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撫著手中的衣物一角,繼續道:“這衣角繡有精細的青色暗紋,分明是宮中高層太監的服飾。可偏偏在王妃不慎落水那天,它卻詭異地混雜在一堆粗使宮人的衣物之中。”


    “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加之王妃遇險的消息在宮牆內外迅速傳播,於是我毫不猶豫地將這件衣物呈給了太子殿下。”春霞的目光堅定。


    蘇硯昭聞言,眸光一閃,指尖輕輕一挑,指向那衣物,問道:“你說的可是,這衣物唯有兩隻袖子濕潤,其餘部分卻幹爽如初?”


    “正是如此。”春霞表情凝重,加重了語氣,“那日午後,雖有小雨綿綿,多數衣物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雨滴,而這衣物卻在一堆幹衣物中顯得異常,隻有袖口部分濕得不合常理。”


    陸貴妃的麵色越發複雜,眼神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焦慮:“宮中高級太監眾多,你又如何能確定這就是陳安所有?”


    麵對質疑,蘇硯昭早已胸有成竹,眼神淩厲:“父皇明鑒,兒臣那日確實與那賊人有所交手,留有痕跡在他身上!”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於蘇硯昭身上,而陸貴妃的心更是一緊,如同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傷痕頗深,如今想必已形成疤痕。隻需查驗陳安的手臂,一切自然明了。”蘇硯昭的言辭自信,而宮中太監所用的藥物粗糙,留下的疤痕短時間內難以消退。


    皇帝微微頜首,示意身旁的宮人行動。


    兩名侍衛隨即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卷起了陳安的袖子。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陳安顯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右臂上的肌膚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三道淡淡的疤痕赫然在目。


    餘強細細審視後,回稟道:“啟稟陛下,此人手臂上的確存在一處符合描述的傷痕,根據痕跡的新舊程度判斷,時間上與王妃出事的日子相符。”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頓時靜默,空氣裏彌漫著緊張而又微妙的氣氛。


    這下,陳安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無力地癱軟在冰涼的地麵上,麵色蒼白如紙,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無助。


    陸貴妃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火燎般的焦慮讓她顧不得宮廷禮儀,不待旁人有任何反應,那尖銳的斥責已劃破靜謐的空氣:“本宮的身邊,怎會容得下你這種心狠手辣、蛇蠍心腸之徒!”


    “貴妃娘娘,奴才也是……”


    陳安試圖辯解,話音未落,一隻精致的陶瓷茶杯便流星般劃過,猛然砸在他的頭上,滾燙的茶水瞬間傾瀉而下,濕透了他半邊衣衫,痛苦與驚駭交織在他扭曲的麵容上。


    “還敢狡辯!你在我身邊服侍這些年,竟是這般陰險歹毒!你的父母在外頭是如何教你要仁義為人的!”


    陸貴妃的指責猶如鋒利的刀刃,每一字一句都切割著空氣。


    一旁,蘇硯昭的目光中瞬間凝結起一絲冷笑,她敏銳地捕捉到,陸貴妃此舉分明是在逼陳安就範,不留絲毫退路。


    果然,陳安掙紮著抹去臉上混雜著淚水與茶漬的液體,聲音微弱卻堅定:“奴才罪孽深重,愧對娘娘厚望,萬死難辭其咎!”


    皇帝眉頭緊鎖,威嚴的麵容隱藏著複雜的思緒,卻未發一言。


    而陸貴妃已跪倒在地,語氣堅決而強硬:“請皇上務必嚴懲此等惡奴,否則臣妾無顏麵對後宮諸妃,更無法維持六宮秩序!”


    “好,既然如此,來人,將他拉下去,杖責至死!”


    皇帝的聲音冷若寒冰,命令下達後,兩名魁梧的太監應聲上前,準備執行殘酷的懲罰。


    就在這一刻,蘇硯昭忽然出聲攔阻:“父皇且慢!區區一個小太監,斷無可能策劃如此周密之事,背後必有高人指點迷津。”


    話音甫落,陸貴妃猛地拂袖,話語中夾雜著冷意:“楚王妃所言,難道是暗示本宮便是那幕後黑手?”


    蘇硯昭直視陸貴妃,語氣不卑不亢:“兒臣不敢無端揣測,隻是想為自己的清白尋求一個公正的說法。”


    皇帝目光淩厲:“那就查個水落石出!”


    “遵旨。”


    蘇硯昭從容不迫地走向陳安,他那半邊被燙傷的臉龐紅腫不堪,眼中布滿血絲,充滿了怨憤與絕望。


    “陳公公如此盯著本王妃,莫非是認為我曾有得罪你的地方?”她溫柔詢問,試圖觸動他的心弦。


    陳安卻別過頭,固執地保持沉默。


    蘇硯昭並不惱怒,隻輕輕歎了口氣,那聲音輕柔卻帶著難以名狀的悲涼:“隻要你坦誠相告,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父皇定會作出最公正的裁決。”


    然而,陳安仿佛一隻戰敗的雄雞,頭顱低垂,口中吐露著決絕:“沒有人指使,一切都是小人咎由自取。無論是斬首還是酷刑,小人甘願承受。”


    蘇硯昭深知他心中的顧慮,於是悄無聲息地湊近他耳畔,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許下承諾。


    “隻要你供出真相,我可以向皇上求情,保你不死,並確保你家人安然無恙。”


    “王妃的好意,小人感激不盡,但這一切皆是小人自作自受,不願牽連無辜。”陳安挺直了腰板,展現出一種孤注一擲的決心。


    盡管蘇硯昭再三勸導,無奈陳安的嘴比鋼鐵還要堅硬,她漸漸明白,他是鐵了心要獨攬責任。


    最後,她仍舊抱著最後一絲期望,追問:“那麽,我倒真是好奇,陳公公,你究竟為何要置我於如此絕境?我們之間不過是幾麵之緣罷了。”


    這個問題,直接戳中了事件的核心,不僅令在場所有人屏息以待,就連一旁的陸貴妃,也收斂了氣息,等待那個可能顛覆一切的回答。


    室內氛圍沉寂如水,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陳安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牙關緊咬,仿佛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王妃您這問題,實在是過於直接,微臣可以發誓,熹妃娘娘的那塊珍貴的玉佩,我真的未曾染指!”


    此事,就連皇上與蕭陌然殿下也未有所聞,直到此刻,陸貴妃輕啟朱唇,於一側細語道來:“殿下可能未曾留意,陳安此人,平時行為頗有些不檢點,據聞在上次的賞花宴會上,他被當場發現竊取了熹妃娘娘所佩戴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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