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譚倫拿出的稅製可是與以往決然不同的稅製理論。


    那就是收稅效率論。


    浙江的商稅已經占到大明朝廷歲入的十分之一,浙江的富可見一斑,但浙江征稅的效率才是歎為觀止的。


    “按道理士紳富商越有錢優勢,他們才更有勢力抗稅,應該是收不上來才是。”譚倫鏗鏘有力地說道


    “有這樣的道理嗎?”裕王感覺自己是第一天認識譚倫似的。這個濃眉大眼的,怎麽說話已經完全是新學風格的。儒學裏可沒有這個說法。


    “雖然沒有這個道理,但大多數地方曆來都是如此的。有錢有勢的地方豪紳確實鮮有積極交稅的”郭宗皋附和著解釋了一句。


    呂芳一副,我就是聽著的表情。


    “無論浙江內部如何如何,在朝廷公務撥款未增加的情況下,其征稅效率大幅提升。根源在哪裏?”


    緊接著譚倫又自問自答了一句。


    “譚愛卿還請細說”裕王又一次親切地呼喚了他的王府詹士。


    “根源從江西、福建、中原四省對浙江的防範就能看出了。浙江自己並沒有增加稅賦,浙江一年新增的商稅其實質是這些省份承擔了。”


    “無論是購買浙江加價的商品還是流民遷徙如浙江,這些原先朝廷根本收不上來的稅源,因為打上浙江的標簽都成了朝廷的稅基。”


    “臣聽聞,杭州新城區最豪華的住宅區,一套二進二的小院子公開售價已經突破萬兩銀子,還趨之若鶩。而買這些的,往往都是杭州的新貴,特別是外地富商士紳,在杭州缺乏跟腳的,正好以此為投名狀。這個小區裏有杭州知府公所安排的杭州本地官吏五十套住宅呢。”


    “要知道,買房單地契衙門就能過稅,還有其中建修、物料、土地商稅。細數下來,這一套房子,光正稅就不下千兩。王爺推而廣之可見一斑。”


    “因此,鑒於浙江能讓各地士紳富戶的隱錢重見天日,成為稅基。朝廷不僅不能打擊浙江,反而一定得保證浙江與南直隸的特殊地位。隻有如此才能派少量的稅吏在浙江與南直隸兩地征稅就能夠有效征收全國的商稅。還不用直接向全國加稅,觸怒其他地方士紳的既得利益。”


    譚倫從征稅效率上來說,一下子仿佛給眾人打開了新的視野。


    呂芳一直沒說話,隻是譚倫說完一直在那裏點頭微笑,就差站起來為譚倫鼓掌了。


    “茅塞頓開,茅塞頓開啊”郭宗皋聽完則是不停地讚歎。


    “譚愛卿果真是某國之士。隻是這話”裕王有些尷尬了,他明白這話可以信可以做,但卻不能公開說啊。公開說了,以後反而就得遭到反對了。


    “依譚愛卿之言,往後我大明稅製該何去何從?這次又該如何應對”裕王避免了一個尷尬的話題,轉而進入實操環節。


    “也很簡單,其他省份一切照舊就行。既然他們反對改變,朝廷也沒必要讓他們改變。先前朝廷打算推廣的微積分測土地之術,還請王爺請命暫停,以此換取各地對新學的容忍。隻有這些地方一切照舊,朝廷才能以浙江、南直隸兩地的稅吏征收全國的稅源。”


    譚倫的話擲地有聲。


    裕王聽完幾乎是心花怒放,從來沒想到還有如此一個同時滿足儒學不丈量土地落得個橫征暴斂罵名,同時又滿足新學,最終實現增加朝廷稅收的法子。算是新學革新至今,第一個提出來的調和新學與儒學的法子了。


    裕王看譚倫,眼睛一亮,那是越看越喜愛了,比自己那脾氣差的高拱高老師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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