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沈玄度仰頭看去,隻見沈輕舟從城牆上探出了頭。待看清沈玄度麵容後,故意問道:“城下何人?報上姓名!”


    沈玄度失笑,隻見上麵的人放了繩索下來。這小子,嘴上說著話,事卻不耽擱。拽住繩索,借著上麵的人力爬上了城樓。


    沈輕舟不等她站穩,撲到跟前兒興奮的喊道:“姐,你怎麽來了?”


    “爹呢?”沈玄度顧不上多說,“我時間有限,快帶我去找爹。”


    沈輕舟不敢再多言,快步帶著沈玄度朝著下麵的議事廳走去。議事廳裏擠滿了人,沈玄度的到來讓裏麵的人安靜下來。


    “今今!”沈洛白驚喜不已,快步走到她麵前,扶著她肩膀前前後後打量一番,確定人完好無損麵上更高興了。


    沈玄度環顧一圈,在一側看到李初時隻覺心跳加速。他竟然也在這裏!李初對著她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


    沈玄度移開目光,對沈洛白道:“爹,時間有限,有要事相商。”


    “眾位將士,暫請移步,稍後再繼續。”沈洛白做出個請的姿勢,輕舟撩開厚厚的布簾,其他人魚貫出去。


    李初跟著要出去,沈玄度移步攔住,他笑著止步,目光根本就沒從她身上移開。


    沈輕舟守在門外,議事廳內隻剩下三人。沈玄度將事情簡要講明,又將合議出來的計劃詳盡說了。


    沈洛白沉默片刻,道:“不愧是韓老,達克要攻打淳安的消息我們也知曉,但初兒推斷,他們不一定攻打淳安,磐安也應當防備,方才我們就是在商議此事。今今,你回去告訴韓老,既然這仗非打不可,由我們主動挑起也無妨。”


    “好,爹,有您這句話我們就敢行事了。”


    李初忙道:“海天水城已經拿下了,但白冥跑了。這事兒,輕舟和玄英功不可沒。”


    “真的?”沈玄度驚喜道,“這是件大好事,這樣達克就沒了外援,我們勝算又大了許多。”


    “嗯。”李初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她。


    沈玄度鬆了一口氣,“爹,綏寶,我得走了。”


    沈洛白自是不舍,見她連口茶水也沒喝,心疼不已。但事有輕重緩急,他也隻能讓她離開。


    沈洛白和李初陪著她朝城樓走去,有沈洛白在,沈玄度隻敢偷偷去勾李初的手指。李初看著前麵的沈洛白,直接握住她的手,低聲囑咐道:“萬事小心,如果走船,海天水城都是咱們的人,可以大膽去。”


    “好,知道了。”沈玄度甜蜜應聲。


    “對了,今今。”前麵的沈洛白突然回頭,兩人忙不迭的鬆開手,沈洛白無奈的瞪了兩人一眼,“方才輕舟去給你取吃的去了,他天天念叨你吃不飽穿不暖,準備了不少你愛吃的。”


    沈玄度快走兩步到沈洛白身邊,笑道:“裏麵肯定也有爹給我準備的吧。”


    沈洛白笑著摸摸她頭發,囑咐:“萬事不用那麽逞強,有爹在呢。”


    沈玄度不爭氣的濕了眼眶,不好意思別過視線悶聲道:“知道了,爹。”


    “好了,讓初兒送你吧。爹,爹有軍務,就不送你了……”


    沈玄度知道沈洛白最討厭離別,因為對他而言,方才還在談笑風生的人,下一刻便回來一具冰冷的屍體。對他而言,隻要不是真正的道別,那個人後來無論如何,都像還活著一般。


    這也是沈玄度不敢向他坦白齊望舒之事的原因,她知道爹有多愛娘親。更知道,爹知道娘親已經不在了之後,會有多難過多傷心。


    望著沈洛白離去的背影,沈玄度有些愣神。不知為何,爹看起來有些老了。


    “走吧。”沈玄度最後還是對李初道,“綏寶,你身體恢複的如何?”


    “擔心我?”李初拽過她手腕,舉高到胸前,在兩人注視下十指相扣,“你記掛我一分,我便好一分。你若記掛我十分,我便能好十分。”


    沈玄度噗嗤笑出聲,兩人攜手到了城樓下。沈輕舟氣喘籲籲的跑來,朝她懷裏塞了個包裹,道:“好吃的給你一半兒,另一半兒等你回來再吃。”


    “好!”沈玄度窩心的笑。


    “阿姐,阿姐。”玄甄跟著跑了過來,玄英跟在身後,“阿姐。”玄甄又喊了一聲抱住她。


    “誒,你這兔崽子,這是我姐姐,你抱什麽抱?”輕舟將玄甄撥到一邊,張開雙臂抱了抱沈玄度,“姐,一切平安。”


    “嗯。”沈玄度鼻子發酸,轉身對玄英伸展手臂,玄英過來抱了抱她。


    鬆開手幾人不由看她又看李初,沈玄度哪好意思在眾人麵前抱他。剛想開口說點兒別的,李初上前一步抱過來,在她耳邊低聲道:“早點兒回來。”


    “嗯!”沈玄度點點頭,起身對幾人道,“我走了。”


    沈玄度快步上了城樓,借著繩索下了城牆。翻身上馬同大王子會合後,走進茫茫雪色中。


    城牆上,一側走出一人,眯著眼睛看著她的身影逐漸消失。


    “將軍,您為何不當麵送送沈姑娘?”


    沈洛白悵然若失,歎息道:“文彥,我女兒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我不送她,之後無論如何,她都活著。”


    文彥扭頭看沈洛白,隻覺他身上充斥著望不到盡頭的蒼涼,就如同那望不到邊的北州雪原。是啊,他們經曆的離別之苦,紙筆道不盡,言語說不清。其中的心酸苦楚,外人不懂,他們自己也未免能完全懂。但那滋味,讓人一點點兒不願再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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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子將沈玄度直接送回到大船上,之後幹脆的道別返回烏桓。


    沈玄度從岸上一路走過,北州的那些婦人熱絡的叫著“聖女”。


    一眼望去,原本的體弱的孩子,養了些時日,逐漸健康起來。這時三五成群的跑來跑去。見她走過,圍過來唱道:“女子生來本巾幗,奈何歹人視我為草芥。天地聖人來指引,隻道,明珠係寶刀,揮起斬雜碎。幹一碗穿腸酒,豪氣升騰,我命我身皆由我!”


    沈玄度眼中一亮,再看周圍笑眯眯看著孩子唱跳的婦人們,臉上沒了往日的消沉。再看眼中,亮堂堂的滿是希望。


    沈玄度腳步輕快的上了船,對韓鶴飛的敬佩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又將海天水城之事同韓老說了,韓老激動的連連道:“好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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