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許儀在經濟大學堂結結實實演了一天,到下午時,一群人去小蓮酒樓坐著。


    酒樓的老掌櫃、廚子,小廝被幾個黑番子押著過來,嚇得幾乎是麵無人色。


    在杭州見過的泰西蠻夷可不少,但這麽黑的,還真沒誰講過。


    許儀領著一行人進去雅間時,整個酒樓的灰塵與蜘蛛網到處可見。這個雅間還是臨時收拾出來的。


    做飯是來不及了,老掌櫃聯絡了旁的好幾個酒樓,小廝跑堂去各地取菜。廚子就隻做一份湯菜就算了。


    就這麽簡單地吃了一頓,小蓮茶莊就算是複活了。


    許儀對重啟新學,趕緊給內帑掙錢的急切心情,是誰都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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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許儀這尊神,高翰文才回到自己久違的布政使衙門後院。


    先前還有老婆、女兒可以消遣,現在愣是一個人都沒了,後院也就金翠蘭一個廚娘還在堅守著。這人是真命大。


    打開書房,王用汲與幾名親傳弟子,外加曾永明與李彥初兩人,一股腦都擠了進去。


    首先,當然是王用汲匯報這段時間杭州的慘狀了。


    關著門,沒有外人,王用汲一時間眼淚就湧了上來。


    哽咽了好幾聲才一字一句地把杭州的基本情況說了出來。


    高翰文被押走之後,原本王用汲已經與胡應嘉、朱七商量好安穩市場了。


    然而轉折就來自於收繳趙家亂民的資產。


    趙真善是杭州商會、西湖學社、西湖銀行、西湖證券、福威鏢局、趙氏絲綢等多個社團、公司的話事人或者理事人之一。


    而這些社團與公司又各種交互持股各項商業實體或者項目。


    趙家跑路時對老宅的付之一炬將很多資料都焚燒殆盡了。


    胡應嘉一時之間難以理清,為了一錘定音就貼了告示讓人舉報。通過舉報的自然就能查抄趙家資產。


    正是這一個操作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第一天,還沒什麽人來舉報。因為趙家人已經跑路了,無論是去泰西還是去東勝神洲,都意味著趙家人再也不會回來了。隻要藏好趙家人的財產,過了這一節,就是自己的合法私產了。


    這哪裏是在抄趙家人的財產,明明是在抄剩餘堅定留在杭州的趙家關聯方的資產。


    兩天後,火氣上頭的胡應嘉直接讓朱七去綁了小蓮茶莊的一個二賬房,錦衣衛的一套操作下來,自然是敲開了嘴巴。


    為什麽去找了二賬房,而不是掌櫃呢,因為五個大掌櫃都隨著趙家逃跑了。十五個小掌櫃也是自重身份,怕這一說未來就再沒有飯碗了,基本是要麽上吊裝死,要麽重病,要麽出逃外地,躲過去了。


    首席賬房自然也是跑路了。隻剩這個二賬房,偷溜出門時跟朱七撞了個對眼,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從二賬房這裏打開口子,很多士紳的意外之財注定就很難完全藏住了。


    既然有了這麽個破窗,再加上胡應嘉急於抄家彌補查案以來造成的整個浙江乃至江南商稅驟減,許諾了舉報人10%的回扣。


    那些看在眼裏的商鋪小斯也就自然躍躍欲試起來。


    有了一個,就有二個三個。然後,這破窗越來越大。也不管東家跟趙家人沾邊不,先舉報了再說。隻要錦衣衛來查封,就不可能沒有關係,多少都能沾點。比如東家總是去小蓮茶莊吃飯,形跡可疑,雲雲。


    到最後,也不局限於城裏了。


    要知道,整個杭州新學也不是所有人都得利的。在農村,大量的老頑固因為看著有人降價賣地而接手成了低價半山腰的接盤俠。


    這其中,主要就是農村一些老輩子的小戶組長或者自耕農、佃戶。


    好不容易,咬緊牙關,趁著低價下降買了多則百十畝,少則一兩畝,結果到手後低價就從五六十兩銀子一畝,徑直腰斬又腰斬,成了前段時間的十兩銀子一畝。


    可想而知,心裏有多滴血,多怨恨。


    這一次胡應嘉來查抄城裏的奸商,連帶著地價也跟著翻了一番。漲到二十來兩一畝。


    投桃報李,這些鐵杆老農民也是要支持支持的。更何況還有回扣分成。


    當農村開始舉報誰誰誰有桑田。桑田就是私通新學的罪證時,那場麵,好多父子翁婿決裂,兄弟鬩牆的戲碼簡直屢見不鮮。


    對這些人自己而已倒是順理成章的。杭州農村這麽亂,關鍵就是新學搞壞了人心。隻有把這些亂了心的人揪出來,或判刑或殺了。剩下的人才能安安穩穩當農民,不至於東想西想導致家破人亡,更不會因為地價波動而誰吃虧。誰現在擁有土地,隻要地價穩定,就能永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了。


    新學總是不讓人過安穩日子,自然是罪大惡極,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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