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直照著判決書讀完後,放下後,就對著沈秋娘說道:“好了,沈秋娘若有嫁妝單子,可隨衙役回王家拿回。”


    “我不服,我不服!什麽義絕!義絕個屁!秋娘是我婆娘,我打殺了她又如何!”


    “咆哮公堂!掌嘴!”


    兩個衙役直接上來大嘴巴子扇王富,嚇得王老婦話都不會說了。


    大概是有了希望,李秋娘突然跪地衝著陳少尹磕頭,嘴裏喊著:“沈秋娘謝少尹大人,少尹大人公正廉明!”


    李三娘看著本來就沒怎麽好好包紮的傷口又開始流血,這時候覺得沈秋娘這是使了多大勁兒啊。


    被打了大嘴巴子的王富及其母也被嚇破了膽,不敢再言語什麽了,畢竟那衙役可說了,再亂來,監牢可有的是地方。


    等李三娘一行人走出京兆府門,都夕陽西下了。


    旁邊惡狠狠的瞪著沈秋娘和圖瓦的母子倆罵罵咧咧攙扶著一起走了,沒再糾纏估計是因為沈秋娘說義絕了,當初嫁入王家也無甚嫁妝,除了身上這身兒衣裳,其他也不打算要回了。


    圖瓦拉著沈秋娘讓她跟他回西市,可沈秋娘卻不願意的樣子,兩人在那兒來回拉扯著。


    最後,李三娘看不過眼,直接上前道:“好了,救人救到底,秋娘你暫時先跟我回家吧,我家開醫堂的,你這傷還是得好好包紮醫治。”


    “李三娘子大恩大德,秋娘無以為報,願賣身為奴侍奉李三娘!求李三娘收下秋娘。”


    是個狠人,直接噗通一聲又跪下了。


    “誒誒誒,得得得,賣身就不必了,先跟我回家治好傷再說以後吧。”


    其實,在堂上的時候,李大嫂和李大兄就有眼神交流過,覺得這回李三娘救得這個叫沈秋娘的苦難人估計會被帶回家的。


    不出所料,李三娘還是上前了。


    圖瓦看出沈秋娘是真的不想和他走,就說自己送她去,還是執意抱著她跟著李三娘一家子。


    等叫了驢車,去買了石榴回到長壽坊的李家醫堂,天已經擦黑了。


    李父看著李三娘身後跟著的明顯胡人長相和打扮的圖瓦以及他懷裏抱著的頭上還有手帕包紮傷的沈秋娘,捋胡子的手一停,愣了一下,左右搖了搖頭,歎氣一聲,沒再說什麽。


    倒是李二兄出聲道:“三娘,你果真又救了人?”


    作為一天的背景板的四小隻裏的李四郎可算有機會說話了,興高采烈的跟李二兄如此這般的講述了今兒李三娘、李大郎的如何救人的壯舉。


    著重誇獎了自家大哥李大郎的英姿,邊誇還衝李大郎眨眨眼。


    等到後院兒,李三娘幫著沈秋娘包紮好,李二嫂心善,問了李母許可後,還給桌上多添了兩副碗筷,這是到晚食時間了,預備留圖瓦和沈秋娘一起吃飯的意思。


    這時候,通過活潑李四郎,家裏從李父李母到李二兄李二嫂也都知道今兒李三娘、李大郎的壯舉了。


    大家夥兒都默認了李三娘說的“救人就到底”,反正李三娘那個小院子還有個小房間,本來是預備給露珠兒大些住的,既然要幫人,那先給沈秋娘住些日子也可以的。


    因著李三娘這“毛病”就是從李父那兒學來的。


    李家這一處房產不小,但自家住的地方卻不多,為何?


    那是因為李父心善,行醫理念是能救就救,能幫就幫,前院還專門有三間屋子是騰出來給那些從鄉下遠道而來看病不舍得住客棧的人住的,時常收留病人及其家屬。


    要不然,李父也不能有個這麽好的名聲,能夠在無法說明師承的前提下,能被高老醫師舉薦入長安醫藥聯盟。


    所以,李家人從上到下,自從李三娘表明自己有和李父一樣的誌向想要開堂坐館後,就想著會有這麽一天了。


    更別說有了前兩次李三娘救人的事兒的發酵,大家都做好了李三娘以後也會救人的準備了。


    沈秋娘說自己是個下人,不能上桌子吃飯。


    李三娘趕緊說沒這事兒,等傷好了幫著她找個活計,自能讓沈秋娘獨自養活自己的,賣身為奴大可不必。


    李母就直說李家不是什麽王公貴族,當官的不過一個李大兄是在金吾衛當差罷了,家裏不興有奴婢這一套。


    這才止住了沈秋娘的話,那圖瓦倒是一點兒不推辭,叫上桌吃飯就老實上桌吃飯。


    最後,圖瓦一點兒不見外,還幫著收拾了碗筷,問了水井位置,還給打滿了兩缸水,留了一句“秋娘,回頭我來看你。”才走了。


    李二兄還和李二嫂嘀咕“這胡人官話說的倒流利。”


    晚上,李三娘收拾出兩身兒自己的衣裳鞋襪給沈秋娘送去,就看見她躺在床上,兩眼木愣愣的瞪著床帳頂看,重複叫了她兩聲,她才有反應。


    李三娘在現代是個婦產科醫生,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沒辦法,想了一肚子話也不知道如何開口開導她。


    最後,李三娘把東西往床邊一放,就直接說:“秋娘,人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老天爺也不願你就此離開,這不遇上連我和那圖瓦?你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好好養傷再想其他。快睡吧。要是夜裏頭痛,你大聲呼喊,我就在隔壁聽得見。”


    沈秋娘聽了這話,點點頭,強撐著非要把李三娘送到門口。


    回到床邊躺下,沈秋娘這鼻子一酸,眼淚嘩嘩的流,偏就是一聲不出,就這麽默默流淚。


    次日,這入伏了天氣真是越發的熱了,李三娘太想念現代可以穿短褲短袖的日子了。


    上次和李大嫂去鋪子裏買木棉的時候,還被掌櫃娘子安利一種叫天香紗的料子,說是江南大商販賣來長安的,是薄而不透,輕便透氣很適合夏日做衣裳用。


    但聽了價錢,李三娘想都不想了。


    每當這個時候,李三娘還要羨慕一下露珠兒不用留頭,頭上隻用紮上兩個小揪揪就涼快的不得了。


    不像李三娘頂著一頭長發悶得不行,還不能剪。


    此時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毀”。


    天熱,李三娘也擔心沈秋娘的傷口會不會感染發炎,狠狠心,用上次剩下的那點兒燒酒用幹淨帕子蘸了給沈秋娘消毒傷口用。


    都說了沈秋娘是個狠人了,這麽疼都能忍住一聲兒不吭。


    後又請了李父診脈,結論與李三娘的一致。


    也就是說沈秋娘不是不能生,而是體虛,身體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經血不暢,才不排卵,才不能有機會懷孩子。


    李三娘也在單獨兩人的時候仔細問了沈秋娘成親五載是否懷過孩子?


    沈秋娘卻是回道成親五載一直未懷過孩子,一次也沒有。成親的前兩年還是有葵水的,從成親第三年開始葵水的量就少了,也不規律了,直到後來半年多才有一次,還是隻有一點點,近一年是一點兒也沒有了。


    綜合可知,不是沈秋娘不能生,反而是那王富很大可能性是不能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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