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亂子鬧得有些大,連皇帝都驚動了。


    皇帝扶著心腹內侍總管的手,趕到東宮的時候,正碰見太子手執長劍,嚷嚷著要殺了某個“不賢的惡婦”,而太子妃哭得滿麵妝都花了,在數名宮女嬤嬤的護持下東躲西藏,又有幾名內侍與宮人圍住太子,竭力勸阻他傷害太子妃,其中有三四人身上都有些血痕,顯然是在阻止太子的過程中挨了他的劍。但即使如此,太子也沒有停止自己行動的意思,仍舊指著太子妃的鼻子罵著。


    皇帝見狀,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大喝厲喝:“住手!孽子,你這是要幹什麽?!”喝斥完 後,又示意身後隨行而來的侍衛奪下太子手中的劍,以免後者再度傷人。


    太子被奪下了長劍,滿心的憤怒找不到發泄的地方,隻能轉向皇帝發火:“父皇!這惡婦存心要害我子嗣,您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先罵我?!”


    皇帝一聽便皺起了眉頭。自打太子的愛寵王湄如懷了身孕,類似的指責他已經聽太子說了好幾次。就算太子妃薛氏不是什麽聰明人,也不至於蠢到一再犯傻,明知道東宮上下都在盯著她,阻止她對王湄如不利,她還要明知故犯吧?!


    隻怕又是那王湄如故意栽贓嫁禍!


    皇帝沒好氣地喝問太子:“又是王氏向你告的狀?她人在何處?!這回又有什麽證據?!是她身邊侍候的宮人,還是什麽阿貓阿狗胡亂跳出來,指責一國儲妃行事不端?而你連審都不去審一審,就直接定了你原配正妻的罪?!”


    太子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到皇帝跟前跪下痛哭道:“父皇,兒媳冤枉!兒媳根本什麽都沒做過,是那王氏自己跑到兒媳跟前大罵了一通,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接著整個人往地上一倒,就說自己被兒媳欺負了,動了胎氣,要早產了? 然後太子殿下趕到,就指責兒媳害了王氏,是要害太子的子嗣。可兒媳壓根兒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王氏呀!兒媳一再向太子殿下述說自己的清白? 可是殿下完 全不肯聽? 隻因為王氏栽贓? 就堅信兒媳是個惡婦。父皇,兒媳冤哪!”一邊訴苦,還要一邊大哭。


    太子仍舊一個字都不相信她:“少在這裏顛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把王氏傳去訓斥的? 罵人的聲音大到我在前殿都能聽見? 怎麽就成了王氏自個兒跑去罵你了?!你是沒有碰她一根指頭,可她是喝了你讓人給她倒的茶後,才忽然腹中劇痛? 繼而早產的? 你說你自己跟這件事全無幹係?誰信?!真以為我是糊塗蟲了麽?什麽都不問? 隻因為王氏說是你幹的? 我就認定是你了?!你若是真的清白無辜? 那就去你娘家尋個身懷有孕的婦人來? 讓她把你那壺茶全部灌下去,看她是否會平安無事?!”


    太子妃哭著哭著,聽到這話就噎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大聲了:“太子殿下說這話有什麽意思?!那壺茶水早就叫王氏的侍女收了去,天知道如今裏頭又添了什麽不該有的東西?怎能拿來做證明我清白的證據?!我隻知道王氏過來的時候? 行走緩慢? 麵色蒼白。我當時隻以為她是故意拿大? 輕慢於我? 如今想來,怕是早就有了生產的前兆,不過是故意演一出戲? 讓殿下誤會我害了她罷了!殿下若是明眼人,早就該發現種種可疑之處,何苦非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這些日子還不夠忍氣吞聲麽?!我連東宮中饋大權都讓出去了,你還想我怎麽著?!真把我逼死了,難道明年皇上不會給殿下再娶一位太子妃?到時候,新人可未必有我這麽好說話,即使明知道王湄如存心陷害,也不作任何反抗!”


    太子聽得不耐煩,皇帝就更加不耐煩了。他直接罵了太子妃:“沒用的東西!當日你為了奪得太子妃之位,故意引狼入室,如今卻又不能轄製下奴,把好好的東宮鬧得烏煙瘴氣,如今要再鬧出什麽笑話來才能滿足?!”罵完 便喝令左右,“把太子妃送回她屋子裏去!”


    左右侍從慌忙把哭泣不止的太子妃勸走了。


    皇帝又轉過頭來罵太子:“你那侍妾原就心思叵測,成日家挑撥離間,難不成你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還要任由她在東宮胡鬧?!你媳婦是個蠢貨,你也是個糊塗蟲!那王氏人在何處?!既然是早產了,那又生了個什麽東西出來?!”


    太子氣憤地說:“父皇這話也未免說得太難聽了!王氏是兒臣愛妾,腹中懷的是兒臣頭一個孩子,說不得便是日後的皇太孫!您就算再看兒臣不順眼,也該對孫兒慈愛些吧?王氏被太子妃害得早產,您不但不追究太子妃的過錯,還要衝王氏發火?!您就不怕孫兒出生後,知道您這般不公,對您這位皇祖父也少了敬重之心麽?!”


    皇帝冷笑:“不過是個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子,算什麽皇太孫?!等什麽時候你跟太子妃有了子嗣,再來跟朕說這話吧!你母後在世時,總要在後宮一再重申嫡子的尊貴,沒想到你這個兒子,倒是個不重嫡隻重長的。若是長子比嫡子更貴重,那你還佇在這裏做什麽?!”


    皇帝想起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認他為父的長子朱瑞,還有林昭儀年輕時那個沒能順利生出來的男胎,心中對曹皇後的怨恨與不滿升到了頂點。曹皇後害得他失去了不止一個可能會很出色的長子,把太子這個所謂的嫡子抬到高於所有兄弟的地位,結果如何?太子壓根兒就配不上這麽高貴的身份!


    太子不知道皇帝心裏想的是什麽,還以為他純粹是拿王湄如之子身份不夠尊貴說事兒,心裏還老大的不以為然:“薛氏德不配位,早就該廢了她太子妃之位了!王氏原也是官宦千金,隻要父皇赦免了她父親的罪過,她就算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一個良娣之位總是當得起的。良娣之子,又哪裏做不得皇太孫了?!隻怕父皇心裏還老想要廢了兒臣的儲位,好提拔其他弟弟來替代兒臣。可惜,兒臣是皇後嫡子,身份尊貴,誰也越不過兒臣去!就算父皇強行廢了兒臣,也掩不住天下人悠悠眾口,到時候,父皇在史書上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皇帝的臉色一下便黑了,正要張口大罵太子,便忽然聽得內院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啼。


    王湄如的孩子終於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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