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整理了一下自己被端木菱弄得有些淩亂的衣服,對她道:“端木大姐,你這人可真是有夠麻煩的啊!”


    端木菱反手就掐住了林蕭的脖子:“你要有時間在這裏和我說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去把《劍界聖經》的第三卷寫出來!”


    林蕭十分不耐地看向端木菱,見她神色簡直淩厲到了極點。


    完全弄不明白,她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麽此時又突然發怒了……


    不過她這人本來就是喜怒無常的。


    而她的綁架政策也的確奏效了。


    湘州本地的世家大族外帶富戶,真被她榨出了許多油水來。


    根本都不用三天時間,銀子和藥材堆積成了兩座小山。


    她見了之後倒也並不怎麽欣喜,隻是單純地哼了一聲,似乎對這一切都不以為意。


    反而是湘州的大小官員一片欣喜。


    若能將湘州從這一場天災裏麵拯救出來,他們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都不用端木菱出麵,隻需要湘州的大小官員一起齊心協力,湘州的局麵便算是穩住了。


    而端木菱已經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林蕭了,她讓林蕭趕緊收拾好東西好上路。


    這次水災,受災最嚴重的還不在湘州,而在湘州下麵的江都楊州。


    據說江都那邊的死傷在百萬以上,若不能鎮撫好民心,興兵動亂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事情了。


    林蕭離開長陵城的時候,心情還是極好的。


    可是等沿著湘水走了半天日子之後,他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河道兩邊隨處可見屍體,男女老幼都有。


    蛆蟲和蚊蠅覆蓋在屍體上,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還有許多村子也被洪水衝擊得隻剩下一些斷壁殘垣而已,越往前走就越是看不到活人的影子。


    屍體腐爛的臭味充斥在空氣之中,似乎這一片大地隻剩下這一種氣味了。


    前方殘陽如血,眼看著天漸漸黑下來了。


    走在這裏,莫名有一種朝著黑暗中的冥府進發的感覺。


    端木菱覺得在湘州耽誤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再加上這一路上十室九空,也沒可以住店休息的地方,幹脆連夜趕路。


    到了晚上,道路周圍的密林裏麵能看得到鬼火幽幽,似乎暗中有許多妖魔正在窺視著他們。


    入夜之後,林蕭就變得非常警惕了。


    他的一雙金色瞳孔有夜視的能力,當密林裏麵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的時候,他能看見是一些妖魔從山上跑下來專門吃人的屍體。


    那些妖魔抬起頭來,也好奇地看向林蕭,發現林蕭也是妖魔之後,便繼續在屍體上大快朵頤……


    實在是難以想象,這裏竟然是整個大唐帝國的腹地核心地帶!!


    都說現在是什麽千年未有之大盛世,但他看到的卻是人間化作鬼蜮,莫名之中竟然有一種乾坤倒懸的詭異感覺。


    這次下山之後,算是徹底擊碎了他對於了農耕文明古代社會的濾鏡。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其實就是——殘酷。


    怪不得佛家說眾生皆苦。


    這大洪水根本就是無妄之災,一旦到來,就能摧毀一個幸福的家庭,讓一個擁有產業的富農馬上變成需要賣身的流民……


    看來修仙得道才是從這巨大痛苦牢籠之中解脫的方法。


    他不由得看向了端木菱。


    不知道她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在看待著這一切呢。


    若有可能的話,林蕭倒是想和端木菱認真地談一談。


    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端木菱已經在猛然之間拔劍!!


    她的劍朝著虛空之中斬去!!


    前方的虛空陡然之間裂開來,露出殘酷無比的血肉,這些血肉之中還能看到一些詭異的眼睛和如同肉瘤的觸手。


    這怪物應該是用了什麽隱身術,就等別人撞到它的陷阱裏麵去。


    隱身法術失效之後,地上陡然多了許多血腥又惡臭的肉塊,在這些肉塊裏麵還能看到許多條不同的手臂。


    這些手臂看起來異常蒼白,加起來足足有幾百條之多。


    林蕭沒有從這怪物的身上感受到妖氣,這怪物也不可能是什麽妖怪。


    “這是什麽?”


    “許多枉死水鬼的怨念集合體,一念成魔的蠢怪物罷了。”


    “一念成魔?你對魔很了解?”林蕭對端木菱的話很在意。


    他不免內心之中有些擔心,如果端木菱剛才斬殺的是魔物的話,他絕對不想自己也變得這麽醜陋、微信。


    端木菱完全沒心情回答林蕭的話,她單手舉過頭頂,隨便結了一個印法,眼前便燃燒起了一片老君紫火。


    老君紫火熊熊燃燒,不多時就將這魔物燒成了一片灰燼。


    大唐帝國一共設立了五都,江都統領整個東荒,出產鹽鐵以及各種礦石,又有良田千裏,幾乎可以算是整個帝國最繁榮的地方。


    但當他們踏上江都邊界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卻是滿地屍骸,以及這吸收了不知道多少溺死屍身的魔物!


    前方的江都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難道已經化作一片陰森鬼蜮了不成?


    “林蕭。”她突然叫了一聲。


    “啊?我在!”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可真是討厭!!”


    林蕭滿頭問號地看向端木菱,“不是……你突然罵我做什麽?”


    “隻是心情有些沉重罷了,罵你兩句之後,心情果然好受多了。”


    林蕭聽了之後氣得不輕,“你當我是出氣筒嗎?”


    她朗聲大笑起來:“果然人的快樂就應該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看你這麽生氣,我越發快活了!”


    也就是林蕭打不過她,要打得過她的話,非得好好揍她一頓不可。


    兩人繼續往前走。


    洪水會隨著時間而退走,但衝擊過來的泥沙卻會留在這邊。


    道路已經是越來越泥濘、難行。


    按照林蕭的想法,幹脆舍棄了馬車,大家直接駕馭劍光飛過去就是了,何必在這裏浪費時間?


    但端木菱卻另有想法。


    她要做的事情不僅是賑災,對於她自己來說,這也是一場修行。


    凡塵煉心,若她能在如此汙濁的世界之中保持住自身劍心的純粹,那麽心境也會更上一層樓。


    但她決計不會對林蕭解釋什麽。


    林蕭抱怨道:“車輪又陷入泥漿裏麵了,這要怎麽辦才好?”


    話音還沒落下,她就已經伸出一腳,將林蕭踢到了馬車下邊。


    “小蛇妖,不是還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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