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傅斯瑰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露出無奈的神情:“我接一下電話。”


    審訊室這邊暫時沒有別人過來,她沒有避開許戈的意思,直接接通電話:“喂?”


    “傅斯瑰,你們一夜未歸啊?”傅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語氣中略帶一絲擔憂和焦灼。


    “嗯,我在局裏呢。”


    手機那頭安靜了一下,接著濃濃的擔心似乎要順著信號溢出來:“出事了?”


    “是啊。”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在電話裏解釋的意思,“你一會兒看晨間新聞吧,哥。”


    傅斯然沒有再追問:“爸媽問起怎麽說?”


    “你就說我回去加班了。”


    手機那頭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然後通話結束了。


    許戈一直保持著安靜,直到此刻才試探地問道:“你哥?”


    傅斯瑰點頭:“是啊。”


    他露出安慰的笑容:“嗐,幹我們這行的總是這樣,需要在工作和家人中做出取舍,大家都難呐!”


    傅斯瑰微微眯起眼睛,眼波流轉間,她的一雙剪水秋瞳中似乎劃過了一絲悲傷。這泄露心緒的一瞥轉瞬即逝,快到令許戈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許隊,傅顧問。”孟圓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二人的思緒,“蘇雅琴來了。”


    “哦,好的。”許戈抹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你先把人請到接待室稍坐,我和傅教授一會兒過去。”


    “好的。”孟圓轉身“噔噔蹬”地走了。


    傅斯瑰瞥了一眼時間:“剛過淩晨五點,蘇雅琴老家在鄰省季城,距離建安大概三個小時的車程……看來她沒怎麽耽擱,接到電話後不久便出發了。”


    許戈:“傅教授,你對蘇雅琴的懷疑似乎比對蔣曉曼還要強烈啊。”


    “按照常理來說,一名已婚人士被謀殺,他的伴侶會是第一嫌疑人。”


    許戈笑了:“這個說法確實不錯,可是這個案子不一樣,剛剛蔣曉曼也說了,他們是三天前才計劃除夕夜去放煙花的,但那時候蘇雅琴早已帶著女兒回老家了。”


    傅斯瑰沒有與他爭論,而是抓緊下樓的時間,調出蘇雅琴的基本信息看了起來。


    ……


    聽到進門的腳步聲,不擅社交的孟圓如逢大赦般鬆了口氣,立刻站起身來介紹道:“蘇女士,這是我們許隊和傅顧問。”


    坐在沙發上的女子轉過臉來,同時一抹惑人的靚色撞進了傅許二人的眼中。


    蘇雅琴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色大衣裏,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用抓夾抓了起來,有幾綹頭發從她的鬢邊落下,給她增添了幾分憔悴的美麗。


    她麵色蒼白,未施粉黛,嘴唇也失了血色,一雙眼睛大而無神,眼框下浮現出淡淡的烏青。


    她臉上的神情並不悲愴,反而透出一絲絲茫然、惶恐和木然,就像還未做好準備接受這個噩耗。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都無損她的美貌,她就像一朵飽經風霜摧殘的玫瑰,雖然枝葉殘缺、花瓣凋零,但依然嬌美灼灼,亭亭玉立。


    “蘇女士,您好。”許戈伸出手禮節性地與她握了一下。


    蘇雅琴顧不上寒暄,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位警官……我可以見見……他麽?”


    她的眸中充滿了惶恐和一絲絲希冀。


    “恐怕不行。”許戈微笑道,“我們的同事還在進行屍檢,待檢查結束後,我們會通知你。”


    蘇雅琴發出一聲嗚咽,此時此刻她被巨大的悲傷衝擊,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她搖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穩,傅斯瑰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我們先坐下來吧。”她盯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


    蘇雅琴感受到了她的力量,沒有拒絕,在她的攙扶下,重新坐了下來。


    許戈體貼地等她抽泣了一會兒,等到哭聲漸弱,他看了一眼孟圓,小孟立刻意會,扯了幾張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蘇雅琴吸吸鼻子,接過紙巾拭掉眼淚。


    哭過一場後,她的一雙眼睛雖然紅紅的,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但精神狀態比方才要好上不少。


    許戈覷著她的神色開口:“蘇女士,我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現在的狀態可以回答麽?”


    “可以。”她啞聲道。


    “感謝您的配合。”許戈在她對麵坐了下來,一雙眼露出探究的目光,“蘇女士,今年過年隻有你和女兒回了老家?你丈夫沒有陪你們一起回去嗎?”


    她搖了搖頭:“沒有,他說生意上有點事情,年前要陪幾位供應商應酬,恐怕趕不及回老家過年了。”


    “這個理由,你相信了?”


    蘇雅琴沒有立刻回答,她抬眸與許戈對視了片刻,接著自嘲一笑:“我一直是個家庭主婦,哪裏懂生意上的事呢?自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說完,她沒有再等許戈發問,搶先開口:“許警官,我丈夫……究竟是怎麽死的?”


    許戈沉聲道:“他在燃放煙花時出了事,他手持的煙花有問題,點燃了他……”他沒有說出那兩個殘酷的字眼,“節哀。”


    蘇雅琴用力地閉上了眼睛,一隻手捂住臉,似是不想在外人麵前再次展露悲傷。


    傅斯瑰注意到了她的手,她的手白皙修長,保養得宜,還做了精致的美甲,這是一隻十分美麗的手。


    但她的無名指上空空如也,隻留下一道長期戴戒指的痕跡。


    這一次她沒有緩太久,很快便睜開眼睛,輕聲道歉:“不好意思。”


    “這是人之常情。”許戈寬慰了一句,“蘇女士,說到這裏,我想問一下,你認識蔣曉曼麽?”


    蘇雅琴明顯怔了一下:“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她露出思索的神情,過了一會兒,方道,“哦,她應該是我丈夫公司的員工吧。”


    “也就是說,你隻是知道她的名字,對她並不熟悉?”


    “是的。”她點頭,“我很少過問我丈夫工作上的事,也很少去他的公司,他也幾乎不會和我提及公司的事情。”


    “那麽,蘇女士,你認為你們夫妻關係還和睦麽?”


    她在一瞬間瞪大了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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