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觸及桌麵上的木盒,葉輝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幾分。這木盒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的光澤,色澤深沉,紋理細膩,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盒蓋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栩栩如生,更添了幾分神秘和高貴。蓋盒正麵  葉輝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將木盒捧起,指尖感受到木質的溫涼,一種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這是一件剔紅紫檀落花流水三魚紋蓋盒,皇家禦用的珍品。盒蓋上,剔紅的技法展現得淋漓盡致,雕刻著落花流水,三條鯉魚在波濤中嬉戲,姿態各異,活靈活現。


    葉輝輕輕揭開盒蓋,目光落在了盒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層薄如蟬翼的紫檀內膽,與外層的剔紅漆盒完美契合。內膽的蓋麵上,刻著填金的乾隆禦製詩,字體工整,筆力遒勁,彰顯著皇家氣派。  將內膽取出,仔細端詳。內膽的下半部分與漆盒下半部分大小相合,上口沿外翻,與漆盒下半部分的上口沿嚴絲合縫地疊壓在一起。將內膽放入漆盒,兩者渾然一體,宛如天作之合。


    內膽底部刻有楷書填金的乾隆禦製和闐玉韘詩,內膽底部平放著七根紫檀小圓柱,這些小圓柱在清宮檔案中被稱為「臍」,用於固定扳指。為了避免扳指之間相互碰撞摩擦,每個扳指外還配有一個黃緞圍套。


    這種在漆扳指盒內配膽安臍的做法在清宮檔案中也有記載,例如乾隆五十五年八月十七日,郎中五德、員外郎大達色、催長舒興曾向皇上匯報:太監厄魯況交金漆盒一件,內盛白玉扳指一件。皇上隨即傳旨:配檀香墊,安臍。欽此。到了八月二十一日,金漆盒一件,內盛玉器,配得墊板。呈進,交圓明園訖。隻不過這套禦用扳指的內膽更為精致而已。


    葉輝的目光流連於盒蓋上的落花流水三魚紋,這精湛的雕工,與故宮博物院珍藏的乾隆時期剔紅海獸圓漆盒和剔紅海水遊魚嵌碧玉磬式兩撞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或許出自同一位能工巧匠之手。


    盒內,靜靜躺著七枚溫潤的玉扳指,仿佛帝王的七顆星辰,散發出幽幽的光澤。其中,白玉扳指兩枚,瑩白如雪,細膩溫潤,如同凝固的羊脂,散發著高貴的氣息。碧玉扳指亦是兩枚,碧綠如翠,色澤深沉,宛若春水般清澈,卻又帶著一絲神秘。漢玉扳指一枚,曆經歲月洗禮,包漿溫厚,呈現出一種古樸的質感,散發著曆史的沉澱。青玉扳指一枚,青翠欲滴,色澤均勻,如同一片靜謐的湖水,給人以寧靜祥和之感。最後一枚赤皮青玉扳指,紅皮包裹著青玉,紅綠相映,更顯珍貴,宛如一滴凝固的鮮血,卻又透著高貴。  這七枚扳指,中膛大小、樣式基本一致,皆為帝王量身定製。其中,碧玉、漢玉、青玉四枚扳指上,皆鐫刻著乾隆帝禦筆詩詞,筆觸遒勁,字跡清晰,更添皇家氣派。其雕刻技法,與清宮檔案中記載的刻禦製詩回紋邊漢玉扳指相同,皆采用常見的回紋邊或萬字紋邊,紋飾繁複精細,彰顯皇家風範。乾隆禦題  兩枚碧玉扳指上所刻禦製詩,均為《高宗禦製詩五集》卷四十中的「詠綠玉韘」詩,詩句優美,意境深遠,讚頌著碧玉的溫潤與高貴。漢玉扳指上所刻詩句,出自《高宗禦製詩四集》卷十五中的「古玉韘」詩,詩中流露出帝王對曆史的追憶和對古物的珍視。青玉扳指上,則刻著《高宗禦製詩五集》卷九中的「信天主人自箴」詩,詩句警醒世人,寓意深刻。  兩枚白玉扳指中,一枚陰刻勾雲紋飾,紋路流暢自然,如行雲流水般,充滿了動感和韻律。另一枚則為刻禦製詩畫意扳指,其上雕刻著一幅生動的寒江獨釣圖:一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老翁,端坐於江邊山岩之上,凝視著水中的釣竿,神情專注,仿佛與世隔絕。遠處,波光粼粼,江水蕩漾,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老人身旁,山岩陡峭,以紅色沁色巧妙地表現出來,更增添了畫麵的層次感。山間小路蜿蜒而上,古鬆蒼翠,更添幾分詩情畫意。  畫麵空餘處,刻著《高宗禦製詩三集》卷六十二中的「題寒江獨釣玉韘」詩,這首詩正是乾隆帝為這枚畫意扳指所作,詩畫相映成趣,更顯珍貴。  赤皮青玉扳指,則在紅色玉皮上陰刻勾雲紋為底,其上四個開光中陽刻「八徵耄念」四字,筆力雄渾,寓意深刻。這枚扳指的製作,在清宮檔案中有著明確的記載,更添其曆史價值。


    這套乾隆帝禦用扳指,設計嚴謹,雕琢精細,令人愛不釋手。而整個包裝環環相扣,與七枚扳指交相輝映,渾然一體,堪稱完美的組合,令人歎為觀止。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相關記載  根據乾隆十七年(1752年)的《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活計檔》中,明確記載了這件剔紅漆盒:剔紅紫檀落花流水三魚紋蓋盒,內盛扳指七件,為乾隆皇帝隨身珍愛之物,伴隨他逾半甲子。


    扳指,古代稱之為「韘」(shè),是射箭時套於射手右手拇指上,用以保護拇指不被弓弦勒傷的專用器物。在古代,唯有皇親國戚、豪門貴族方可佩戴,象征著高貴的身份和地位。玉扳指更是帝王地位的象征,而這套扳指,無疑是乾隆皇帝的禦用之物。


    葉輝一件件地欣賞著這些扳指,剔紅漆盒與七枚扳指交相輝映,展現出乾隆時期宮廷禦用的獨特風格和特點,堪稱難得一見的珍品。其雕工精細純熟,波紋如絲,一刀剔下,不見敗痕,展現出乾隆時期雕漆工藝的嶄新風貌。這種風格一方麵是受晚明嘉靖、萬曆雕漆風格之影響,另一方麵也與乾隆時期造辦處牙作中的南方刻竹名匠參與雕漆製作,從而把南方刻竹那種奇峭清新、精致細密的風格帶到雕漆中來有關。


    “乖乖,這可是好物件!”葉輝拿起一枚扳指,對著燈光細細打量,指尖摩挲著溫潤的玉石,讚歎道,“這沁色,這手感,這雕工,嘖嘖嘖,簡直巧奪天工!”他將扳指湊近鼻子聞了聞,仿佛還能嗅到一絲淡淡的檀香味,“我說中橋先生,這石穀先生的眼力可真是毒辣啊!這可是乾隆皇帝的禦製扳指,真品無疑!別說市麵上了,像這種成套的,就算我們博物館裏也見不到啊!這放在任何一家博物館,絕對是鎮館之寶級別的!”


    中橋聽到葉輝的讚歎,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平靜地說了一句:“石穀先生說了,如果葉少喜歡,就送給葉少了。”


    葉輝聽完後,放下手中的扳指,似笑非笑地看了中橋一眼,然後將所有扳指重新放回盒子裏,蓋好,輕輕推到桌子中央。


    “中橋先生,麻煩你回去轉告石穀先生,他的好意我葉某心領了。但這物件太貴重了,我不敢收。”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葉某人喜歡這些物件,但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想欠石穀先生這麽大一個人情。”


    葉輝心裏暗自嘀咕:這石穀正野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什麽都不跟我說,也不說到底要求我做什麽事情,就這麽白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就算是喂貔貅也沒有這麽喂的吧!這後麵指不定藏著多大的陰謀呢,我可不能輕易上鉤!


    聽到葉輝的拒絕,中橋臉上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葉少,這您得自己跟石穀先生說。您看,我就是個中間跑腿的,石穀先生可是我的老板,他讓我把東西送給您,如果我原封不動地拿回去,您這不是讓我難做嗎?我以後怎麽在他手底下幹活啊?”


    葉輝拿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抬起眼皮看了看中橋,微微琢磨了一下,然後將茶杯輕輕地放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這樣吧,中橋先生,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你幫我給石穀先生打個電話,晚上福濱樓,我做東,請他吃飯!有些事情,還是當麵談清楚比較好。”


    中橋聽葉輝這麽說完,無奈地擺擺手,一臉苦笑,“葉少有所不知啊,我們科美集團,目前跟江城政府在投資意見上有些分歧,最近這段時間,石穀先生推掉了所有應酬,一心撲在投資這件事上,每天忙得焦頭爛額的……”


    說到這裏,中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葉少您說這事趕的也巧,我們科美集團看好了一塊地,向江城政府提交了投資報告,可是……”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唉,不說也罷!總之,石穀先生最近真的非常忙,恐怕抽不出時間來赴宴。”


    “可是怎麽了?”葉輝挑了挑眉,故作輕鬆地問道,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心裏卻暗道:小鬼子,你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他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神卻銳利地觀察著中橋的表情變化。


    中橋沒有立刻作答,而是欲言又止地搓了搓手,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表演內心掙紮。他沉默了片刻,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葉少,這事兒……這事兒,我隻能跟您一個人說,您可千萬別外傳啊!”


    葉輝放下茶杯,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心裏卻更加確定,這其中必有貓膩。


    中橋挪了挪椅子,湊近葉輝,確保周圍無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是……可是這塊地,被人捷足先登,已經承包出去了!”


    “哦?”葉輝故作驚訝地揚了揚眉毛,內心卻毫無波瀾,他輕輕地敲擊著桌麵,等待著中橋的下文。


    “這有什麽難的?”葉輝故作輕鬆地說道,“你們科美集團這麽大的企業,這點小事還搞不定?直接讓江城政府出麵協調一下不就行了?”


    “葉少,您有所不知啊!”中橋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事情…事情沒那麽簡單啊!”


    “這怎麽不簡單了?說來我聽聽。”葉輝追問道,內心卻在盤算著,小鬼子到底想利用自己做什麽事。


    中橋又湊近了一些,幾乎貼著葉輝的耳朵,低聲說道:“江城政府是想讓我們把所有的投資都放在江城市區,可是我們科美集團看中了蘿北縣的一塊荒地,想在那裏建廠。所以…所以…”


    “所以江城政府就不想幫你們說話?”葉輝接過話茬,點破了其中的玄機。


    “正是如此!”中橋一拍大腿,一臉的憤慨,“他們這是想用這塊地來要挾我們,讓我們把資金全部投到江城市區!”


    葉輝聽完點點頭,故作深沉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之後葉輝微微撇了一下嘴,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中橋先生,這要是擱在沈城,我一句話的事兒,可這是江城……唉,我也愛莫能助啊!”他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實則內心早已樂開了花,這市委書記方振國真不愧是陳陽的老丈人。


    中橋也跟著歎了口氣,附和道:“知道,我們也知道,這不是在沈城,要不然就不用這麽麻煩了。”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說道:“不過……這不是最關鍵的,關鍵的是這江城的市委書記方振國,他…他實在是欺人太甚!”


    “方振國?他怎麽了?”葉輝故作疑惑地問道,內心卻警鈴大作。


    中橋警惕地環顧四周,再次確認無人偷聽後,才湊到葉輝耳邊,用幾乎隻有蚊子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個方振國,為了逼我們妥協,竟然…竟然…”


    “他幹什麽了?”葉輝疑惑的追問了一句。


    “他竟然讓他的女婿,趕在我們之前承包下了那片土地,這樣一來,隻要方振國不鬆口,我們連談都沒法談了!”中橋終於說出了事情的關鍵。


    “誰?他女婿?”葉輝直接坐直了身體,一臉吃驚的看著中橋,“陳.....陳陽?”


    中橋看著吃驚的葉輝,微微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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