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雅翻了幾頁,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平民區域天賦者比例偏高,這符合之前的規律,但是……女性天賦者人數為什麽多出了近30%?”


    希爾雅本就是通過天賦選拔進入神學院的一員,她那時雖然沒有專門統計計算過,但還記得同學和導師們性別中,是男性偏多的,尤其是導師中。她又默算了一遍數字,基本確定不是匯報時計算出錯。


    希爾雅垂眼注視著紙麵上清晰的數字,塞裏納斯適時為她遞來了另一份文件。打理著身邊大小事務的騎士長,將《北部行省卷宗“墮落者”初統計》匯報翻到其中一頁。


    同樣用數字表達的,是成為“墮落者”的女性數量壓倒性地高於男性的匯報。這裏麵有汙蔑,也有真正發生異化的人,但時間短暫,搜出來的卷宗和走訪記錄還沒有完全匯總,隻有數字格外觸目驚心。


    希爾雅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


    未經過專門引導,在元素侵蝕中成就的天賦者本就是一種天賦,意味著元素感知天賦更強、更適應元素侵蝕改造。僅北部行省統計數據,女天賦者就多出了三分之一,放到整個大陸,數字未必差距很大。


    但神學院裏不是這樣,教堂裏同樣不是。


    希爾雅打開論壇,搜了搜總會問各種奇奇怪怪問題的玩家們討論,找到了自己先前忽略掉的討論。


    “矮人們為什麽以女性為尊?”


    “龍族為什麽是孤雌繁殖?”


    “獸人薩滿都會是女性嗎?”


    “血薔薇救援的人裏有多少是真正的女巫?”


    雖然玩家們問到的人不同,問題也不同,但答案都指向了相似的方向。


    最具代表性的,是被追問的蒼婆婆相當茫然的回答:“女性更有天賦,更能感受到元素啊。”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但仔細想想,希爾雅竟覺得完全合理。


    匯報紙卷被希爾雅握出了褶皺,她回憶著神學院裏曾看到的一切,罕見地冷笑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成為神術師進入教堂後,男性被稱為神父,女性獲得修女身份,參與聖女選拔角逐成為最後的聖女。希爾雅回憶著畢業離開神學院的女孩們,她們有的去了教堂,有的選擇了附魔輔助工作,有的留在神學院教學。


    初入學時還比例相對正常的男女學生,畢業後能看到的大多數神術師、主教都是男性。


    教廷選拔聖女,理論上,聖女和聖子都是教皇以下第一人,都是教皇的候選者。但,從未有一位聖女成為教皇。


    希爾雅細細回想,她曾閱讀過大量典籍和神學院卷宗記載,晉升黃金強化了她的記憶,但此刻隻能想起……


    百年前宣傳著“汙染是人心之惡導致”的聖女,畢生致力於解決獸潮,最終病死。


    再往前……


    帶隊進入森林的聖女,死在了達克斯森林獸潮中。


    晉升黃金失敗的聖女被認為不夠虔誠,死後剝奪榮光。


    致力於各國和平的聖女,被墮落者刺殺死去。


    ……


    修女們去哪裏了呢?


    神父們掌握話語權的教堂裏,她們像緘默的陰影。


    對元素敏感的女性也更容易受到元素侵蝕導致的異變,這個邏輯完全正確。女性在施法上有著天然的優勢,但女巫的汙名和對女性的輕蔑欺辱,在大陸上長久存在。


    沒有人覺得這有問題,以至於,連她都一時沒有意識到在汙名欺辱下,還掩藏了其他的事。


    教廷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可怕的事?


    冰涼的憤怒壓在她心上,希爾雅用力撫平剛剛捏皺的紙張,“不會這樣了。”


    她在對誰承諾,也是在對自己承諾。悶熱的夏天,她指尖泛白,寒冷刺骨。


    塞裏納斯將她丟開的匯報壓平,整理好擺放在旁邊,和一直以來做的一樣。希爾雅的休息室、書房、研究室,他從不假於人手。


    熟悉的節奏中,希爾雅鬆開匯報。


    塞裏納斯抽出她手中的匯報輕輕放下,虛握住希爾雅的手,單膝跪在桌邊,專注而虔誠地注視著她,“請您下令吧,冕下。”


    青年複生後偏低的體溫此刻卻帶來了一點點溫度。


    希爾雅看著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領命前,你該親吻我的手背。騎士先生。”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嗷!今天發的早,有沒有很意外!


    第186章 (三更)


    希爾雅的命令,很快轉變成了廣播裏新的故事、街道上新的宣講和剛製造出的報紙上新的文章。混在強調墮落者真相、為女巫正名的消息裏的,是另一個被忽略了太久的問題。


    和大量重犯審判一起進行的,還有對女性的侵犯、獨女的財產搶奪等一係列略不起眼的審判。形成可遵循判例規則的案件被放在新修的法院審判庭中,成為逐漸變得堅實的新萊克頓支柱之一。


    而這隻是新萊克頓行省的思潮變化之一,知道下一步要麵對教廷,以玩家們的攛掇為起點,以平民們的慷慨激昂宣講為爆發期,希爾雅曾認真宣講過的“我們將保衛我們的親朋師長”的宣言,在街上的新演講裏變成了“保衛現在的生活、解放更多的受苦者”。


    沒有人希望繼續回到隨時可能被當成異端的過去。學到的知識越多,他們越不可能回到過去。


    新城的發展帶來了澎湃動力,同時在大陸上進行的其他活動,也推進著人們的生活。


    正如希爾雅關注著西方百合花船隊、起義軍的發展,唯一一批深入雷曼王國打下基礎的希望之翼傭兵團,同樣在她的注意範圍內。


    聖城外麵的建築很有意思,被下了馬車的玩家們好奇地看了又看,路上的人習慣了“鄉巴佬”的樣子,嘲笑著傲慢地展示著自己的商品和優越。奇怪地建在城牆外的街道兩旁,幾乎都是臨時建築,甚至還能直接拚接移動,或多或少有著附魔道具的影子。


    在雷曼北方陷入危機、卡戎陷入始終沒壓下去的內亂戰火中時,處於兩國中間的教廷聖地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然穩固而和平。當然,王都也沒有,但那是另一種高高在上的貴族心態。


    對大陸王國負責的傭兵協會,最知名的分部不在兩國王都,而在聖城外的荒野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拚接板房可能是百年旅店,看起來像個違章三角台建築的可能是背靠神學院某助教的道具商店,吸引眼球的閃爍字跡牌子下,可能是哪位畢業生的奇思妙想新店。


    離開神學院實踐幾年,借玩家們的視野,希爾雅重新看到了聖地。這裏和她記憶裏沒太大區別,但她打量這裏的心情不再相同。


    不知道還有人在看他們的玩家們,已經暫時滿足了逛街欲,商量好了未來接頭安排。方遙留在城外,對比雷曼王都更密集的魔法相關市場興致勃勃。通過雷曼修道院獲得進入聖殿騎士團機會的馬猴燒酒和黑麵包,剛剛經過進入聖地前的第一道審查。


    馬猴燒酒謹慎地沒有太過東張西望,而是跟隨領他們進門的白袍神父,穿過薄薄的光幕。


    仿佛有溫熱的水流穿過身體,馬猴燒酒麵板上多了一個buff。


    【聖地秩序】:未被確認違反聖地秩序時,稱頌光明的守序者受到庇佑,精神力穩定性、恢複速度增加10%。


    經過高大城牆外和其他城市有些相似的審查,光幕後明亮的光讓馬猴燒酒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眼前聖城一層層盤旋向上,仿佛藍星傳說中的巴比倫塔,漂浮在四周的花園、雕塑和聖潔綢帶共同渲染著聖城的聖潔恢弘,縹緲聖歌回蕩。懸在雲端的聖堂輝耀金光,夜晚也永不熄滅。


    正是天空之城,最接近神國聆聽神諭的城池。


    這裏的宗教氣息比古聖地還要濃鬱,沒有那樣的滄桑曆史感,處處嶄新精致、聖潔無比、莊嚴肅穆,令人不由自主地仰望。


    虔誠的戴枷苦修士匍匐在環繞著真正城池的大量雕塑前,一步一祈禱。盤旋向上的建築裏隱約能看到人影進出,列隊走過的白袍銀甲騎士們麵無表情,作為整個大陸最尖端的戰力,聖殿騎士團的氣勢比古聖地騎士們的都高出不少,正式騎士們普遍帶來白銀階的壓力。


    隻是,好像少了點屬於“人”的氣息。


    和天空城比起來,高大險峻的城牆顯得再普通不過了。


    進來後馬猴燒酒才明白,為什麽明明城池在這裏,城外卻還有一片類似“外城”的地方,形成了大量酒館、旅店和商鋪。來聖城朝聖和希望得到流出的指點、財富的人,沒法進入聖城的話,人還是要生活的。


    馬猴燒酒兩人帶著雷曼修道院的推薦信成功進門,第二道審查一進門就是劍鋒劈下,白光包攏全身,曾在塞裏納斯身邊聽到過的低沉神術聲再次響起。


    “奉主之命,裁決。”


    對麵冷冰冰的騎士看過他們頂著劍芒本能反擊後,露出了一個笑容,“雷曼皇家修道院的武者,光輝庇佑你們的堅定,不被黑暗侵蝕。我是你們見習期間的引導者哈裏曼·羅倫,跟我來吧,無論能不能留在騎士團,這都會是一段難忘的經曆。”


    這算是入學考核通過了?


    “羅倫閣下。”馬猴燒酒回以笑容。


    馬猴燒酒在和他握手時,還在思考同樣的神術展開的劍芒似乎顏色不太一樣的問題。


    塞裏納斯的白芒盡頭,好像是……灰色的?


    但她沒繼續想下去,初次抵達的聖城什麽都很新鮮,需要好奇的事太多了。


    兩人像兩個小雞仔一樣被騎士領著走過大廳和長廊,前進中毫無交談的所有人加強了這裏的肅穆感。隻有他們向前接受羅倫介紹的聲音回蕩著,讓人不由得心理壓力大增,覺得自己是異類、打破了安靜是相當罪惡的事。


    不過,過往進修武者們總會緊張到失去所有傲氣的壓力,對玩家們毫無作用。


    馬猴燒酒愉快聽故事,一路順手截圖發直播帖,準備等安置下來,再深入研究看到的細節問題。


    隨著羅倫帶路記下通往住宿區和訓練場的路,他們見習期間三點一線生活初露端倪。


    一條條需要遵守的規則聽得馬猴燒酒頭暈腦脹,不得不懷疑上學期間偷偷搞事改良魔法的聖女,究竟是怎麽保持的表麵一本正經不被抓住的。聖地中的秩序刻板感,清晰苛刻得令人窒息。


    按照羅倫騎士的介紹,他們的訓練場和活動範圍僅限聖城一層和城外,隻有在特殊情況下,被允許前往上麵。上層則分布著神學院、大教堂和頂端聖堂。


    而凶名在外的異端裁判所,並沒有明確的指引牌告訴他們它在哪裏。它是神之手,光輝下的黑翼。


    剛想到裁判所,馬猴燒酒就聽到羅倫聊起注意事項的聲音變了個調,有些不滿的樣子。


    羅倫劍鞘擋住一聲不吭向他們抓來的鎖鏈,“稍等。”他回頭對兩人歉意地笑笑,上前一步擋在黑袍人麵前:


    “烏列爾執行官,進修者的審查已經結束,你們隻是配合騎士團訓練,無權審問他們。”


    白袍騎士和天然帶著陰影感的黑袍執行官,針鋒相對地堵在通道中,顯然關係不太好。


    黑袍青年臉頰瘦削,眼眶下映著深深的陰影,陰鷙地越過騎士肩頭打量著兩個年輕人。烏列爾慢吞吞地說,“騎士團調令,奉命審查入城者。”


    他推開懟到臉前的劍鞘,“隻是裁判所例行審問,不需要這麽緊張吧,羅倫閣下?”


    話都平平無奇,但配合黑袍裁判所成員的語調和神態,莫名讓人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譏諷。羅倫無奈地讓開,拉著馬猴燒酒兩人囑咐,“非常時期,隻是增加了一次例行審問,你們如實回答就可以了。我在外麵等你們。”


    突然從入學劇情轉變成下獄審查劇情,讓馬猴燒酒略有些不適應,但人在屋簷下,還是點頭乖乖跟了上去。


    或許正像執行官說的那樣,隻是例行審查。裁判所審查沒有將他們帶到奇奇怪怪的地牢裏,而是帶他們分別選擇了一個祈禱室,當做臨時審訊區。


    希爾雅注視著玩家視野裏,黑袍執行官幾乎找不到和過去相似處的臉龐,將萊克頓教堂地下裁判所裏記錄的執行隊伍名單再次看了一遍。


    一年多以前,帶隊追殺過她的裁判所執行官隊長,烏列爾·凡·烏托。


    開頭問訊中,她確定了這位執行官正是烏列爾。如果之前從地牢救出伯妮時的猜測是真的,他可能就是她的夥伴,拉貴爾。


    【已完成支線任務-探索聖殿騎士團。】


    前麵的問題都很正常,進入聖城前,馬猴燒酒已經回答了一遍。眼看問訊即將結束,被對麵陰鷙目光打量得極不舒服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遊戲係統提示。


    【曾在萊克頓城停留的執行官烏列爾,押運著囚車和教區主教一同返回聖地述職時,留下了被通緝的人的命。你曾從庇護地領袖希爾雅的騎士夥伴,從萊克頓教堂地下救出來的重騎士伯妮口中,聽到同樣被捕的輕騎士拉貴爾的線索。】


    【輕騎士披上了裁判所的黑袍,但再沒有人見過他,隻有返回聖地的執行官烏列爾。你決定親手找出消失的人,找到聖地中的夥伴。】


    【已獲得支線任務-消失的輕騎士。】


    馬猴燒酒聽到提示聲愣了一下,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這個久遠的任務。當時聽伯妮說起背景故事,論壇上還吃了好大一會關於背叛者的瓜。希望之翼傭兵團途徑古聖地觸發任務已經過去很久,為了潛入聖殿騎士團繞了好大一個圈,沒想到剛進來就觸發任務下一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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