚇之餘掉到了地上。


    翠蘭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冰冷帶著痛苦的語氣,但仍舊冷靜的說:“我懷孕了,約莫能有三個月了。”


    深夜,昏黃的燭燈照在翠蘭的臉上,看不清翠蘭的麵目表情,翠蘭一家子在商議到底要如何辦的好。


    “這都有了孩子,那自然是能成親的話是最好的了。”


    婦人說了這話,沒有人應和。


    翠蘭伸手撫上了尚是平坦的腹部,眼中晦澀難懂,不知在想些什麽。


    “阿姐,這個孩子,你要麽?”


    麵對阿弟的問題,翠蘭看著阿弟的眼睛,沒有說話。


    翠蘭阿弟沒有從翠蘭眼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而低下頭悶聲悶氣的說:“阿姐若是想要這個孩子,還想要周大郎這個郎胥,我就去把周大郎打一頓出了氣,讓他以後不敢欺負阿姐就是了。”


    翠蘭阿弟抬起頭,斬釘截鐵的說:“可要是阿姐不想要這個孩子了,那我必得不讓周大郎好過,至少也得打斷他一條腿,讓他受些苦楚的好。


    端看阿姐想要如何了?”


    “阿弟,我......我......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躺在床榻上,摸上自己的肚腹,翠蘭知道,這裏有一條小生命,這條小生命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是想要生下你,可你的生父是那般狠心下作的人啊。”


    翠蘭本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好好想想該做什麽樣的決定,要如何對待這個孩子的,可現實直接給了她當頭棒喝。


    “嗐,往日裏我就瞧那女娘不是個好的,長得白白淨淨的,暗地裏可是醃臢的很。


    嘖,這不是珠胎暗結了?


    誰知道那是誰的種?


    也就周家大郎看在那張臉上,還願意上門求娶了。”


    “哼,我就說嘛,早前那個樣兒,我還為吾兒求娶過,哪裏知道是那等人兒?得虧人家拒絕了我家。”


    “哈哈,我就知道,他們這樣兒的人家,竟還願意拿出一半家財給女娘陪嫁,必是有什麽好歹來?


    誰家能給女娘恁多嫁妝來?


    又不是什麽貴人,不過是個開雜貨鋪子的。”


    等婦人黑著臉從外頭街麵上走了一圈後回到家,咬著牙根兒恨恨的說:“是周家,肯定是周家散出去的話!


    肯定是他們家!”


    婦人一把抓住翠蘭的手:“蘭娘,你別怕,他們不敢說到你的麵前的。


    他們誰敢說一句難聽的,阿娘就上去撕爛他們的臭嘴。”


    翠蘭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就明悟了。


    翠蘭回握了婦人的手,臉上帶著想通了的了然說:“阿娘,你和我去藥鋪吧。”


    婦人被臉上帶著淡淡微笑的翠蘭嚇著了,“蘭娘,你這是咋了?你不舒服啊?哪兒啊?是不是昨夜著涼了?”


    說著,婦人就伸手往翠蘭的額頭探去,翠蘭把婦人的手輕輕撫下,“阿娘,我要打胎,我要打掉這個孽種!”


    翠蘭想明白了,“我之前是不舍這個孩子來,畢竟是條人命。


    可,有那麽個阿耶,這孩子能是個好的麽?


    所以,阿娘,我要去打掉這個孩子。


    我是不可能給周家生孩子的,孽種都該去死,生下來的話,誰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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