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笠言語間竭力撇清他和黃安霖的關係,生怕別人認為他倆“過從甚密”,對於他這種微妙的自保心理,許戈並不是不能理解,人之常情嘛!


    肖笠見他沒有追問,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的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心神放鬆之下,思緒活泛起來,說話也不像之前那麽謹慎:“說起來,當時他拜托我幫忙,我還有點意外呢!”


    許戈露出一點感興趣的表情:“怎麽說?”


    “唔……黃安霖這個人吧,比較‘獨’,幹什麽事都是獨來獨往的,不喜歡接受他人的幫助,更不願意開口求助。”肖笠唏噓道,“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太好,他可能有點自卑又自尊的那種擰巴心理,心氣兒很高,生怕別人看不起他,哎……”


    許戈順著他的話頭遞了幾次話題,肖笠越發放鬆,也逐漸打開了話匣子:“說到底,黃安霖這個人我還是很佩服的,他是從高考大省殺出重圍的,平時又要打工又要學習,成績還一直那麽好,最後還成功保研了,真的很牛!和他一比,我就是個擺爛學渣,哈哈……”


    “不過,他平時很少待在宿舍,不是在外麵打工,就是在圖書館學習,基本上要到熄燈的點才回來。雖說是一個宿舍,但我和他交流真不算多……哎,我知道的太少了,是不是幫不上忙?”


    “沒有的事。”許戈微笑,“您已經提供了很多線索了。”


    肖笠也露出笑容,他已經徹底放鬆下來了,甚至還主動問道:“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


    “你知道黃安霖有女朋友嗎?”


    肖笠聞言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回憶了一會兒,肯定道:“雖然他沒在我麵前提起過,但我認為他是有女朋友的。”


    “哦?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有一次我在水房撞見他打電話,雖然他說的家鄉話我聽不太懂,但看他那笑得一臉甜蜜的樣子,就差眼睛裏冒桃心了,我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有情況!等他打完電話回來,我還八卦了一句,但他隻是笑笑不說話,既然沒反駁,那就是默認咯。”


    許戈追問道:“人家也沒有承認呀,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呢?”


    肖笠撇嘴:“都是同齡人,我怎麽可能不清楚?他打電話時的表情,和我要到女神聯係方式的表情一模一樣!黃安霖平時沉默寡言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那種神情呢,怎麽可能不印象深刻?”


    許戈:“……”


    傅斯瑰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呃……好像是大四上?哦,我想起來啦,就是他成功保研那段時間。”


    傅斯瑰:“黃安霖說的是家鄉話,也就是說他的女朋友應該是他老鄉?”


    “對,我覺得應該是他以前的同學,或者青梅竹馬啥的,哎……”


    肖笠好端端地又歎一口氣,許戈冷眼旁觀,總覺得他這次歎氣包含了對室友有對象的感慨,以及對自己仍是單身狗的怨念。


    傅斯瑰:“你們沒有見過黃安霖的女朋友?”


    “沒有。”肖笠搖頭,“他女朋友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應該也不在滬城,除了打電話,我都沒見他出去約會過。”


    傅斯瑰點點頭,瞥一眼許戈,示意自己問完了。


    許戈站起身來:“肖先生,感謝您今天的配合。如果您後續又想起什麽新線索,還請立刻聯係我。”


    肖笠握著許戈的名片也跟著站起來:“呃……警官,冒昧地問一句,黃安霖他還好吧?”


    “他很好。”許戈微微一笑,“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肖笠怔怔地望著他們,透過警察堪稱溫和的態度,他終於嗅到了一絲隱藏在暗中的危機。雖然這絲危機並不是針對他的,但並不妨礙他對於相識之人的遭遇而感到畏懼與擔憂,這縷交織在一起的情感最終化為一股寒意占據了他的心頭,令他一時怔忡,呆立原地。


    ……


    和肖笠告辭出來,許戈坐在車上沒忍住歎了口氣:“唉,黃安霖的室友也不清楚他女朋友的事啊,我估計剩下兩個室友也差不多。難道我們還要跑一趟冀省?”


    他嘶了一聲,開始認真思考去冀省的可能性:“我倒不是怕跑長途,但是現在這麽一大攤子事,我可能抽不開身啊!”


    傅斯瑰失笑:“黃安霖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往,他談戀愛當然不會昭告天下,連與他較為親近的輔導員和室友都不清楚——這不是很符合他的畫像麽?”


    許戈垮著一張苦瓜臉:“難道要去問他本人?”


    傅斯瑰伸出兩根手指,將他垮下來的嘴角又推了上去,於是許隊長被迫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傅斯瑰端詳了一會兒,覺得他現在的模樣有些滑稽,不由笑出聲來。她心情頗好地說:“倒不必跑那麽遠,那個女孩兒……我已經可以嚐試畫像了。”


    許戈也顧不上愁眉苦臉了,立刻正襟危坐,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黃安霖出生在一個貧窮的家庭,他父親去世很早,母親病弱,老家的親戚應該對他們母子二人有所苛待,這點從他毫不顧忌地冒用他堂兄黃彥斌的身份證就可以看出,他對老家的親戚沒有多少好感。原生家庭的苦難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他小心敏感,沉默寡言,對所有人心懷戒備。但有一個人,在他心裏是不同的。他們應該從小一起長大,在他受到欺淩時,她保護過他;在他困頓時,她幫助過他。她是他灰色童年中唯一鮮亮的色彩,也是他尚未封閉心房時,唯一走進他心裏的人。長大後,他們順理成章地相愛了。後來,黃安霖考上了滬城的大學,那個女孩兒也許因為成績不夠好,也許因為經濟緊張,總之她沒有繼續讀書,而是南下打工。他們開始異地,但距離和時間並沒有磨滅他們的感情。就這樣一年一年過去,他們都在為未來的生活而奮鬥。終於,黃安霖成功保研建安大學,他第一時間將喜訊分享給了自己的愛人。他們開始憧憬未來,那個女孩兒說,她可以去建安找一份工作,在校外租一個房子,這樣等黃安霖來上學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


    “就這樣,她提前來到了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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