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難道我們隻能困在這裏麵麽?”


    眼看他快有一種炸毛的趨勢,傅斯瑰微笑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她按響服務鈴,言簡意賅:“拿五瓶洋酒來,要烈性的,再要一大桶冰塊。”


    熹光的服務十分到位,幾分鍾後便有一位侍者推著小車敲響了鹿鳴的院門。


    幾瓶包裝奢華的洋酒泡在冰桶之中,正嫋嫋地飄散著霧氣。


    送走侍者後,許戈望著這幾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酒,牙疼道:“這恐怕已經超出辦案經費了吧……”


    傅斯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反正刷的是我媽媽的卡,你擔心什麽?”


    許戈:“……”


    他沒有意見,他不敢說話。


    半小時後,鹿鳴的院門被人“砰”的一聲用力推開,一名滿身酒氣的醉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他顯然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走路一搖三晃不說,酒氣似乎還激發了他的憤怒之意,如今他整個人都仿佛一隻吹滿的氫氣球,隻需一點火星便能發生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路邊安靜隨風搖曳的綠竹似乎惹到了他,被他狠狠揪下來數十片細葉,又灑得滿地都是。緊接著,他似乎又瞧著池塘裏的遊魚不順眼,從岸邊摸了一把鵝卵石,瞅準魚的身影,狠狠地砸了下去。


    鵝卵石落入水中,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水麵激起一圈漣漪,錦鯉一個擺尾,優美的身軀靈活地避開了從天而降的鵝卵石,繼續在這池中悠哉悠哉。


    錦鯉的躲避似乎激怒了他,隻聽“咚咚咚”一陣悶響,他將撿來的十幾顆鵝卵石一口氣砸了進去。


    池中的錦鯉們突遭橫禍,飛快地擺尾遊到一旁的木橋下,再也不肯露頭了。


    許是他在池塘邊鬧出的動靜有些大,立刻就有兩名侍者從暗處迎了出來,一左一右地上前試圖扶住他:“客人,水邊請小心。”


    許戈瞪著一雙眼,原本清朗的目光此刻因為酒精而染上了一層迷離,他雙頰酡紅,一副醉得不行的模樣,見竟然有人敢上來攔他,立刻生氣地揮舞著雙手:“去!去!別在這裏礙眼!”


    兩名侍者相視一眼,見他一副醉鬼的模樣,明顯聽不進話,於是默契地後退兩步,避免與客人發生矛盾。


    畢竟,對於訓練有素的侍者來說,發酒瘋的客人早已司空見慣,就許戈這個程度已經算是比較斯文的了,還有更離譜的。


    熹光迎來送往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貴,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侍者能得罪得起的,作為服務人員,他們一向奉行的是“以客戶為上帝”的準則,因此見許戈拒絕了他們的幫助,便立刻退了下去,絕不在他跟前礙眼,隻是守在了池塘兩側,防止客人因為醉酒而失足落水。


    許戈發了一通脾氣後,見他們果然退開不上來糾纏,悄悄鬆了口氣,又在水邊發了一會兒瘋,似乎嫌膩味了,於是背著手,搖搖晃晃地向另一條幽徑走去。


    通過地上的影子判斷,那兩名侍者並沒有跟上來,許戈稍稍放下了心,繼續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向前走去。


    小徑兩旁是一間又一間的獨立小院,他琢磨起傅斯瑰介紹的規律:若是小院裏有客人,掛在門匾下的那盞小巧玲瓏的花燈便是點亮的,這也是提醒其他客人莫要走錯了。


    他思索起來,剛剛一路走來,有半數的院落都亮著花燈,顯然都是有客人的,隻是不知道董彥究竟藏在那兒。


    而且,這裏的小院明顯特意經過隔音處理,他在外麵完全無法聽見裏麵的響動,隻能隱約瞧見從窗戶上映出來的燈光。


    許隊長歎了口氣,還真是有些難辦呢。


    他有些煩躁,前方不遠處又是一個岔路口,這次不知該選哪一條路碰運氣呢?


    他一邊思考一邊走,經過一間小院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又倒退了回去。


    眼前的小院,門匾上依然刻著兩個他不認識的篆體,但令他有些在意的是,門匾下掛著的花燈明明是點亮的,而小院裏卻黑黢黢一片,不見絲毫光亮。


    這倒是有些奇怪。


    畢竟來這裏的客人,尋歡也好,談生意也罷,總不會摸黑進行吧。難不成是將這裏當成了酒店,單純來睡覺了?


    許戈打定注意要進去一探究竟,但腦門上明晃晃的監控探頭告訴他不能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去。他左右看了看,估算了一下監控探頭的高度和俯角,一個閃身掠進了路旁的一叢綠竹——這個牆角是唯一一個有可能卡在監控探頭的盲區。


    他借著90度的牆角,慢慢地蹭了上去,一隻手攀住牆頭,微一用力,整個人宛如一隻大鳥一般翻了過去,輕輕地落在地上。


    傅斯瑰曾經說過,招待客人的小院裏是不會存在監控的,直到此時,許戈才能慢慢地站直了身體,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來他暫時成功了。


    此時此刻,他的一雙黑眸亮如晨星,灼灼有神,哪裏還有半點迷醉的模樣?


    許戈靠在牆角開始打量起麵前的院落,這裏的布局與鹿鳴一般無二,倒省了他摸索的許多工夫。他剛剛翻牆進來,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看來這小院裏至少沒有守衛。


    至於離他十步遠的小屋,依然是黑漆漆一片,也不知裏麵究竟有沒有人。


    都走到了這一步,不進屋看看豈不是功虧一簣?


    許戈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襟,登時皺緊了眉頭——為了假扮醉鬼,傅斯瑰在他身上潑了半瓶洋酒,此時他整個人都散發著醇厚的酒香,在室外倒還好,可若是到了室內,這一身的酒氣就是天然的信號塔。


    但許隊長從來都是幹脆利落、決不拖泥帶水之人,因此僅僅猶豫了幾秒鍾,便下定決心要進屋一探。


    他無聲地摸到了窗邊,伸手一探,這老式的軒窗竟然沒有上鎖,他心中一喜,悄無聲息地翻了進去。


    屋內一片漆黑,不過好在許戈的夜視能力很強,再借著外麵的月光,隱隱約約地能看清家具的輪廓。


    他大致地掃了一圈,確認了屋裏並沒有人。


    真是奇怪,明明沒有客人,院外的花燈為什麽是點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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