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遙家的飛快地出了屋子去問是怎麽回事,很快就回轉來稟報:“似乎是周家大門口鬧了起來。趙管事已經過去打聽了。”


    文氏點點頭,轉向女兒:“周家還在守孝呢,這時候能出什麽事?難不成還有人能鬧到他家門上去麽?這也太無禮了些。”


    謝慕林笑笑:“周家人有的行事不靠譜,但大體上還是要麵子的。能讓他們家在大門口上鬧起來,隻怕招惹他們的人也有問題。就是不知道誰會這麽沒眼色,趕在人家熱孝裏上門鬧事了。”


    不一會兒,趙豐年進了二門來回話,告訴文氏母女倆:“是徐夫人到周家做客,不知道怎麽的,惹惱了周家人,周三爺直接拎了斧頭出大門砍徐夫人的馬車呢!這會子徐夫人身邊的下人與周家門上的人正在對罵,但誰也不敢去攔周三爺,徐夫人也隻能氣得在那裏哭。”


    文氏聽得目瞪口呆:“你說什麽?!”她很少見這位周三爺,卻也知道他是個斯文讀書人,還有秀才功名在身,因為腳受了傷殘疾了,沒辦法繼續科舉,所以平日裏深居簡出——可以說是周家幾位爺裏最低調最不起眼的一位了,萬萬沒想到他還能有如此火爆的舉動。


    謝慕林隱隱感覺到鄰居家有香甜可口的瓜可吃,忙跳下炕跑出去看熱鬧。文氏叫了女兒兩聲,心裏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扶了馬路遙家的手,讓趙豐年領路,也出二門去聽聽是怎麽回事了。


    原本還在北書房埋頭苦讀的謝涵之也被坐不住的謝徽之拉到外院吃瓜了,見謝慕林出來,還替她做了一番解說呢。


    徐夫人為什麽到周家來,他們沒有打聽出來,也不清楚兩家是因為什麽起了矛盾,但周家內部似乎對徐夫人的來意都十分不以為然,哪怕是有心要與徐夫人多親近的周二老爺與周二太太,也都僅僅是躲在靈堂裏不露麵,壓根兒就沒有出來阻止兄弟劈了徐夫人馬車的意思。周家大房上下也隻是站在前院,板著臉不說話。至於周家四房,周四爺倒是勸了周三爺幾句,不過勸的理由是“三哥你消消氣,仔細傷著自己的手”,而不是“別傷了親戚和氣”。


    徐夫人的下人估計也不清楚自家主母怎麽招惹主人家了,一味地拿兩家的親戚關係和徐夫人多年來對周家二房的關照說事兒。周家的下人駁回去,就是以兩家親戚關係已經挺遠,周老大人在世時也曾庇護徐夫人這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多年為理由,聲明周家不欠徐夫人什麽。可這兩家下人罵來罵去,壓根兒就沒說到點子上。附近出門看熱鬧的鄰居倒多,卻無人知道徐夫人到底是怎麽惹著周三爺這位老實人了。


    雙方對罵之際,文氏走到謝家前院了,其他鄰居也喚來了負責這一片街道治安的官兵。


    那位領頭的小隊長滿麵苦笑,隻怕心裏也是一萬分不樂意插手這種貴人之間的糾紛。隻是職責所在,他少不了要上前勸一勸周三爺。


    周三爺雖是個文弱秀才,但尋來的那把斧頭倒還算鋒利,把徐夫人的馬車劈壞了大半,哪怕還沒散架,也完全沒辦法坐了。見官兵來了,他也不多糾纏,直接把斧頭往地上一扔,衝著徐夫人冷笑:“今兒隻算給夫人一個教訓,往後夫人再上門說這些荒唐可笑的話,就別怪我周家不認親戚了!周家對夫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二嫂更是一向與夫人親近。可是再親近,也沒有忘了自家本分、棄了祖宗尊嚴的道理!


    “夫人認為過去對舍侄女的盛讚,便是對她的隆恩,可夫人施恩,難道就是為了讓舍侄女去與人做小星麽?!這樣的隆恩,隻怕我們周家擔不起!北平城裏又不是沒有人市,夫人隻管去挑美人,一百兩銀子買上三五個丫頭,隨你如何調教,豈不是更省心?何苦來算計我世代書香宦門之女,夫人也把自己看得太尊貴,把親戚看得太低微了!”


    周三爺冷聲說完這番話,便衝官兵的小隊長作揖示意,然後甩袖走進了家門。


    他的妻子女兒就站在門邊上。周三太太冷淡地瞥了門外的徐夫人一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轉身跟上了丈夫,柔聲問他手疼不疼。周三姑娘麵上淡淡地,直接吩咐門房的人給前來問話的官兵送上熱茶,謝過他們的辛苦,然後就關門謝客。至於還在門外哭訴周三爺欺負孤兒寡母、忘恩負義的徐夫人,她眼角都沒瞥一下。


    周四爺幹笑兩聲,沒有理會妻子扯袖子的暗示,不提任何異議。周大老爺十分有氣勢地命全家人重新回到靈堂前,繼續議事。原本一臉訕訕的周二老爺與周二太太也跟著去了。一向溫文爾雅又細心周到的周三少爺周雅正,則打發人去瞧四姑娘:“讓四妹妹別哭了,家裏人不會叫她受委屈的。”


    隨著周家大門重新關上,這一切都被掩在了綠油大門後頭。


    徐夫人在周家大門前哭了一場,然而周家沒有再開門的意思,左鄰右舍純粹看熱鬧而已,無人上前招呼她。她見無人捧場,也隻得漸漸收了淚。侍候她的丫頭婆子倒還算機靈,很快就從附近街道上雇來了幾輛還算過得去的馬車,勸她登車離開了。隻是她那輛華麗的大馬車遺骸就這麽留在了街道中央,來往行人看了,都覺得驚奇。官兵們其實也不大耐煩替徐夫人這位一向愛跟燕王府作對的女眷收拾爛攤子,小隊長跟手下的兵商量了幾句,便派了個人往燕王府去報信,讓王府派人來拉車架子,這事兒便算是完結了。


    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二人的馬車這時候才從路口旁重新走了出來,慢慢駛到自家門前。兄弟倆下了車,才進大門,就被弟妹們拉著聊一通八卦新聞。謝顯之與謝謹之回來得晚了些,到達路口時,周三爺已經劈完了馬車,他們隻能瞧見後半場的戲碼,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謝徽之興奮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跟哥哥們說了,然而同樣是白搭——他也不過是一知半解罷了。


    門房上的人很快就來給文氏稟報了:“萬太太讓人來傳話,說一會兒就來看太太。”


    得,這又是一個好奇心爆棚的吃瓜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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