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林等人隨便對付了一頓午飯,下午宋氏帶著謝梅珺母子以及謝徽之回來了,手裏大包小包的,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宋氏心情很好地道:“我都幾十年沒逛過北平的新年廟會了,今兒可算過了一回癮。今年的廟會跟我小時候逛過的差不多,都一樣的熱鬧,隻是好些我嚐過的小吃沒有了,倒是添了十來樣我從未見過的新玩意兒。”


    楊沅拉著謝映芬,親親熱熱地說:“我買了好多回來呢!起碼有二三十種吧,都是瞧著幹淨才買回來的,一會兒你也來嚐嚐,挺有意思的,有幾種跟咱們從前在老家時學做的點心味道差不多,興許就是同一種東西呢,隻是味道跟咱們做的有些不一樣。”


    謝映芬也聽得來了興趣:“真的麽?咱們學的方子,是二姐姐從蘇州書店買來教做點心的書上記載的,說不定真是同一種東西呢!”


    楊沅點頭,不過她有一點比較疑惑:“那點心攤子的老板還說這是他們家新想出來的點心,是獨家秘方。我都跟他說了,我們在南邊老家見過差不多的方子,他還不信呢。我就不明白了,這種事有什麽大不了的?同一種點心,不同的人家能做出不同的味兒來,這都是常有的事兒。他為何非要跟我辯解?我又沒騙人!”


    謝慕林輕咳了一聲,幹笑著想要轉移話題:“除了點心,你們還看到什麽有趣的東西了?廟會上人很多吧?”


    楊沅的注意力立刻就轉開了:“是挺多的。今兒是晴天,又有太陽,許多人都跑到廟會上來逛了。我看的多是吃食攤子,哥哥專門去瞧那些賣字畫的。祖母和母親則更喜歡看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還買了幾盞漂亮的燈籠呢!”她回頭看向謝徽之:“三表哥倒是對各色雜貨更感興趣,專門去打聽人家攤子上的各地土產,卻隻問價,不怎麽買,差點兒叫人攆走。”


    謝徽之把手裏記載了各地土產價格的清單揣進懷裏,打了個哈哈:“我瞧著他們賣的東西一般,不如咱們家鋪子裏賣的好,就沒出手。順道問問價錢,也可以告訴掌櫃們一聲,叫他們知道外頭的行情嘛。”


    這種事謝家商號裏的夥計自然會去辦,況且實體店裏的東西,質量與價格跟廟會裏擺攤的怎麽比?謝慕林瞥了謝徽之一眼,也不多說他什麽。這個弟弟如今對做生意是越發感興趣了,隻要不耽誤了學業,隨他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吧。


    謝家兄妹陪著二房的宋氏一家品嚐了楊沅從廟會上買回來的各種點心,欣賞了宋氏與楊淳買回來的字畫,把玩了謝梅珺買回來的幾款燈籠,相約元宵節時就把這些燈籠掛到家裏園子裏去。謝慕林對北平城的廟會產生了興趣,還有心要慫恿兄弟姐妹們,過幾日家裏清閑下來時,也出門去逛一逛呢。


    她到了北平以後,由於各種原因,其實還沒有正經逛過大街,心裏還是有點癢癢的。


    天快黑的時候,謝璞與文氏才算是回來了。今兒他們在外頭應酬了一日,先是在布政使司衙門,後來換到了燕王府,接著又去了別處,渾身都累得不行了,卻還要穿著全套官服與誥命服飾,在人前維持高官貴婦的虛架子,別提有多受罪了。


    幸好回到家後,女兒們孝順又體貼地準備好了一切,他們夫妻喝了熱騰騰的肉湯,吃了兩個燒餅,覺得身上暖和些了,有了力氣,便立刻有人服侍著他們換下了衣裳鞋襪,換上家常穿戴。丫頭們送上放了藥粉的熱水泡腳,馬路遙家的帶著一列婆子上了滾燙的魚羊鍋子,又有新鮮麵條與各色小菜擺放在側。謝璞與文氏夫妻渾身暖乎乎地,在孩子們的陪伴下,吃了一頓簡單卻美味的晚飯,心裏無比受用,覺得這一日的疲累都消失了大半。


    飯後,謝璞前去探望了略有小恙的親生母親謝老太太,又陪著嗣母宋氏說了一會兒話,方才回到正院上房,跟文氏一邊聊著家常,一邊放鬆身體,不知不覺就在炕上睡了過去。


    大年初二開始,謝家陸陸續續便有鄰居上門拜年。


    說是鄰居,其實都是謝璞在布政使司衙門裏的部下。今年由於礙著街口的周家辦喪事,大家都不好在家門前大肆布置些什麽喜慶的裝飾,更沒法歡歡喜喜地在別人家門前走過,都覺得挺掃興的。眾人隻好多串門子,多拜年小聚了。謝璞與文氏也曾去過巡撫大人與按察使大人家拜年,但地位使然,今年主要是別人上他們家裏來。


    男賓們都在外院花廳裏與謝璞說話,後者還叫上了幾個兒子作陪,女眷們則都到正院上房裏見文氏來了。大家都是常來常往的,其實都很熟悉,也無須講什麽客套了。吉祥話說完了,新年的禮數盡到了,大家坐下來喝茶吃點心的,很自然地就開始了對城中八卦新聞的討論。


    這種時候,女孩子們通常是不會加入進來的。文氏讓謝映慧、謝慕林姐妹幾個帶著來賓中的未婚少女或女童們到南書房坐著說話去,也免得她們聽到太太奶奶們說起某些不適合她們聽的話題。


    宛琴與大金姨娘則一個立在房門邊上負責掀簾子,一個侍立在文氏身邊,負責端茶倒水送點心。


    大金姨娘幹這種事,越發嫻熟了,好幾位太太奶奶們其實都早就記住了她的臉和名字。但宛琴到了北平後,還是頭一回在正室文氏麵前做這種工作,旁人都覺得她臉生,隻是瞧她身段形容、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大家氣度,顯然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妾室。身為正室的文氏對著這樣的妾室,竟也能淡定無比,很自然地吩咐她去做事,那妾室也能順從,並不在客人麵前有任何不敬正室的行為,眾位太太奶奶們不禁都佩服起文氏來。


    有人私底下打聽宛琴的來曆,得知是前頭曹氏帶過來的陪嫁丫頭,給謝璞生了一兒一女的,都咋舌不已。


    有位小官家的太太向文氏誇了一句:“不愧是公侯府第裏出來的,不象咱們家裏那幾個姨娘,個個都透著小家子氣,實在拿不出手。”這話才說出來,立時遭了幾位上司家太太的白眼。


    早已和離了的平妻帶過來的陪嫁丫頭,有什麽可值得誇的?若不是生育有子嗣,不好打發,誰家正室會留著礙自己的眼?!


    萬太太還一點兒避諱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當著宛琴的麵勸文氏:“親家可得小心些,這樣人家出來的姨娘,絕不是好對付的貨色。天知道她是不是心裏藏奸?!”


    文氏隻能幹笑以對了。她瞥見宛琴表現平靜,似乎完全不在意旁人議論的模樣,輕咳一聲,迅速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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