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地放下手中的碗,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一下,兩下,三下,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在猶豫。


    “這物件......”他沉吟了片刻,抬頭看了一眼桂花,那眼神深邃莫測,看得桂花心裏直發毛。


    “咋樣啊?大兄弟,你倒是說話啊!”桂花急切地催促道,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陳陽微微咂巴了一下嘴,仿佛在組織語言,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這物件大開門,確實是老物件。”


    聽到這句話,桂花原本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但很快又被陳陽接下來的話打入了穀底。


    “就是......”陳陽故意拉長了聲音,觀察著桂花的反應。


    “就是什麽啊?大兄弟,你別嚇唬我啊!”桂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就是太一般了。”陳陽無奈的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像這種物件,古董市場上一大堆,成色還要比您家這件要好不少。按照正常收獲來貨,也就千八百的。”


    “啊......”桂花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椅子上,臉上寫滿了失望和沮喪。她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公公,忍不住抱怨道:“你說你,左藏右掖的,我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就不能藏點有用的,看看人家老許家,一個杯子就賣了十幾萬,真是的!”


    沈軍坐在一旁,手裏夾著一根香煙,聽到桂花的抱怨,忍不住撇了撇嘴說道:“我就說不是什麽好東西吧,我爹我能不清楚麽?你看人家掙錢了,心急火燎的,這下放心了吧!”


    “你給我閉嘴!”桂花猛地轉過頭,狠狠地瞪了沈軍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煙,也不說幫著想想辦法,就知道說風涼話!”


    “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沈軍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但看到桂花那要吃人的眼神,又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嬸子,你別急呀。”馬戶看到兩口子要拌嘴,連忙笑著打圓場,“這不是還一件麽,咱們看看這件,萬一這件是好東西,咱們一個頂他們三四個,你說是不?”


    “對,對,大兄弟,看看這個。”桂花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將另一個盒子遞給陳陽,“還是二狗子會說話,這兩年在外麵真是混出息了!”


    桂花嬸子這次沒有假手於人,而是親自上陣,她小心翼翼地解開了那個藍色花紋的包袱,仿佛裏麵包裹著什麽稀世珍寶。然而,打開之後,映入眼簾的卻依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盒。正當眾人疑惑之時,桂花嬸子已經麻利地打開了木盒,可裏麵的東西卻再次讓大家愣住了——又是一層包袱!這層包袱是淡綠色的,上麵印著精致的小格格圖案,散發著一絲古典的氣息。這麽多層  桂花嬸子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訝,她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層層包裹的方式, 動作嫻熟地解開了淡綠色的包袱。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和大家開玩笑,包袱裏麵依然是一個木盒!


    “我的天老爺,這到底是什麽寶貝啊,怎麽跟套娃似的?”馬戶忍不住驚呼出聲,語氣中充滿了調侃和好奇。


    “就是,嬸子,你這包的也太嚴實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麵藏著傳國玉璽呢!”振豐也在一旁打趣道。


    桂花嬸子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理會他們的調侃,而是繼續拆解著眼前的謎題。她打開了木盒,不出所料,裏麵依然是一層包袱皮,隻不過這次換成了綠色小花邊的樣式。這麽包裹的  馬戶徹底被這種俄羅斯套娃式的包裝方式給打敗了,他無奈地問道:“嬸子,我說你這到底是要鬧哪一出啊?這東西到底是什麽來頭,還得一層一層地剝開,跟剝洋蔥似的,都快把我給整哭了!”


    桂花嬸子一邊笑著,一邊手上不停地解開包袱,同時說道:“二狗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剝洋蔥,多難聽啊!我也不知道他爹當年是怎麽想的,非得包這麽多層,真是吃飽了撐的!”


    隨著最後一層木盒被打開,眾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裏麵依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寶貝,而是一個緊口的小口袋。馬戶和振豐在旁邊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層層包裹的懸念感,都快把他們給逼瘋了。不過, 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好奇, 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被藏得如此嚴實的寶貝究竟是什麽。  而陳陽則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一層又一層的包裝方式,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 讓他不禁想起了後世時候, 在大阪拍賣會上看到的一件天價文物 , 那件文物的包裝方式和眼前的如出一轍, 難道說 ……最後打開  最後,桂花的手指輕輕捏著小布袋的邊緣,緩緩地,像是在變戲法一樣,從裏麵掏出一個物件。這物件剛一露頭,屋裏的人就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桂花小心翼翼地將物件放到桌麵上,那物件在接觸到桌麵的瞬間,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咚,像是敲響了一口古鍾,在眾人的心頭回蕩。


    “大兄弟,你給我看看,看看這個怎麽樣?”桂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眼裏充滿了期待。南宋 南宋官窯 葵口杯  這是一件葵口杯,杯子不大,一隻手就能握住。它呈倭角葵口,醇厚古拙,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靜靜訴說著歲月的痕跡。杯子內外都施滿了釉,釉質肥厚,渾厚滋潤,仿佛可以感受到那溫潤如玉的觸感。


    釉麵瑩潤,如玉似冰,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杯口和杯足處呈現出深邃的黑色,與瑩潤的釉麵形成鮮明對比,更顯古樸雅致。平底內凹,支釘燒製,別具一格,仿佛在訴說著古代匠人精湛的技藝。釉麵上布滿了細密的紋片,像是歲月的刻痕,又像是天地的紋理,為這件古樸的器物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看到杯子的大小,振豐和馬戶先是一愣,隨即相視一笑,忍不住打趣道:“嬸子,你這可真是一層一層,跟俄羅斯套娃似的,最後就掏出這麽個小玩意兒?”


    他們笑著,爽朗的笑聲在陳陽耳邊回蕩,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障壁,無法觸及他此刻翻湧的內心。陳陽心裏咯噔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感如電流般竄遍全身。


    他並沒有伸手去拿那隻葵口杯,而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將最後一層木盒拿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它,像是要將它看穿一般。金絲楠!細膩的紋理,溫潤的光澤,獨特的香氣,這一切都在向他宣告著它的珍貴。  三重木箱,層層嵌套,盡顯保護之精細;金鑭仕覆,古樸典雅,彰顯著皇家氣派;金絲楠木內儲,珍木護珍寶,更添一份尊貴。2024年達美會拍賣行,天工造物專場以1048萬拍賣出去的,南宋官窯葵口杯!


    一個個信息片段如同走馬燈般在陳陽腦海中閃過,最終拚湊成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事實。這是自己參加的一次小鬼子的拍賣會,那獨一無二的造型,那溫潤如玉的釉色,自己絕對不會記錯。


    這不是小鬼子達美美術會的館藏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陳陽的眉頭緊緊皺起,百思不得其解。他拿著木盒仔細端詳著,試圖從中找到一絲破綻,但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真實。應該沒錯,就是那隻杯子,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偏差。


    正想著的時候,桂花在旁邊催促道,“大兄弟,你看物件呀,看盒子幹啥?”


    陳陽輕輕地將金絲楠木盒放到一邊,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他的手指輕輕摩挲過葵口杯的杯沿,感受著那份溫潤如玉的觸感。絕對沒錯,手頭感一模一樣,這釉麵光滑細膩,如同嬰兒的肌膚般柔嫩;這開片自然流暢,仿佛歲月的痕跡在上麵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每一處細節,都與自己曾經在拍賣會上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樣,就連杯子內部那一點幾乎不可見的瑕疵,都出現在了同一個位置。


    上一世,這件珍貴的南宋官窯葵口杯被一名國外古董收藏家以天價拍走,成為他私人收藏中的一顆明珠。而這一次,命運的安排,讓它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仿佛一道閃電擊中了陳陽的心髒,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湧上心頭。


    陳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激動的心情,將杯子輕輕地放回桌上,微微點了一下頭,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這件葵口杯,不錯!”


    “是吧,我就說我家有好東西!”桂花嬸子說到這兒,語氣裏充滿了自豪,仿佛手裏捧著的不是瓷器,而是稀世珍寶,她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因為激動,泛起了一層興奮的紅暈,那雙渾濁的眼睛裏,也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她搓了搓粗糙的雙手,略帶急切地問道,“大兄弟,這個應該能值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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