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將淩修和紀苒的大頭貼放了回去,轉眼又在旁邊的抽屜扒拉出來一根紅繩編織而成的手鏈。


    他拎起來瞧了一眼,手鏈墜著的金珠上刻著“l&s”,他轉念一想,登時明白過來,這條手鏈八成是盛意如送給他的“定情禮物”。


    嗯……


    把新歡舊愛的東西分別收藏在兩個相鄰的抽屜裏,不知該說他深情呢,還是花心呢?


    不過,舊愛變死敵,新歡要複仇,淩修這個渣男還真是死在了兩個女人手上。


    許戈又將手鏈放下,想想更加唏噓了。


    偶爾開一下小差有助於思維的發散,他左右看了看,眾人都在苦大仇深地撅地三尺,誓要從這間小小的書房裏找到蛛絲馬跡,隻有傅教授一直立在一個博古架旁許久了,不知在看什麽。


    許戈立刻湊了過去:“傅教授,有線索?”


    “沒有。”傅斯瑰搖頭,將手中的物事放了回去,“隻是看到老物件,想起如今物是人非,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許戈“哦”了一聲,目光順著她的手看到了那樣物事,原來傅斯瑰一直在看的是一個相框,裏麵的照片已經有些年頭了。


    照片上,一對衣著考究的夫妻站在正中間,笑容溫婉的女子一手挽著丈夫,一手摟著一個小男孩。那小男孩不知是不是在鬧脾氣,嘴巴撅得高高的,似是想要掙脫母親的懷抱。另有七八個年歲不一的孩子環繞在這一家三口周圍,有的早熟,有的懵懂,但無一例外都露出大大的笑容,與那一家三口看似親密,卻涇渭分明。


    照片左下角寫著拍攝日期——拍攝於2000年6月。


    許戈:“這看起來像是淩修小時候和家人拍的合照啊。這是在哪兒……”他湊近相框,從背景中模糊不清的牌匾上勉強認出了地名,“瑩心福利院?”


    傅斯瑰“嗯”了一聲,將相框放了回去:“一張老照片罷了。當年建安的名流圈子很熱衷資助福利院這類慈善活動,沒什麽稀奇的。”


    許戈點點頭,轉而去詢問別人的工作成果。隻是很可惜,這間上鎖的書房看起來更像是鎖住了淩修的內心世界,他們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一直忙到淩晨,失落的許隊長終於無奈地下達了收隊的命令。


    ……


    老城區的一棟筒子樓頂樓的一間出租屋內,一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男子坐在桌邊稀裏呼嚕地吃著泡麵,餐桌對麵的老式電視機正播著午夜檔的恐怖電影,陰測測的恐怖音效回蕩在昏暗的出租屋內,平添了幾分詭異。


    這男子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長相平平,屬於丟進人堆裏轉眼就找不見的類型,但與此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身材,他在這微涼的春夜裏隻穿了一件懶漢背心,裸露在外的兩條臂膀上肌肉鼓起,一看便知其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房門忽然被人拍響,這男子剛剛喝了一大口麵湯,含糊不清地問道:“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我。”


    男子立刻起身,忙不迭地將門打開,把門外的來客迎了進來,殷勤道:“展哥,您怎麽親自來了?”


    來人正是宋展,他在屋裏晃了一圈,直接坐在了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男子趕緊上前將他沒吃完的泡麵端走,又扯過幾張卷紙,將油膩膩的桌子擦了擦。


    宋展有些好笑地將他望著:“行了,別忙了,我辦完事路過,順道來看看你。”


    他的目光落在男子的頭上,那裏包著一塊紗布:“怎麽,掛彩啦?”


    “嗯,一時大意讓人給敲了一下。”男子指了指餐桌上的一個水晶擺件,“喏,就是這玩意。”


    宋展嘲諷地看著他:“嶽青,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讓你收拾一個四肢不勤的宅男都能受傷,你還能幹什麽?”


    嶽青委屈道:“不是您千叮嚀萬囑咐,人不重要,數據才重要。我怕我弄不來那高科技的玩意兒,這才沒敢第一時間下死手,誰知道那看起來窩囊的四眼仔竟然還有幾分膽氣,趁我擺弄電腦的時候給了我一下,我……”


    “好了。”宋展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問你,數據都清幹淨了吧?現場沒留痕跡吧?”


    嶽青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格式化了,至於現場,嗨,保證比交房前都要幹淨。”


    “那就好。”宋展鬆了口氣,“淩修也算是個梟雄了,合作那麽多年也算愉快,沒想到他竟然死在兩個女人的陰謀算計裏。”


    他嗤笑一聲:“他死不要緊,卻留下個爛攤子讓老子收拾,險些就放跑一條漏網之魚……”


    嶽青小心翼翼地開口:“展哥,警察不會查到我吧?”


    宋展斜睨了他一眼:“隻要你幹的活如你說的一般細致,條子上哪兒去查你?難道你一個小混混,還能跟他一個大總裁有交集?”


    嶽青連連點頭哈腰:“那是那是。”


    宋展從懷裏摸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拿著吧,算是我個人請你吃飯了。”


    嶽青拿起來一捏就知道裏麵至少有兩萬塊錢,登時喜笑顏開:“謝謝展哥!”


    宋展笑了笑,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青啊,好好幹,老板不會虧待你的。”


    他往前走了幾步,臨到門口忽然又停下:“哦對了,這幾天你還是低調一點,避避風頭。”


    宋展走了,他出門時腳步輕快,顯然心情不錯。


    在這個不眠之夜裏,至少有兩個人將快樂建立在了旁人的痛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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