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變暗。


    謝知萱才恍若發覺已是酉時六刻,她摸了摸小虹兒的額頭:“已經有些退燒了,我真得回去了。”


    謝知萱又叮囑著一旁的奶娘,“夜裏若是繼續燒起來就不要蓋被子了,隻需要蓋上腹部心口與腳就行,再給她擦個身。”


    “是。”奶娘應道。


    衛頌在一旁道:“謝郡主,這眼見著要天黑,我送你回郡主府吧。”


    謝知萱道:“不必了,我外邊有馬車有侍衛。”


    衛頌道:“就當我答謝郡主今日替我哄女兒了。”


    衛頌送自己謝知萱倒是無所謂,怕就怕等會回到郡主府撞上顧淩,他又要吃醋……


    謝知萱與衛頌走到衛家門口,謝知萱便就見到了騎在馬上的顧淩,可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顧淩翻身下馬,對著衛頌道;“七舅舅。”


    衛頌看向顧淩道:“淩兒今日怎麽有空登門?”


    顧淩道:“我找謝郡主給我瞧病,聽聞她在您府上給虹表妹來看病,特意過來來找謝郡主。”


    謝知萱看向顧淩道:“顧世子哪裏不舒服?”


    顧淩道:“回郡主府去看病吧。”


    衛頌對著謝知萱道;“既然有淩兒送你,那我就不送你了,改日登門答謝郡主。”


    顧淩湊近著衛頌,用著兩個人的聲音道:“舅舅何必多謝?萱萱也是替自家表妹看病。”


    衛頌隻是朝著上了馬車的謝知萱淡笑道:“郡主慢走。”


    謝知萱也朝著衛頌有禮地淡淡一笑,進了馬車內。


    顧淩皺眉看著衛頌,壓低著聲音道:“你想要與我搶萱萱?”


    衛頌也用著顧淩才能聽到的聲音道:“郡主如今是和離未嫁之身,也無婚約在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能求之,我也可以。”


    顧淩聽到衛頌這話倒也笑了:“與我搶萱萱,你隻能做夢。”


    衛頌麵對著外甥的挑釁,他打開了手中的折扇輕搖,顧淩的確是少年得誌的天之驕子,可他到底年輕,衛頌不覺得自個兒會輸給顧淩。


    回到了郡主府百木園內。


    進了屋內,謝知萱便問著跟隨她入內的顧淩道:“你何處不舒適?要找我給你瞧病?”


    顧淩將謝知萱攬入懷中,抱著她到了床榻上,“我還能有什麽病?不過就是相思病而已。”


    謝知萱輕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會說是吃醋吃多了,酸到牙了。”


    顧淩望著謝知萱含笑的眼眸道:“明知我會吃醋,還去衛府?就不能讓秦師兄去給虹表妹瞧病?”


    “那孩子是個可憐的,自幼沒有娘親。”謝知萱道,“如今又病著,你與她吃什麽醋?”


    顧淩眼眸一眯,“還有一個小的用苦肉計,難怪他這般胸有成竹。”


    “什麽?”謝知萱不解道。


    顧淩道:“我十八的生辰禮可是選好了?”


    謝知萱道:“這不是還有半個月的功夫嗎?急什麽?”


    顧淩手放在謝知萱的小腹上,“萱萱,給我生個孩子做我的生辰禮。”


    又不是隻有衛頌可以讓女兒使苦肉計。


    謝知萱搖頭道:“不……”


    行字還未出口,便被顧淩給吞沒了去,衣衫四落,夏日的夜裏又起雷雨。


    屋外是狂風驟雨,帳內雲雨初歇,顧淩緊摟著謝知萱道:“萱萱,給我生個孩子。”


    謝知萱意亂情迷之下,說出了她的擔憂:“萬一你解蠱之後,厭惡孩子呢?”


    顧淩道:“沒有這個萬一,萱萱,我分得清楚何為真心何為中蠱。”


    “你不是也很喜歡孩子嗎?我知曉你如今帶著香香認識草藥,是想讓香香做你的徒兒,可是香香到底不是別人的孩子,你不想要有一個自個兒的血脈嗎?”


    謝知萱何嚐不想有,她早就盼著想要一個孩子了,隻是顧淩的孩子,她還真是不敢生。


    --


    翌日一早,謝知萱起來的時候,身邊沒有顧淩的蹤影。


    謝知萱梳妝打扮之後,打算前去仁元藥坊看病,一出郡主府大門,謝知萱便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顧渚。


    顧渚這些時日消瘦了許多,也是頹廢了許多。


    謝知萱望著顧渚的憔悴與狼狽,她倒是有種大仇得報的痛快。


    “阿萱。”顧渚示意著身後的小廝將他推到了謝知萱跟前,“阿萱,對不起,我已是真心認錯了,我先前對你的嫌棄都是因為陳碧玉她對我的算計,她買通我身邊的同僚同窗不斷笑話我,我才會耽擱你七年。”


    “我如今已經看清了陳碧玉的真麵目,阿萱,日後我們還做回夫妻可好?”


    “阿萱,那官府證明的和離書不是我所簽的,不算數,你若是覺得作數,我也可以重新與你締結婚書,再一次十裏紅妝未聘,將你娶進我顧侯府大門。”


    謝知萱望著顧渚,他怎敢說是陳碧玉的算計?


    他與陳碧玉在一起,又豈會是陳碧玉一個人的主意?


    就算是陳碧玉的算計,他不也是上當了嗎?七年苛待於她的都是顧渚,顧渚竟然如今怨恨上了陳碧玉,簡直就是可笑。


    謝知萱本就覺得顧渚惡心厭惡,沒想到他是更能令人作嘔,更為惹人嫌惡。


    謝知萱不想與顧渚說半句話,理會顧渚自然會自個兒惡心。


    顧渚目睹這謝知萱上了馬車,微微歎氣,目光之中滿是悔意。


    謝知萱到了藥坊內,便就給病患看診,謝知萱發覺這幾日來找她看病的女病患是越來越多了。


    畢竟有些女子的病難以對男大夫多說。


    謝知萱也多是給女子瞧病,今日就有一個穿著華麗戴著帷帽的千金早早地等著謝知萱。


    謝知萱進了給看病的廂房之中,問道:“這個姑娘何處不適?”


    跟前的千金摘掉了她的帷帽,“謝郡主,您瞧我這張臉。”


    謝知萱望著跟前的女子大概十五六的模樣,她的臉上都是一顆顆腫起的紅色痤瘡,長滿了一整張臉……


    謝知萱看著千金的臉,細細瞧著,倒是有些眼熟,有著三分像是毓秀。


    謝知萱問著跟前的千金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徐桐道:“我是鎮北侯府的二小姐徐桐。”


    “你何時開始長?”謝知萱細細看著徐桐臉上的痤瘡。


    徐桐道:“約摸著一年前開始的……郡主,我的臉能醫得好嗎?我定下親事的未婚夫君見了我一麵就退了親事,若是治不好,恐怕我這輩子都難以嫁人了。”


    謝知萱又問道:“你可有去找太醫禦醫瞧過?”


    “都瞧過了,也開了幾副藥方,吃了近一年都不起什麽效果。”


    謝知萱挑著徐桐的下巴細細看著,又給徐桐把脈道:“能治。”


    謝知萱正要問徐桐平日裏的吃食,她便聽到了一陣輪椅壓過石板路的聲音。


    門口的春蘭道:“顧五爺,此處可不是您能來之地。”


    顧渚的小廝已經推著顧渚到了看病的廂房門口。


    徐桐聽到外邊男子之聲音,連忙將帷帽給戴好,生怕自個兒這張臉被人瞧到。


    顧渚道:“仁元藥坊打開門做生意給人看病,我腿傷著,過來找阿萱給我看病,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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