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已經黑透,在火堆旁烤火的白婉清聽見了不遠處的呼救聲,便警覺起來,她沒有貿然上前,先是聽從崔氏臨走時的告誡,將火堆熄滅後用雪蓋住,隨後又躲進了山洞觀察著外麵的動靜。


    在轉角處有些凍僵的林雲澈咬了咬牙,“這女人什麽情況,怎麽還把火給滅了,這一會兒他們身上都沒帶個火折子什麽的,如何再生火?”


    林雲澈本以為聽見動靜的白婉清會來找自己,可是等了片刻,他的身體又涼了三分,仍然沒有見到白婉清的身影。


    “這女人!真的不救自己?”林雲澈咬牙切齒,努力著嚐試自己站起來,可又試了一次,還是失敗了,“不行,這樣下去,他定會沒命的。”


    “白婉清......是我!快來救我!”林雲澈大聲的喊了一句,震得山頂上的雪都跟著抖了抖,好在隻是滑落了少許的雪花,並沒有大範圍的落雪。


    白婉清聽出了林雲澈的聲音,她立刻朝著聲音的方向找了過去,“林公子?是你嗎?”


    白婉清走到了轉角處,看到了已經有些凍僵的林雲澈,林雲澈的眼神亮了:“是我!是我!”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跪在這裏?”白婉清擔憂的簡單的查看了林雲澈的情況,雖然僵的沒有杜煥嚴重,但是也不能輕視。


    白婉清嚐試著將他扶起來,可林雲澈現在的手和腳就像是畸形的樹枝一樣,根本沒有辦法伸直,白婉清用了好大的力氣都沒能扶他站起來。


    沒有辦法,白婉清隻得雙手放在他的腋下,準備將他抱起來,林雲澈先是有些驚恐,隨後一抬頭便看著白婉清的臉近在咫尺,連她臉上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皮膚好好,絲滑白皙沒有半點瑕疵,她的眼睫毛也好長,帶著冰晶,一閃一閃的,像是這雪地裏的精靈,林雲澈竟然一時看的有些出神了。


    直到白婉清開始用力,他才錯愕著撇過頭,有些別扭的呢喃道:“那個......男女授受不親,雖說咱們訂了親,可......這樣還是有失禮數。”


    光想著救人的白婉清全然沒有想到這些,她看了一眼林雲澈,隨即將人放了下來,不是她被剛才的話說動了,而是她真的搬不動這個男人。


    可林雲澈卻覺得懷裏一空,眼底有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


    “沒辦法了!那我就隻能拖著你了。”白婉清重新讓林雲澈擺好姿勢跪好,林雲澈簡直沒眼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可無奈,隻得閉上了眼睛,對著白婉清說:“拉吧,拉!”


    於是白婉清就拉著林雲澈的手,將跪坐在雪地裏的林雲澈拖回了山洞,這短短的距離卻讓林雲澈終身難忘,他沒想到白婉清的力氣竟也不算小,他的腿在地上都快磨出火星來了,說不定現在試試都能走了。


    白婉清將林雲澈拖到了離著杜煥不算太遠的地方,林雲澈看見杜煥懷裏的芙蓉立刻閉上了眼睛,“他們......他們這成何體統!”


    白婉清也覺得不妥,隻得將他的一隻手蒙在了他的眼睛上,隨後走到杜煥身邊,探了探杜煥的脈搏。


    還好,芙蓉將杜公子的身體暖回來了!白婉清心疼的看著隻穿著中衣的芙蓉,輕輕的拍了拍臉色有些白的芙蓉,“芙蓉,芙蓉,你還好吧!”


    芙蓉朦朧的睜開眼,她看了看身邊的杜煥,又瞧了瞧大姐姐,笑著說:“芙蓉沒事,芙蓉剛才很冷,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冷了。”


    白婉清這才放下心來,將蓋在他們身上的狐裘又重新掖好,轉身又看向林雲澈,他整個人還是僵冷著,沒有熱水,也沒了火堆......


    沒辦法,白婉清隻得將林雲澈抱在了懷裏,一股溫熱從背部席卷而來,林雲澈的心髒快跳了出來,“你......”


    “別說話,保留些體力。”白婉清的臉也很紅,她出聲打斷了林雲澈的話。


    這邊兩人都還有些別扭,在洞口外不遠處看著一切的崔氏倒是一臉滿足,林飛雲將崔氏環在懷中,有些埋怨,也有些寵溺的說道:“你啊你啊!你也不怕真給孩子們凍壞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嘛!”崔氏和林飛雲放心的下了山,等著明早再來接幾個孩子回去。


    一個時辰後。


    躺在白婉清懷裏的林雲澈終於是緩了過來,他掙紮著撐起了自己的身體,動作雖然輕微,還是驚動了白婉清,白婉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林雲澈炙熱的目光。


    “那個......我......已經不冷了!”林雲澈低聲道。


    白婉清“嗯”了一聲。


    林雲澈看著平靜的白婉清,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他第一次見到她的畫麵,“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林雲澈難得有些正經的問了個問題。


    白婉清一愣,她不明白林雲澈的意思,“什麽?”


    林雲澈猛地靠近,他的臉幾乎要貼在白婉清的臉上,他探究的看著白婉清的眼睛,沉聲道:“我見過你虐待老人,也見過你賭博救人,我見過你苛責下人致死,也見過你拚死救妹妹,你說說,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林雲澈的呼吸,白婉清能清晰的感覺到,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退。


    虐待老人?苛責下人?白婉清滿臉問號,“我虐待老人?”


    “是,你要是想不起來,我就提醒你一次。”林雲澈邪魅一笑,“百年醫堂的那個老頭,你說你不給他飯吃.......還有你去包家村裏給包四的家屬銀錢,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業障過多,在給自己贖罪?”


    白婉清想起了那日突如其來的石子,“那天的人是你?”


    林雲澈點了點頭,身子卻沒有離開,反而向著白婉清的方向靠的更近,白婉清扭過頭,輕笑起來。


    “你笑什麽?”林雲澈不滿。


    “你說的老頭,是我的師祖,我們之間的玩笑話,竟然被你當成虐待老人,你說可笑不可笑?”白婉清瞥了一眼林雲澈,捂著嘴角又笑了起來。


    林雲澈臉上掛不住,接著又問道:“那......那苛責下人這件事總會有了吧,畢竟是一條人命,你想賴也賴不掉。”


    聽見這話,白婉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你認為包四是我害死的?你既然這麽想我,當初為何又要幫我?”


    白婉清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林雲澈有些尷尬,的確他心裏是有些芥蒂的,可他也看到她救人的樣子了啊!他......坐直了身體,沒有再開口。


    白婉清卻覺得有些難過,原來自己在林雲澈的心底,竟然是個這樣的人嗎?


    白婉清往旁邊挪了挪,離著林雲澈的位置更遠了些,等了很久才淡淡道:“包四是孟斬的書童,他帶著包四去參加了科舉,可他回來的時候,包四卻沒有回來,經過一番打探我才得知包四被他賣去了礦山。”


    林雲澈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內心的狂喜卻是抑製不住的。


    “我派人想將包四從礦山上撈出來,可已經晚了,等白家的人趕到的時候,包四已經被他們虐待致死了......”


    白婉清說完,輕輕的看了林雲澈一眼,隻見林雲澈已經閉上了眼,似乎也沒有聽到她剛才說的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隨即也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裝睡的林雲澈此刻張開了眼睛,他看著身邊這個總是清清冷冷,但卻內心似火的女人不由得翹起了嘴角,但隨即嘴角上的笑便消失了,留在林雲澈眼底的是無盡的失落。


    翌日,杜煥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稍稍的動了動身體,卻發覺自己的身邊似乎有人,直到睜開眼睛看到芙蓉臉龐的那一刻,整個人紅的像是被烤熟了的螃蟹。


    “芙......蓉......你怎麽在這兒?”杜煥輕拍著懷裏的芙蓉,生怕讓芙蓉受到驚嚇。


    聽見有人喚她,芙蓉扭了扭自己的身體,杜煥的臉上更熱了,芙蓉猛地張開眼,看著已經醒過來的杜煥,高興地一把將杜煥抱住,“杜公子,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杜煥卻整個人又僵在了原地,嚇得芙蓉以為杜煥又凍僵了,小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摩挲起來。


    “杜公子不怕,我......昨夜就是這樣摸著你睡的,這會兒我再摸著你睡,你就暖和了,身體不用這麽硬了。”杜煥的臉更是要滴出血來。


    不一會兒,早一步出了山洞的林雲澈和白婉清走了回來,杜煥看見兩人的身影,立刻將裘襖裹在了芙蓉的身上,他不能讓別人看見。


    “醒了!”林雲澈瞧著杜煥紅透的臉略帶打趣地問道。


    杜煥不敢看兩人的眼睛,“嗯!”


    “那你們趕快將衣服穿好,我們好早點下山。”白婉清看了眼林雲澈,兩人隨即又走出了山洞。


    白婉清站在洞口一言不發,眼裏都是決絕,林雲澈自然猜到她的心思,“放心吧,杜家不是忘恩負義地人家,這次白二小姐救了杜兄,杜家總該會同意兩人的婚事。”


    白婉清沒想到這男人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擔憂,“但願吧。”


    等芙蓉他們收拾好,林雲澈帶著三人下了山,白婉清怕家裏著急,先帶芙蓉回了白家......杜煥聽說杜夫人找了自己一日,也有些擔心,再加上自己已經和芙蓉有了親密地接觸......他決定回家和姑姑說清楚。


    一行人匆匆的離開,剛才還熱鬧的林家小院,突然就冷清了起來。


    崔氏有些喪,“什麽時候婉清才能真正進了咱們林家的門啊!”說完,不忘看著身旁的林雲澈,林雲澈難得的沒有反駁,轉身進了屋。


    “這個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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