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軒抬起頭,幽怨地看了陳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控訴:師傅,您老人家還好意思問我?我都快把這罐子盯出朵花來了,您老人家倒好,悠哉悠哉地喝茶,也不說給點提示,我還是您徒弟呢,一點都不心疼我!


    不過,謝明軒能理解陳陽對自己的苦心,雖然說自己跟師傅一個在江城,一個在京城,但每次見到師傅,他都會教自己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在課堂、書本中學不到的,每次經過陳陽這麽一點,謝明軒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眼力提升一大截。


    謝明軒深知陳陽這是在考驗自己,如果說的這麽清楚,自己再看不出來,那就不用吃這碗飯了,還是回去研究古墓去吧!於是他強打起精神,又把腦袋湊到罐子跟前,像一隻嗅著花蜜的小蜜蜂,恨不得把鼻子都貼到罐子上去。他一會兒眯起眼睛,像是在欣賞一件絕世珍寶;一會兒又皺起眉頭,愁容滿麵。


    最後,謝明軒終於直起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師傅,這罐子青花纏枝蓮紋的畫法,有些像宣德時期的風格;不過,期初我看青花濃豔,又有些永樂時期的樣子,這畫法方麵嘛,反倒有些宣德的風格了。”


    說到這裏,謝明軒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陳陽的表情,希望能從師傅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惜,陳陽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明軒見狀,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但現在經您這麽一說,我感覺這青花好像有點漂浮,而且好像......好像......”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最後隻能無奈地放棄了,垂頭喪氣地說道:“師傅,我說不上來,但我感覺這罐子像四拚八湊......怎麽越看越像個贗品呢?”


    “因為它本來就是有贗品!”陳陽說著,抬手輕輕敲了一下謝明軒的腦袋,眼睛裏透著幾分調侃,“我說你不是高材生麽,你不是天之驕子麽?你這什麽眼神兒,可得好好練練了!讓你看了半天,你倒好,直接給我來了個永宣一家親?”


    說著,陳陽一指罐子,“就這破玩意兒,它既不是永樂的寶貝,也不是宣德的寶貝,純粹就是個冒牌貨!你這水平,現在出去可千萬別說我徒弟,別把我這金字招牌砸嘍!”


    “啊!”謝明軒被陳陽這突如其來的一敲,整個人都愣住了,嘴巴張得老大,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直勾勾地看著陳陽,活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師傅,你……你……你就拿起來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啊!就直接看出來了?這……這……這也太神了吧?你是怎麽做到的?”


    陳陽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故意賣了個關子,等謝明軒抓耳撓腮的時候,才慢悠悠地說道:“因為啊,這手頭不對!”


    說完,陳陽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嘿嘿壞笑了一聲,接著說道:“這罐子吧,從器形上來說,做得還真像那麽回事,咱們之前說過,宣德的胎體要比永樂的厚重一些,但再厚重,也不至於像這罐子似的,跟塊石頭一樣沉,所以我一上手,就知道這玩意兒肯定是個贗品。”


    陳陽說著,拉起謝明軒,走到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指著那個罐子問道:“剛才咱們離得近,看著這器形還算說得過去,現在離遠點再看看,跟真正的永宣青花罐比起來,有什麽區別?”


    謝明軒一隻手托著下巴,眯起眼睛,仔細地觀察著,看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說道:“好像……好像離遠了看,這罐子有點不協調,比大罐小,比小罐大,雖然器形做得還算規整,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這形狀……”


    謝明軒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陳陽在旁邊強忍著笑意,提醒道:“是不是感覺有點不自然,有點發硬?”


    謝明軒一聽,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師傅,您這雙眼睛,簡直是火眼金睛啊!”然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陳陽,小聲說道:“師傅,合著你讓我看了半天,就看了個寂寞啊?”


    “我看你小子,平時就挺寂寞的吧?”陳陽笑著拍了謝明軒的腦袋一下,指著旁邊桌子上的其他瓷器說道:“行了,別貧了,趕緊的,把那些贗品都給我挑出來,那些可比這個好區分多了,就當是給你練眼力了!”


    “那幾件你要是再出錯,哼哼!!!”陳陽說著話,看了一眼謝明軒,直接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了。


    謝明軒一件件仔細觀察著,這些清代的物件在他眼裏幾乎沒有任何難度。之前陳陽為了訓練他的眼力,特意弄了不少清代各朝的物件擺在四合院裏,他沒事就過去觀摩學習,現在對這些東西的真偽幾乎可以一眼辨別,就像陳陽說的,這要是再錯了,自己真就沒臉了!


    梅姐風風火火地來了,她那標誌性的紅色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噠噠噠的聲音,仿佛一曲節奏明快的進行曲,預示著一場腥風血雨即將上演。見到陳陽的那一刻,梅姐眼皮一翻,那白眼翻得,都能看見後腦勺了,活像陳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喲,這不是陳大老板,您可算想起您還有家拍賣行啊!”梅姐雙手抱胸,語氣裏滿是嘲諷,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陳陽是什麽負心漢,拋妻棄子好幾年才回來呢。


    “梅姐,我這不是來了麽?”陳陽見狀,趕緊賠上一張笑臉,活像一隻搖尾乞憐的大狗狗,他一邊說,一邊暗自慶幸自己來得及時,要不然,這拍賣行怕是要被梅姐幹黃了。


    “您老人家日理萬機,小的怎麽敢勞您大駕呢?”梅姐陰陽怪氣地說,語氣裏酸溜溜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陳陽是去私會哪家小妖精去了。


    “梅姐,您這說的哪裏話,我這不是一聽說您這邊有事,就立馬推掉所有事情趕來了嘛!”陳陽一邊陪著笑臉,一邊偷偷觀察著梅姐的臉色,心裏暗自祈禱,千萬別把小青小白召喚出來,他現在可招架不住這兩位姑奶奶。


    “哼,算你小子比宋青雲那個老不死的識相!”梅姐冷哼一聲,總算是給了陳陽一個笑臉,不過,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像是在說,算你小子走運,這次先饒了你。


    說著話,陳陽將梅姐上上下下看著,不知道這姐姐,今天出門帶沒帶小青、小白,別一會自己哪句話沒說好,這娘們唰一下,把她的護法請出來,師叔現在可不在,到時候可夠自己受的。


    “梅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陳陽見梅姐臉色稍霽,趕緊趁熱打鐵,“對了,我聽說您把所有拍品都留下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也不怕賠個底朝天?”


    “賠啥?”梅姐一撩她那波浪卷發,霸氣十足地一指旁邊的大炮,“你剛才不是跟大炮說,咱們撿到一件曠世奇寶麽?有這寶貝在,咱們還能賠錢?”


    陳陽一聽,頓時一頭霧水,他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大炮,又看了看一臉得意的梅姐,滿臉疑惑地問道,“大炮哥,你到底跟梅姐說了啥?”


    梅姐笑眯眯地看著陳陽,一字一句地說道,“大炮說,咱們留下的那些寶貝裏,有一件可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全國就那麽一件,你說,這寶貝能不留下來嗎?這玩意要是拍出去,咱們不就掙大發了麽?”


    “喂,小子,你說會不會超過你春天在漢海創下的記錄?”


    陳陽和謝明軒聽完,齊刷刷地看向大炮,眼神裏滿是你小子到底跟梅姐說了啥的疑問。陳陽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地問大炮,“大炮哥,你確定我真是這麽跟你說的?”


    大炮聽完陳陽的話,特別認真的點點頭,還用一種我懂,我明白的眼神看著陳陽,這可把陳陽看得心裏直犯嘀咕,這哥們兒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呢?不會是被驢踢了吧?


    陳陽心裏胡思亂想著,臉上卻堆滿了無奈的笑容,苦笑著說道:“大炮哥,我的親哥,我好像不是這麽跟你說的吧?你該不會是把我說的話,當成唐僧念經,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記住了個開頭和結尾吧?”


    大炮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他把那雙蒲扇般的大手一揮,陳陽都能感覺呼呼的風在自己麵前刮過,梗著脖子說道:“怎麽可能呢!陳老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可是把你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裏,比刻在石頭上還牢靠!”說著,大炮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發出「砰砰」的響聲,仿佛是在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陳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暗暗吐槽:您記沒記住我不知道,但現在通過梅姐喜笑顏開的表情,我可以確定,這家夥絕對記錯了!自己嚴重懷疑大炮這家夥的理解能力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問題!


    大炮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陳陽的鼻子問道:“陳老板,那物件,是不是一件百年不遇,難得的好物件?”


    陳陽無奈地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這確實是件好物件,全世界就四件,能不珍貴嗎?


    大炮一看陳陽點頭,更加來勁了,伸出兩根手指頭,繼續問道:“那物件,是不是博物館裏就隻有一件?”


    陳陽再次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問題怎麽感覺像是在說繞口令一樣?


    “那不就沒錯了麽?”大炮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說的沒錯吧?那物件就是一件難得的好物件,而且博物館裏就隻有一件,這和我說的話,有半點出入嗎?”


    哎呦我操!陳陽徹底無語了,他扶著額頭,感覺自己腦門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製住想要咆哮的衝動,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大炮,緩緩地說道:“大炮哥,我的好哥哥,我跟你說的其他內容呢?我跟你說了這物件的稀有度,全世界就四件,咱們國家博物館裏就一件,我還跟你說了這種物件上拍賣的後果,你咋就光顧著點頭,這些重要的信息,你咋不跟梅姐說呢?”


    “這不怨我呀!”大炮聽完,他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無辜地說道:“我剛說道博物館就一件,梅姐就特別激動,說了一句‘等我現在就過去’,然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我還沒來得及說其他的呢!怪我咯?”


    “我......”陳陽徹底被大炮的神邏輯給打敗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無處使,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裏默默祈禱著:師叔啊,您老人家啥時候回來啊?我快要被這倆活寶給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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