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伯夫人派了自己的心腹婆子過來,顯然是從鎖兒那裏得了消息,才拜見過謝映慧,張嘴就問謝顯之與“謝二姑娘”怎麽不見?


    謝映慧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憋了一肚子的氣,冷笑道:“我哥哥自然還在老家讀書,二妹妹倒是回來了,但她與你們無親無故的,你好好的問她做什麽?”顯然是知道鎖兒見過謝慕林,沒法掩飾過去,索性就隻隱瞞了謝顯之的存在。反正謝顯之的消息,在她這裏也隻有屋裏侍候的幾個有頭有臉的丫頭婆子知道罷了,鎖兒還夠不上那資格呢。


    那婆子卻不信謝映慧的話,隻皮笑肉不笑地說:“表姑娘這話說得可不對,您的妹妹,怎會與我們家無親無故呢?怎麽說也是親戚……”


    她話未說完,就被謝映慧黑著臉打斷了:“我母親早已跟父親和離,眼下還另嫁他人了,謝家與曹家不但不是姻親,反而還有仇。我擺脫不了血脈之限也就罷了,竟不知我隔房的堂妹,什麽時候也成了曹家的親戚了?!媽媽休要胡說,傳出去的,是要叫人笑話平南伯府的下人不通禮數的!”


    婆子收了笑臉,清了清嗓子,又再次露出十分不真誠的笑容來:“聽說表少爺也回了京,怎的表姑娘又說他還在老家讀書呢?咱們老夫人要出殯了,表少爺一貫孝順,怎麽可能不回來給老夫人磕個頭?”


    謝映慧差點兒咬碎銀牙,心道她手下重用的那些人裏,果然還有平南伯府的奸細!既如此,把人趁早攆幹淨了,她才能心安呢!


    她板著臉反駁那婆子:“親孫子都不肯給外祖母送終,親孫女重孝在身還想著要嫁人呢,外孫子不能回來送她老人家出殯,又有什麽可值得人詬病的?我早勸媽媽少說兩句的,偏偏媽媽不肯聽。這些話要是傳到外人耳朵裏,知道的明白媽媽沒有別的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諷刺府上的主子們呢!”


    婆子的臉猛然漲紅了。她知道自己是落了話柄,可身為平南伯夫人身邊最信任的管事媽媽之一,她幾時受過這樣的氣?謝映慧這位表姑娘,從前可從來都是待她和和氣氣的,說話刁鑽惱人,也都是衝著外人去,今日竟朝她使出來了!


    婆子再也沒了寒暄的心思,直入正題:“表姑娘不是外人,小的也就不拐彎抹腳的了,隻問表姑娘,我們夫人與小姐托表姑娘辦的那件事,表姑娘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辦成?!”


    謝映慧不答反問:“你們大小姐到底想要做什麽?如果是打算借我去跟馬家小姐結交,卻暗地裏算計她落入表哥的圈套,那就休想我出一分力!別拿表哥那些花言巧語來哄我,真當我是三歲小孩麽?當日也是舅母親口說的,那婚約壓根兒就作不得數,不過是嘴上說說,親戚間說笑罷了。既如此,他們不認,我也不會認,你們休想再拿那勞什子婚約逼我幫你們辦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婆子一急,忙放緩了神色:“表姑娘多慮了,我們夫人答應表姑娘的話,如何能變卦呢?絕對沒有騙表姑娘!我們大少爺的妻子,自然隻有表姑娘才配當。”


    謝映慧翻了個白眼:“閉嘴吧!這話我聽著都覺得惡心!哪怕是為了不嫁給表哥,我都不能答應幫你們的忙!”


    婆子被噎住了,似乎想不能,一向對自家大少爺癡戀不已的表姑娘,為什麽會忽然變了嘴臉?世上還有小姑娘會不喜歡他們家大少爺的麽?這是故意裝的吧?


    這麽想著,那婆子便再度賠笑:“表姑娘別說笑了,這定下的婚事,還能有變卦的時候麽?當初姑太太可是跟我們侯爺約定好了的……”


    謝映慧再次打斷了她的話:“舅舅人都去世了,舅母也早就否認了婚約,至於我母親,你們家不是都恨死她了麽?如今又裝什麽好姑嫂、好親戚?”


    那婆子還要再說些什麽,謝映慧卻不耐煩了:“行了!我也是糊塗,跟你一個婆子囉嗦什麽?難道你還能做得了主不成?我隻問你,你說表哥不是看中了馬家小姐,打算算計人家,那曹文鳳為什麽非要湊到馬小姐跟前?莫非是她看上了馬小姐的二哥,打算給馬二公子做續弦不成?!”


    婆子頓了一頓,麵露猶豫,但並沒有否定。


    謝映慧有些不敢相信:“怎麽?我竟說中了不成?曹文鳳素來眼高於頂,一心隻衝著東宮去,不做太子妃,也要是個太子良媛,如今卻願意給馬二做個繼室?她竟也能甘心?!”


    婆子不說話了。不甘心又如何?如今曹文衡連襲爵都成問題,平南伯府又與大房、二房反目,連個能在禦前幫忙說情的人都沒有。失了伯府千金的名頭,曹文鳳還怎麽給太子為妃?平南伯夫人狠下了決心,才決定犧牲女兒,聯姻永寧長公主,討好太後,先保住兒子的爵位再說。就算女兒這輩子嫁不得太子,兒子未來有了閨女,未必不能再謀算下一代的太子妃之位。


    這些話,身為心腹的婆子是知道的,卻不能告訴謝映慧。然而謝映慧也不在意,直接對那婆子道:“回去告訴你們夫人和大小姐,讓她們死了這個心吧。別看如今永寧長公主與馬家人正在忙活馬三公子的婚事,沒人提起馬二續弦的事來,但其實長公主早已看好了人選,隻等辦完馬三公子的婚事,白氏也滿了周年,就要下聘的。你們這會子才想去湊近乎,已經遲了,還不如打別家的主意去!”


    婆子大驚失色:“已經定下了?!定了哪家?我們可從來沒聽說過風聲呀?!”


    “這我哪兒知道?”謝映慧留了個心眼,沒有坦言,“馬小姐再與我交好,也不可能事事都跟我說。白氏周年未過,長公主府不方便泄露消息,因此馬小姐隻是提了有這麽一樁事罷了,對方是誰,我一無所知,隻知道那位小姐家世不凡,教養品行都很出眾,很得長公主讚賞。”


    她看向婆子:“你回去勸舅母與曹文鳳別癡心妄想了,馬家今年就要給馬二續娶,曹文鳳不但還有重孝在身,甚至還未及笄,長公主怎麽也不可能考慮她呀?趁著如今沒什麽人聽到風聲,讓曹文鳳安心守足三年孝,裝出個溫婉孝順的模樣來,好歹先給自己謀個好名聲,再去攀高枝兒吧。外祖母還有幾日才出殯呢,曹文鳳這會子就開始算計自己的終身大事,是真嫌平南伯府如今的名聲太好了麽?!”


    謝映慧不耐地直接端茶送客,那婆子才得了大消息,正急著要趕回平南伯府去報信,也不再磨蹭,匆匆行了禮便告辭而去。


    等綠綺從院門口處飛奔回來,報說平南伯府的人已經走遠了,謝映慧方才鬆了口氣。


    她看向剛剛從碧紗櫥後走出來的謝慕林,顧不得多說,就急切地道:“快快快,趁著我把人打發了,趕緊收拾東西,我們今日就走,省得再被平南伯府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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