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楊金水合著其幹兒子把設計到的織機改進的文章圈好了重點。第二天就讓送給織造局的大匠看看可不可以以此改進評價了。


    到杭州就任兩屆鎮守太監,幹的一直都是吃吃喝喝試探人心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沒想到快離任了,還能貨真價實幹一次正事,讓楊金水晚上睡覺都特別踏實。早上起來,甚至生出了舍不得離開的錯覺。


    曾經楊金水跟那些老太監是有代溝的。因為大明朝正德朝傳下來的老太監好些都是有政治情懷的。因為內官監學的也是儒學,自然也向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至少在太監看來,這個理想不會因為有沒有那玩意而改變的。


    但這個偉大目標,除了三保太監七下西洋換來萬邦來朝,後續的基本都失敗了。


    雖然史書記載失敗了,但在大多老太監看來,完全怪不得太監。首先是備受內廷太監與外廷推崇的王振,土木堡戰神英宗朱祁鎮的張印太監。這位雖然失敗,但知道現在文武太監依然有人對其充滿同情。普遍看來,問題不在王振而在於王振輕信了底層上報的軍隊戰力水平,文官的籌糧水平,以至於一鼓作氣卻全員葬送。


    第二位有爭議的就是正德朝的大太監劉瑾。劉瑾正是看出了文武官員不可信,因此才提出要嚴格考成,但這事基本就是捅了馬蜂窩。就這樣,被跟著另外七個太監敗類一起湊了“八虎”。到現在內官監裏好些老師,老太監都不認為劉瑾有打錯。如果按照太祖大誥貪汙受賄也算錯,那外廷就不應該有幾個活人了。


    這兩位幹的事情本該文臣來幹。但文臣都坐視朝局糜爛,糜爛到兩位本不該出手的太監都看不過眼才出手的。沒成功,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到兩位太監與司禮監上。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說儒學都很教條,也就是說說讓別人信就好。但從來不缺要論證太監作用,為前輩翻案的儒學太監。


    這些東西,楊金水以前是覺得迂腐的。太監就是替皇帝幹活的,怎麽能有自己的思想底線。如果底線不夠靈活,自己脖子上的腦袋估計就該很靈活了。這兩位太監,很明顯不是在幹皇帝的事情,而是在想幹自己的理想了。這種太監不死,誰該死呢。


    但就在昨晚熬夜幹了一晚上正事,多少讓他也湧起了一股讀書人的家夥豪情。


    就在這麽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的內官監老師以前在課堂講授的儒學價值。


    就在這一瞬間,楊金水咂摸出了儒學與西學在用途的分野來。儒學最根本的作用就應該是“正心誠意”。有了這個再學其他幹其他事情,同時在學其他幹其他的過程中貫徹與修正“正心誠意”。這個循環大概就算得上是知行合一。


    有了這個覺悟,一下子,讓楊金水心情頗為暢快。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在思想境界上也能達到三保太監、王振、劉瑾那種程度。


    人一旦有了理想與激情,就很難抑製。特別是有權的情況下,總想去實現一下。九死尤未悔,大概如是。


    想到這裏,楊金水瞬間覺得脖子涼涼的。因為很明顯,自己還遠遠趕不上王振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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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不影響聽小說的觀感,以後的致謝放到作者說裏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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