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昨天加班到很晚,早晨就不慎起遲了一點,鬧鈴嘶吼了整整三遍才成功將他從睡夢中挖醒,出門又很不幸地遇上了堵車,因此當他飛一般地出現在辦公室時,剛好踩點。


    刑偵支隊的人已經到齊了,許隊長又是最後一個,不過他對此很是得意,深深以為自己的時間管理已臻化境。


    “喲,大家早啊!”他一邊打招呼,一邊鼻子抽了抽:“老周,你的煎餅果子分我一半!”


    他說完這話,終於發現眾人的神色有些不對,腳步一頓:“怎麽了?”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向某個方向,許戈也跟著看過去,隻見他自己的辦公桌後麵轉過來一個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許隊長,早啊。”


    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很足,傅斯瑰似乎很是怕冷,穿得比昨天還要厚實,麵前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個保溫杯,正嫋嫋地冒著熱氣。


    許戈皺眉看著她:“你怎麽坐在我的位置上?”


    傅斯瑰一攤手,似乎有些無奈:“辦公室都坐滿了,隻有這個位置空著。”


    她看了一眼手機:“已經9點02分了,案情分析會什麽時候召開?還是說,要等許隊長吃個早飯再喝杯咖啡?”她一雙瀲灩鳳眸中露出一絲玩味的神采,“不知道被害人等不等得急呢?”


    許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大家準備一下,三分鍾後準時開會!”


    說完,他一陣風似的從周瑉手上搶走了一個煎餅果子,接著刮進了茶水間。


    眾人用景仰的目光看向傅斯瑰,隨即拿資料的拿資料,整卷宗的整卷宗,忙得熱火朝天。


    三分鍾後。


    “葛菲,19歲,財經大學大一學生。經走訪其室友了解,4月24日葛菲自稱與朋友有約而離校,當晚未回寢室,4月26日清晨被環衛工發現陳屍於林溪路南側綠化帶,死因為機械性窒息。”


    投影上打出了案發現場的照片以及葛菲生前的生活照。


    鏡頭前的葛菲笑得十分燦爛,眉眼彎彎,是個活潑明豔的女孩。而現場的那張照片上,她側臥在地上,雙腿微微蜷曲,穿著一條剪裁合適的白色連衣裙,裙擺散開,像一朵潔白的花。


    傅斯瑰也注意到了女孩脖頸上的珍珠項鏈,她看了一會兒:“從照片上看,這裏不是凶案發生的第一現場吧?”


    許戈接過話頭:“不錯,被害人是在死後被拋屍於此。”他像是知道傅斯瑰要問什麽,補充道,“林溪路四通八達,監控無從查起。”


    “和她有約的朋友,找到了麽?”


    許戈搖頭:“走訪了葛菲的同學、老師,都不清楚4月24日她與誰有約。我們沒有找到她的手機,調取了常用的社交軟件聊天記錄,也沒有發現疑似和她有約的人。”


    傅斯瑰“唔”了一聲:“看來,這個與她有約的人嫌疑很大啊。若是他們刻意選擇一款小眾聊天軟件進行聯係,警方也無從查起。”


    許戈哼道:“要不然凶手拿走死者的手機做什麽?”


    “繼續吧。”


    “死者生前有進行過性行為,與她發生關係的對象應當采取了安全措施,沒有留下任何生物信息。”


    “死者被侵犯過?”


    林軒遲疑了一下:“從屍檢的結果來看,死者應當自願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知道了,說一說第二起案子吧。”


    “鄭一寧,21歲,師範大學大三學生。7月2日下午離校後失蹤,7月4日清晨被路人發現陳屍於北郊森林公園,死因為機械性窒息。鄭一寧是湘省人,其父母稱其曾打電話回家說有事留校,7月中下旬才能回家。不過,師範大學要求學生7月8日前全部離校,因此鄭一寧對其父母所說並不成立。”


    傅斯瑰“唔”了一聲:“也就是說,鄭一寧對父母謊稱留校,其實另有安排。”


    她端詳著打在投影上的照片,現場照片上的鄭一寧形容與葛菲很是相似:“鄭一寧的手機也被凶手拿走了,對吧?”


    “是的。”林軒補充道,“與葛菲一樣,鄭一寧生前也發生過性行為。”


    傅斯瑰點了點頭:“第三起案子呢?”


    “張姝,21歲,理工大學大四學生。8月27日,張姝對其父母說要提前返校而離家,繼而失蹤,8月29日被晨練市民發現陳屍紫金山。與葛菲、鄭一寧一樣,張姝的手機被人拿走,且生前曾發生過性行為。”


    三起案子都說完了,會議室裏一時鴉雀無聲,眾人或正大光明或暗地偷瞄,都在等著這位年紀輕輕就極富盛名的傅顧問發表什麽“真知灼見”。


    不料,傅斯瑰仍舊在認認真真地盯著卷宗,仿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該說些什麽。


    許戈嗤笑一聲:“傅教授,您有什麽高見呐?”


    他刻意在“高見”兩個字上加重了聲調,突出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傅斯瑰沒有理他,抬頭看向林軒:“我有幾個問題。”


    林軒不知為何被她看得有些緊張:“您說。”


    “張姝的家庭條件好麽?”


    林軒一怔,繼而搖頭:“不好,她是貧困生。”


    “那就奇怪了,一個貧困生是怎麽買得起至少三千元的連衣裙的?”


    現場照片上的張姝穿著一條淡藍色吊帶連衣裙,一屋子男刑警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布料沒幾片的裙子值三千塊。


    傅斯瑰解釋道:“這條裙子是一家輕奢品牌,價格一向不菲。”她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唔,還是當季新款。”


    一屋子大老爺們看著官網指導價¥3699,沉默了。


    許戈幹咳一聲:“她自己買不起,就不能是別人送的麽?”


    傅斯瑰糾正道:“準確的說,是凶手送的。”


    她從桌上一堆文件裏翻出了葛菲和鄭一寧的照片:“你們不覺得她們三人被發現時,身上穿的衣服都太新了麽?順便補充一下,葛菲和鄭一寧所穿的連衣裙也都是輕奢品牌,價格都在3000元以上。”


    林軒急急忙忙地翻出葛菲和鄭一寧的家庭背景:“葛菲的父母都是工人,鄭一寧父親是司機母親無業……從家庭條件上看,她們應該都消費不起這種價位的服飾。”


    許戈喃喃道:“這就是三名被害人除了珍珠項鏈之外的第二個共同點了——凶手都為她們換上了價值不菲的新衣服。”


    傅斯瑰看了他一眼,許戈莫名其妙地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鄙夷,怎麽,難道他說錯了麽?


    “這就有一個矛盾點了。”傅教授慢條斯理地開口,“凶手給被害人換上的連衣裙都是價值不菲的輕奢品牌,且每條裙子都剪裁合適,貼合被害人的長相身材,這足以證明他的經濟能力和審美都很不錯。那麽,他為什麽還要給被害人戴上如此平價的項鏈呢?這與凶手的經濟條件不符,而且從審美來看也非常違和。”


    許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也許,這條珍珠項鏈對凶手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傅斯瑰:“能將特殊情感寄托在這種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工業產品上的人多半大腦有病。”


    許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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