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萱去了一旁茶水間之中,看了一眼春蘭所熬著的藥物,她又從一旁的藥盒子裏邊取了酸棗仁在一旁搗成粉,將酸棗仁加入進了藥湯裏邊。


    顧芷雯入了茶水間道:“五嬸嬸。”


    “芷雯。”謝知萱將陶罐蓋子蓋上後,又將火候調小了一點。


    顧芷雯一連好奇地望著謝知萱,謝知萱被顧芷雯緊盯著輕笑道:“芷雯,你何以這般看著我?”


    顧芷雯道:“我大哥可素來不會多管閑事,他這一次竟為了五嬸您而去求太子殿下讓五叔入獄,實在是太過反常。”


    謝知萱握緊著手,她隱約還記得那個鐵皮方塊上展現的書中,寫了顧芷雯是如何在宮中不受寵愛但依舊坐穩皇後之位的,顧芷雯可不是隨意好糊弄的。


    謝知萱道:“我弟弟與世子在書院之中乃是同窗,世子與我弟弟要好,得知我被五爺欺辱,才替我去求太子殿下出這口惡氣的。”


    顧芷雯顯然是不信的,她那哥哥可不是個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尤其入獄的還是他們的親五叔。


    謝知萱滅了火,用一旁的濕帕子將藥罐之中的藥倒進了碗中。


    房中。


    衛氏也是好奇地問著顧淩,“你素來都不大管旁事,這一次怎得幫你五嬸讓你五叔入獄了呢?此事你做得也是太過分,到底是你的親小叔,你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若是被你父親曉得了,小心你父親回來揭你的皮!”


    顧淩道:“父親若是知曉五叔的所作所為必定不會怪罪於我。”


    謝知萱與顧芷雯入房中時,就聽到了顧淩此言。


    謝知萱望向顧淩,若是侯爺知曉……謝知萱都不敢去想若是永嘉侯知曉顧淩所為。


    謝知萱對著衛氏輕笑道:“嫂嫂,藥好了。”


    春蘭端著托盤上前,將藥碗放在了顧淩跟前,還將藥勺放在了顧淩的左手邊。


    顧芷雯見著春蘭的動作越發起疑,她兄長乃是左撇子,但他隻在私底下左撇子,在外多數還是用著右手的,隻有私下裏會習慣性用左手,這規矩知曉的也就大房之中的人。


    但春蘭竟然知曉?


    顧淩順手拿起了藥勺,待藥稍涼後將藥給喝下。


    衛氏淺笑著對著謝知萱道:“五弟妹這藥熬的好,這孩子從小到大喝藥就跟要他命似的,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乖巧喝藥。”


    謝知萱溫婉一笑道:“確實,淩兒很是乖巧。”


    顧淩緊皺著眉頭,什麽乖巧,什麽孩子?什麽淩兒?


    顧淩喝完藥之後,隻覺得有些昏昏沉沉,衛氏找來了兩個婆子扶著顧淩。


    衛氏對著謝知萱道:“今日辛苦五弟妹還要給這孩子熬藥,我們就不叨擾了。”


    謝知萱道:“嫂嫂慢走。”


    顧芷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藥碗,朝著謝知萱行禮道:“嬸嬸,我先告辭了。”


    謝知萱望著顧芷雯的眼神,頗覺得不對勁,待衛氏母子三人走遠之後,謝知萱便看向了藥碗,謝知萱看了好一會兒藥碗都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謝知萱走了過去,好一會兒才發現了勺子並不在右手邊。


    細細想來,好像顧淩有些時候的確是用左手的。


    “春蘭……你這勺子方才放的時候就是靠的左邊?”


    春蘭福身應下道:“是,姑娘,世子他是個左撇子,平日裏見他做什麽都慣用左手,是以奴婢特意留心將勺子放在世子的左手邊。”


    桃紅在一旁道:“春蘭姐姐,你可真是貼心,難怪姑娘最喜歡帶著你出去。”


    謝知萱一時間倒也不好去怪春蘭,但春蘭這一次的貼心確實是讓顧芷雯起疑了。


    謝知萱輕歎了一口氣,如今這亂糟糟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謝知萱許是因為見著了陛下,她夜裏做了一個夢。


    輾轉反側間,她似乎是見到了已經去世的爹爹,還有久未謀麵的娘親。


    “爹爹,娘親。”


    謝知萱見著跟前的二人,眼中早已都是淚水。


    幼時的謝知萱想要早日長大,失去爹爹那一刻,她多想一輩子都是爹娘懷中嬌寵的小姑娘。


    謝知萱見著爹爹娘親兩人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去山裏采藥,娘親在長安城之中少有外出,一旦外出都是帶著帷帽與頭紗的。


    在山裏采藥時,突然來了一陣官兵的聲音。


    穿著龍袍的陛下騎在棗紅大馬上,目光淩厲地望著跟前的謝知萱與她的爹爹。


    “琳琅,你就是為了他們兩父女拋棄了朕與太子?”


    謝知萱見著太子也站在陛下身邊,他淺聲喊道:“娘,我也是你的孩子,你卻為了謝知萱拋棄於我?”


    “來人,將他們父女二人亂箭射死!”


    謝知萱見著陛下將娘親強行奪去,羽箭的箭頭都朝向了她。


    爹爹卻是擋在了她的跟前。


    迷迷糊糊間,謝知萱又發現了擋在她跟前的人換了,“顧淩……顧淩……”


    謝知萱見著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上,滿地都是士兵,顧淩白淨的臉似變得棕黑棕黑,相似曬久了日頭一般,但棕黑的顧淩更顯成熟剛毅,他的盔甲上,全是插滿了箭羽。


    “顧淩!”


    謝知萱被噩夢驚醒後,她才感知到身旁傳來的一個沙啞的聲音。


    顧淩許是服用了酸棗仁,他迷迷糊糊地想要醒來,又抵不住睡意,昏昏沉沉間靠著一抹清醒的神誌道:“我在這裏呢。”


    謝知萱猛鬆了一口氣,不論如何,謝知萱都不希望這個夢境成真。


    謝知萱伸手環住了顧淩的窄腰,聽著顧淩用力的心跳聲,她漸漸地才熟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謝知萱睜開眼眸時,就撞見了顧淩望著自個兒的眼神,“阿萱,沒想到你夢中都還叫著我的名字。”


    謝知萱看著顧淩白淨的臉龐,她伸手輕撫著顧淩的側臉,“我夢到你中了好多好多的箭,你沒事就好。”


    顧淩握著謝知萱的手,“昨夜你是不是在我的藥中添了什麽?我回去就想睡,好不容易來了蕭蕪院,差點要昏睡過去。”


    謝知萱道:“隻是添加了酸棗仁粉而已,你生著病必定要多睡養神的。”


    顧淩嗤了一聲,“不是怕我找你算你叫顧渚為夫君的賬?”


    謝知萱想說顧渚如今本就是她的夫君,想想今日等會還要入宮,還是罷了,不去惹惱顧淩了。


    畢竟是給陛下紮針,需保持精神,若是一不小心失神紮疼了陛下,恐怕真就是要被陛下下令亂箭射死。


    謝知萱朝著顧淩輕笑:“那隻是在陛下跟前隨口一說罷了,我心中的夫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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