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雲這麽說完,陳陽心裏微微沉了一下,一件乾隆年間的官窯,說珍貴確實珍貴,可要說上麵會看上,那也未必,可偏偏這是一件乾隆年的窯變釉,像這麽好的窯變釉,確實......換誰誰不想要呀!


    “師叔,這就是一件乾隆官窯而已,他們......他們不至於吧?”陳陽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宋青雲微微笑了一下,如果這隻是一件乾隆年間的禦製詩金彩膽式瓶,都是不至於。畢竟禦製詩這種物件在故宮裏太多了,沒有必要非得讓陳陽捐上去。


    “但你這件不同呀,”宋青雲說著,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語氣裏充滿了神秘,“你這可是火焰青金彩呀,這種工藝的玩意鳳毛麟角,要不然兩地博物館也不至於藏著掖著了?”


    陳陽挑了挑眉,笑著回應道:“師叔,您老人家就別誇大其詞了,這東西說到頭不就是霽虹釉金彩,隻不過加入了火焰青這種窯變。就算這玩意工藝在複雜,還能比得上鈞窯不成?”


    “鈞窯之美,美在窯變;鈞不成對,窯變無雙”陳陽搖頭晃腦地感慨了一句,“那鈞窯才是窯變的老祖宗,其他的說到底,不都是仿它嗎?”


    後世的時候,像自己手裏這種,將幾種工藝都用在一件瓶子上的,自己確實沒見過。但清代的窯變釉在拍賣市場上可是屢見不鮮,而且拍賣價格非常高。


    陳陽對於這種清代的窯變釉了解並不多,在他眼裏,這些和宋代鈞窯相比,總感覺少了些韻味。


    宋青雲聽完陳陽的話,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地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小子對清代這種窯變釉一知半解,這清代的窯變釉和鈞窯,那可是天差地別,工藝水平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宋青雲頓了頓,拿起桌上的香煙,抽出一根點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煙圈,仔細跟陳陽說了起來。


    首先來首,窯變釉采用的是優質的高嶺土為原料,經過精心淘洗,胎體潔白細膩,平整堅致,相比之下,宋代鈞瓷采用的坩土含有較多雜質,胎骨粗黃。這種原料的選擇使得窯變釉在高溫下更利於釉料自然流淌熔融,展現出色彩斑斕的效果。


    窯變釉的燒製過程中,通過人為配置釉料和較好的控製火候,基本上掌握了窯變的規律,而鈞窯則在宋代達到了工藝的頂峰,以其獨特的窯變現象著稱。


    窯變釉通過在已經燒成的鈞紅瓷上再上一道鈞紅釉,然後滴塗含鐵、鈷、錳的麵釉,在高溫下燒成,產生藍白交錯的顏色,畫麵多樣。


    鈞窯則以其豐富的釉色變化著稱,尤其是在宋代,鈞窯的釉色變化主要表現在其特有的窯變現象上,即鈞釉的各種變化,包括不同的色彩、紋路、圖畫等。


    “準確來說,鈞瓷是青瓷的一種,窯變則是一種現象。鈞瓷在燒製過程中會發生窯變現象,所謂入窯一色,出窯萬彩就是這麽來的。”


    “窯變現象則不隻是鈞瓷的專利,唐代的花瓷、清代景德鎮的蘋果綠和郎窯綠、窯變花釉等都是著名的窯變釉。”


    說著話,宋青雲又拿起了瓶子,指著上麵的紋飾跟陳陽說著,這種窯變說明了什麽,說明在乾隆年間的時候,已經掌握了窯變的規律,掌握了火候控製,原先是一爐推進去,任期自然變化;現在不同了,我能讓窯變為我所用,讓它變出我想要的樣子。


    “這種技術的提升,你敢說沒有曆史意義麽?”宋青雲說到最後,用手點點桌麵,“這才是這瓶子值錢的地方!”


    經宋青雲這麽一說,陳陽猛然想起來了,自己在故宮博物館見過一件窯變釉的梅瓶,瓶小口、短頸、豐肩、瘦頸、圈足。外壁通體施凝厚的火焰紅釉,釉色以紫紅色為主,間有少許藍色。足內仿宋鈞釉,無款識。


    故宮藏窯變釉梅瓶


    瓶身通體覆蓋著凝厚的火焰紅釉,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卻又在紅色中點綴著些許藍色,像是火焰跳躍間偶然閃現的幽藍,神秘莫測。


    瓶身放大


    仔細回想,釉色以紫紅色為主,藍色隻是偶爾點綴其中,更顯得珍貴異常。瓶底則是仿宋鈞釉,古樸雅致,更添了一份曆史的厚重感。雖然無任何標識和落款,但專家鑒定為乾隆年間的珍品。


    那抹紅釉下,仿佛有流動的光彩,深淺不一的藍色線條,如同遊龍般在紅釉中穿梭,時隱時現,與熱烈的紅釉相互交融,卻又界限分明,形成一種奇特的視覺衝擊,令人歎為觀止.


    除了這隻梅瓶,陳陽還想起了一件窯變釉缽缸,當時就擺放在梅瓶旁邊。缽缸的器型中規中矩,斂口、深腹、圈足,通體都是窯變釉,釉麵光滑平整,大麵積的紅釉中,夾雜著淡雅的紫色和月白色,如同晚霞映照下的天空,色彩斑斕,美不勝收。與梅瓶不同的是,這隻缽缸底部刻著清晰的「大清乾隆年製」六字篆書款。


    故宮藏窯變釉缽缸


    當時故宮博物館的介紹是:此器造型端莊,胎體厚重,釉汁自然流淌,釉色豔麗,配上端莊秀美的器形,極富美感。


    底款


    兩個物件並排展出,在看過那隻美輪美奐的梅瓶之後,再看這隻缽缸,陳陽隻覺得它索然無味,甚至有些醜陋,如同孩童信手塗鴉,毫無美感可言。


    當時他心裏還暗自嘀咕,覺得專家也不過如此,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現在想來,這隻缽缸會不會就是當年燒製窯變釉的試驗品!


    陳陽跟宋青雲說起了這兩件物件,宋青雲點點頭,表示確實有這兩件東西,而且不光這兩件物件,還有其他的物件。根據這些物件,專家推測從雍正時期開始,督陶官唐英就在一直研究窯變、掌握窯變,直到乾隆時期,我國已經完全掌握了窯變的規律,讓窯變這種自然現象,為之所用。


    “你手裏這件,加上故宮隱藏起來那件,就可以完全證實,乾隆年間已經熟練的掌握了窯變,並為其所用。”說到這裏宋青雲壞笑了一下,“我的陳大老板,你應該明白吧?”


    陳陽當然明白,如果故宮手裏隻有一件,他們是絕對不會將這個發現對外宣布的,因為僅憑一件瓶子,證據太少、說服力不強,但要是將自己手裏這件也給了他們,兩江一模一樣的物件做證據,那就完全有說服力了。


    “也就是說,我手裏這件乾隆年間火焰青金彩禦製詩金彩膽式瓶,成為了很多人晉升、或者在學術上又能提高一步的關鍵。”


    “對呀!”宋青雲苦笑著拍拍陳陽的肩膀,“你說一旦你露了,他們是不是得打破腦袋,千方百計把你這物件要過去!”


    “也就是說,”陳陽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中滿是無奈和苦澀,“我又撿漏了一件燙手的山芋!”


    勞杉在旁邊噘噘了一下嘴,有些不以為然,雙手一攤表示,不讓他們知道唄!


    反正想賣的時候,有宋老板證明,怕啥的!他天真地認為,隻要宋青雲肯幫忙,這物件指定沒有問題。他壓根沒想過,這件瓷器的價值,已經遠遠超出了宋青雲、陳陽甚至是江城省,這些專家的能力範圍。


    “我?我是個屁呀!”宋青雲被勞杉的話氣笑了,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語氣中充滿了自嘲,“勞杉,你是真高看我呀!”


    “我就是個古董商,民間的古董協會長,我能證明什麽?”宋青雲敲敲桌麵,“我說話,別人也得認可呀!你當我是誰呀?”


    他深知這個圈子的規則,像這種孤品,必須要有權威專家鑒定,才能得到認可,而他,還遠遠不夠格。


    “就這麽說吧,這瓶子要是我撿漏的,想要證明它的價值,我都得送到京城博物館去,找那些專家證明。這種物件,隻有人家說話,才算有用。”宋青雲心裏清楚,這件瓷器的價值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隻有那些真正的權威專家,才能為它正名。


    宋青雲說的不假,像這種孤品,民間這些古董商說什麽都沒用,必須得有專家站出來。


    “那我們就放手裏唄!”勞杉聳了一下肩膀,表示這還不簡單麽?放自己手裏總沒錯吧?


    “放手裏?你知道兩者之間的價值差多少麽?”陳陽笑著看看勞杉,“老三,這物件放在我手裏,它就是一件乾隆年間的霽虹釉金彩禦製詩膽式瓶,說白了就是一件精品乾隆官窯。”


    “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格,也就十來萬塊,兩者之間的價值,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此時勞杉意識到問題的核心了,想要證明這物件的價值,就得交上去;但交上去,就不是陳陽的了,跟陳陽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撐死能得到一麵錦旗而已。


    “這不是坑人麽?”


    宋青雲端起茶杯笑著抿了一口茶水,“不然你以為呢?要全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就好嘍!”


    交是絕對不能交的了,陳勇拿著瓶子看著,實在不行就放手裏等,反正二十多年之後,還有一件類似的玩意會在扭腰出現,二十多年呀......


    “你小子就在店裏坐了一會,就有人上門送這種物件,你這命......”宋青雲嘬著牙花子,“真不知道你這命是好是壞。”


    “不是在店裏收的,”陳陽起身準備找個盒子,將這物件裝好,等晚上帶回家去,“我估計糖豆他們快回來了,等看看還有沒有好物件。”


    說著話,陳陽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外麵,“就讓他們去西郊拉點破爛回來,這都一上午過去了,怎麽這麽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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