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謝家三房眾人便分頭行事,各自忙活去了。


    謝顯之與謝謹之兄弟倆就照著昨日在二房說好的,帶著三房的七八個小廝家丁,以及二房宋氏派來的十個男仆,加起來差不多有二十個人,一起浩浩蕩蕩出發往竹山書院去了。他們還隨身帶了行李,以及糧食藥材柴火等物,如果天氣情況不佳的話,很可能會暫時在書院裏留宿,不能每日返回家中來了。


    謝徽之則與杜家二爺一行人在宗房會合,帶齊了謝慕林事先給他準備好的各種物資,一同坐船往謝家灣老宅的方向去。前者是預計今日回返,但後者說不定就要留在謝家灣住上幾天了。宗房的大太太杜氏憂心忡忡地為兄弟準備好了一應物事,又派了兩個家仆陪同,好與謝家灣那邊的佃戶打招呼,同時還準備了足夠的物資,預備娘家人們在老宅行醫期間的衣食使用。


    馬路遙在家休息了一晚,又喝了兩回藥後,覺得病情大為減輕,就趕在謝徽之出發前,前來向文氏與謝慕林請纓,要求同行。


    他的病好得這麽快,倒是證明了他並沒有染上流行性感冒,又或是這個年代更熟悉的所謂時疫,隻是普通傷風感冒而已。這讓他的妻子兒女驚喜之餘,也令謝慕林大大鬆了口氣。馬路遙沒有被傳染上流感,也就意味著,謝家角暫時不會有時疫風險了。老宅那邊的病人們興許有人得的是流感,有人得的是普通感冒,這比謝慕林原本預料的情況要好得多。


    但對於馬路遙要求同行的請求,謝慕林並不是很讚成。他的病情是沒有大礙了,但也需要休養。病後初愈的身體一般都會偏弱,如果又被傳染上真正的流感,那豈不是糟糕?謝徽之此行,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倒也不是非得讓他同行不可。


    然而馬路遙自己有話說:“老宅的情形,如今又有誰比我更清楚呢?暫住在那裏養傷的官兵們,我也都熟悉,能說得上話。杜大夫他們要去治時疫病人,少不得要有個能幫著說話的人去勸說,才能說服官兵們照大夫們的指令行事的。再者,我回來之前,賈大也有些身體不適,瞧著就是風寒的模樣。他這些天一貫是守在後宅,攔著不讓外人進老太太和二姑娘的院子,除此之外,幾乎很少與官兵們碰麵。那些說話往來的事,都是我去做的。就這樣,賈大還會生病,定是被我過了病氣。如今我好了,卻把他一個人丟在老宅,若他有個萬一,叫我如何過意得去?”


    馬路遙堅持要去,他妻子兒女勸都勸不住,都紛紛含淚答應了他。文氏見狀也不由得鬆了口,叮囑他要格外小心身體。


    謝慕林其實還是非常反對的,但當事人堅持,文氏又點了頭,她再攔著也沒有用了,隻得說:“既然如此,馬叔就陪在三弟身邊吧,該如何避免被傳染,三弟那裏有章程,請馬叔仔細記清楚,一一照做,萬萬不可偷懶懈怠。還有,既然你原本得的不是時疫,隻是普通傷風小病,那去了老宅後,就不要再跟那些官兵們待在一處了,免得被過了病氣。你到後宅梅廬去住吧。我這幾個月都是住在樓上,樓下通常都是用來做功課或者做針線、織布的,有羅漢床,也有長榻,你隨便將就一下。賈大如果不是時疫,也是同樣安排。”


    馬路遙吃了一驚:“這如何使得?梅廬可是二姑娘的院子呀!”


    謝慕林哂道:“隻要老太太不搬回去,我也不會再住進梅廬了,把小樓的底層拿出來給你們住,又有什麽關係呢?老宅裏的官兵們要治時疫,肯定少不了將部分病重之人隔離開來,如果屋子不夠用,病人們都擠在一處,更不利於健康。馬叔你們沒必要跟他們擠,在後院就寬敞多了。我這是擔心老太太會有怨言,才沒說叫你們住後樓,但梅廬也不小,住你們兩個也夠了。實在不夠屋子使時,隻需要保住老太太的小樓,連梅廬都可以舍出去。反正病人能痊愈最重要,盡量別叫任何一個官兵死在咱們家的宅子裏。”


    文氏在旁連連點頭,馬路遙見狀,也正了神色:“太太、二姑娘放心,小的知道該怎麽辦!”


    然後他就迅速收拾了行李,帶上接下來兩三天裏要喝的藥,陪同謝徽之一同上船走了。


    新宅裏頓時清靜下來。不但男主人們幾乎都走光了,連下人都少了一半。偌大的宅子隻剩下主仆幾十人,看著比平日都要冷清許多。


    謝老太太住在後院,平時也不出來,這些事,她是感覺不出來的。近日她有柳氏陪伴,孫子們要出門幾日,她也不會上心。文氏倒是還需要在她麵前殷勤侍候著,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才告退出來,打理自己的家務事。


    謝慕林則回了自己的院子,把之前做的一套男裝取了出來。


    她學裁衣,學做男裝已經有大半個月了,除了給哥哥們做來練手外,私底下也給自己做了一套,簡單平實的款式,窄袖,半長的下擺,穿起來不顯山不露水,倒是透著幾分斯文俊秀,行動起來也利落。


    她把這身男裝給換上了,將頭發打散,梳了個簡單的道姑頭,瞧著有些象是丸子頭的模樣,隻尋了根與衣裳同色的綢紗發帶把發髻給固定好了,什麽耳環、鐲子全都卸掉,連鞋襪也是借了三弟謝徽之的。這麽一穿戴好,往鏡子前一照,脂粉不施,儼然便是個清秀的小少年了,還有幾分象二哥謝謹之呢。


    梨兒與翠蕉看得稀奇得不得了,連聲說:“姑娘好俊秀模樣!”不過前者有些擔憂:“姑娘打算穿成這樣出門去麽?若叫長輩們瞧見了,隻怕不成體統吧?”


    謝慕林笑笑:“沒事兒,我心裏有數。”


    她適應了一下動作,很快就把已經調節得十分淑女的舉止恢複到女漢子的程度了,然後隨手打了一把傘,便大踏步向二房走去。


    三房冷清,這一路上也沒遇到幾個人,隻是進了二房後,發現她打扮有異的丫頭婆子就多起來,各各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還有人忍不住偷笑的。


    謝慕林也不在乎,徑自進了宋氏的屋子,學著哥哥們的模樣,向她拜了下去:“孫兒給祖母請安,祖母安康。”


    宋氏原本還奇怪,謝謹之不是已經走了麽?怎麽又回來了?定睛一瞧,頓時吃了一驚:“你是……真姐兒?!”


    正與宋氏說話的謝梅珺驚喜地看著謝慕林,笑著起身走過來,拉住她的袖子:“瞧瞧,這俊秀小哥是誰呀?我竟認不出來了!”


    “回姑姑的話,我是您的侄兒呀。”謝慕林狡黠一笑,“我叫謝慕林,您不認得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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