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在觀門口沒等多久,李母他們也就出來了,一家子加上宋大郎和宋小娘兩人一起在附近找了一家館子好好吃了一頓。


    十九趕著車先把李三娘和秋香送去了永平坊的醫藥三堂去了,下午是李三娘在醫堂當值的時間。


    在醫堂門口,李三娘把已經睡著的露珠兒托付給了李大嫂,和秋香踏進了醫堂裏。


    果然,唐明月還沒走呢。


    兩人交接了一下病曆本,唐明月聽說李三娘是從玄都觀來的,就同李三娘說了起來:“哎呀,觀裏人可多?我家娘子早就想讓我們一家子都去拜拜的了。隻是我是一隻不得空。”


    “人是不少,不過觀裏是限製出入人數的,要是能排上隊,應是無礙。”


    和唐明月打了招呼,還未到下午當值的時間,李三娘就翻開唐明月記錄的病曆本看了起來。


    中午這會子,還真沒有人來。


    待得下午頭兒了,之前李三娘看診過的那個左腳踝深二度燒傷的人家,一拖二,病人是在椅凳上抬著進來了。


    李三娘給拆開繃帶,仔細瞧了那創麵,感染的狀況沒有繼續加深,已經有粉嫩的肉芽開始生長了。


    “聽了女醫師的話,昨夜起熱了,就把那湯藥熬了喝了下去,後半夜就退了熱,倒是還好。”


    李三娘點點頭,給換了新的幹淨的繃帶重新包紮了起來。


    “終究是年輕,好吃好喝的養著,最多一月也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但還是不可久站,別給此處添加壓力。”


    李三娘回頭在桌子上就著病曆本的最後一頁,花了一個簡易的帶輪子的椅子,其實也就是輪椅的圖樣,撕下來遞給這年長的男子。


    “這一月也並不是說就完全不能下地活動了,至少前兩周還是要注意著些的。總用椅凳讓人抬著也是不便宜,你們去找木匠加兩個輪子,讓他自己能靠雙臂滑動輪子來回移動就好。”


    年長男子看這手中這張圖,心裏覺得雖然圖樣畫的簡單,但意思是表達明白了。


    “多謝女醫師送圖。”


    李三娘擺擺手,不過一張簡易的輪椅圖就是了。


    “等過上半個月,應是可以腳跟兒墊著,可以自己慢慢移動的了,到時候也可自己每日活動個一刻鍾兩刻鍾的。讓此處的肌肉能夠用到就好。”


    李三娘重新給開了藥方,才把三人送了出去。


    隨後,李三娘就在病曆本上詳細記錄了這燒傷病人的表現、脈象、用藥開方。


    估計後頭,這一家子定是還會再來看診的,到時候也好有個對照。


    這一會子,沒有人來看診,李三娘就從懷中掏出剛剛在道觀裏買的銅製龜甲殼兒出來。


    入手就沉甸甸的,李三娘一開始覺得這應該是燒化了銅汁用模子澆築出來的。


    可現在上手那在手中把玩的時候,李三娘才發現這龜甲殼兒造型的外表那紋路,好似真的是龜甲上的紋路似的,並且李三娘還發現在這內裏是有文字的。


    李三娘拿近了看,確定內裏的絕不是正楷,至於到底是什麽,李三娘也不知道。


    突然,醫堂門口跑進來一個人來,這人站在門口大喊:“救命!救命啊!俺婆娘生不出娃兒來。”


    李三娘把銅製龜甲往胸口一揣,拿起後頭放著的醫箱,就往門口去。


    “我是醫師,快點兒吧,帶路。”


    醫堂裏的小學徒就這麽看著李三娘背著醫箱,後頭跟著秋香就那麽招呼也沒打一聲就跟著那男子跑了。


    一出門,這男子就帶著李三娘和秋香往後街去。


    路上,秋香接過了李三娘的醫箱來。


    要是讓李三娘背這麽一路倒也行,可到時候到了地兒,再去給人接生,那這力氣可就小了。


    再加上李三娘那醫箱絕對比其他人的醫箱要沉上不少,內裏放的太多,真就是一個成年男子一直提著也是累的不行那種程度的。


    本來跟著這男子小跑而去的李三娘,心裏還在打鼓,這怎麽越來越偏僻了呢?


    李三娘還從來不知道醫堂後街上有這樣的地方,路徑狹窄的竟是隻能一人過,還是土路,兩邊也沒有小溝,估計下雨下雪時,這路得是泥濘不堪的。


    不過,當跟著這男子到了一處小門,進得內裏,聽到女娘聲嘶力竭的哭喊的時候,李三娘才把心放下。


    還好,不是歹人,是真的有女娘需要接生的。


    進得屋裏,狹窄的不行,隻有一處小窗能透出些光亮來。


    裏麵一張靠牆放的小木床上,床旁的矮桌上放著一盞油燈,李三娘就著這油燈的光亮才能稍微看清床上婦人的模樣來。


    李三娘剛要近前查看,就聞到一股子令人作嘔的異味兒。


    床頭坐著一佝僂著身子的阿婆,看見李三娘和秋香進來了,就站起身迎了過來。


    “穩婆快給俺們家香娘瞧瞧,這怎的生不下咧。”


    李三娘心中覺出幾分不對來,心中很是有些疑問,李三娘同秋香對視一眼,想著還是見機行事吧。


    來到床上躺著,剛才還在哭喊,現下隻是在哼哼唧唧的婦人身前,那股子腐爛生瘡的味兒愈發明顯了。


    戴上口罩和手套,李三娘才去看這婦人的下身。


    掀開髒爛的被子,衝鼻子的腥臭味兒加上血腥味兒撲麵而來。


    屋裏光線太暗,李三娘先是就著秋香拿著的油燈看了婦人的臉,一副熬幹了的樣子,這才借著這點子亮去看婦人的下身。


    胎頭已經入盆,從肚子上摸著這胎兒也不大。


    問題出在母體身上,母體無力生產,使不上力氣。


    “先把這床抬到門口,屋裏太暗,看不清。阿婆去燒熱水。”


    李三娘轉身從醫箱之中拿出一包藥遞給男子:“你去熬藥,現在得趕緊催產,再不生下來,就是一屍兩命了。”


    李三娘看著這男子和這阿婆都愣著呢,就吼了一嗓子:“愣著作甚,還不快去!”


    等把這兩人都支使出去了,李三娘才對著床上的婦人低聲問:“你可是被他們拐來的?你放心,等我給你接生完了,就報官去。”


    本來子啊哼哼唧唧的婦人,猛地睜開眼,看著李三娘這淚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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