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徽之立刻慫了,哭喪著臉道:“我不是有心的!就是聊天的時候無意中提了一句。哪裏想到老太太就起了興趣,不停追問呢?我本來不想告訴她的,可她拿姨娘來威脅我……”


    謝老太太如今一心想要回金陵找三孫女兒謝映容算賬,大金姨娘是謝映容的生母,本來就被她遷怒了,最近她閑來無事回想往事,還想到大金姨娘在謝映容撒謊這件事上,未必有多無辜,八成還做了謝映容的幫凶。謝老太太要重罰謝映容,當然也不可能放過大金姨娘。


    謝徽之盡管一直對大金姨娘偏心謝映容之事十分怨念,卻並不希望她真的吃什麽虧。謝老太太拿大金姨娘來威脅他,他也隻好順從了,隻求謝老太太將來對大金姨娘能高抬貴手,輕輕放過。


    謝慕林知道這個三弟的心結,倒也不好苛責他什麽,隻能在心底暗暗鄙視謝老太太罷了。不過是為了些八卦消息,至於對親孫子做到這個份上嗎?


    謝徽之又道:“其實這事兒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說起來還是咱們三房吃虧得多些。雖說那個水泥配方是二姐姐你拿出來的,太太卻是以三房的名義去跟十三房合夥。若不是打水泥主意的是楊家的人,這事兒跟二老太太原也扯不上關係。我哪兒知道老太太耳朵那麽尖,心思轉得那麽快,立刻就想到要看二老太太的笑話了呢?


    “不過說真的,二老太太其實也沒鬧出什麽笑話來。這事兒她原來壓根兒就不知道,還是事後才聽聞的。姑姑姑父也沒吃什麽大虧,頂多是期間受了楊家人幾天的氣,但楊大人一寫信回來,就什麽氣都出了,灰頭土臉的隻有那楊老四罷了。”


    不過謝老太太好象不這麽想,她就是覺得宋氏這回出醜了,吃虧了,叫人看笑話了,她樂意聽別人對這事兒的八卦閑談,若有人嘲笑一下二房宋氏母女,那就更好了,不過說說楊家的壞話也不錯。


    她布置給謝徽之的任務,基本就是這些。至於真正的當事人楊四爺吃了多少苦頭,虧了多少銀子,如今又落得什麽下場……她其實並不是很關心。


    謝慕林聽了就明白,謝老太太其實就隻是關心宋氏的事,想看宋氏和她女兒、女婿甚至是女兒婆家的笑話。她老人家對於宋氏這個妯娌,還真是執著呢。


    謝慕林也沒多責怪謝徽之什麽,隻是提醒他:“二老太太一向待我們不薄,雖然老太太惡趣味,又拿著金姨娘威脅你,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你還是該心裏有數才是。到了老太太麵前,說話時不要太過刻薄了。”


    謝徽之忙道:“我才不是那樣的人呢!如今謝家角小道消息滿天飛,我隻需要打聽得幾句閑話,回去隨便跟老太太提一提楊家的動靜就好了。二老太太本來就沒什麽事兒,我又能編排什麽?就算老太太聽得不夠盡興,那也是外頭的人不願意照她老人家想的那般行事,與我什麽相幹?”


    謝慕林大度地放過了弟弟,還保證說:“你放心,要是老太太要胡攪蠻纏,我會去解決她的,絕不讓你和金姨娘受連累。”


    謝徽之大喜,連忙再三謝過她。不過他心裏也有些好奇:“二姐姐,你打算如何……解決老太太?”


    謝慕林笑笑:“你到時候就知道了,這時候囉嗦什麽?”


    謝徽之再次縮了脖子,不敢再問。


    姐弟倆各自回院歇息。謝慕林回房之後,寫了一封短信,命丫頭悄悄給謝顯之送了過去。


    次日清早起來,兄弟姐妹們又一起聚集到正院文氏那兒用早飯。


    謝顯之吃完早點後,非常鄭重地向文氏請示:“兒子打算下學之後,便去老宅向祖母請安,並向她老人家稟告父親來信之事。母親不知有沒有話要交代兒子的?”


    文氏忙道:“這是應該的,我本來還想要親自跑一趟。你既然願意代勞,那自然再好不過。謹之也跟著你哥哥一塊兒去吧,記得替我向老太太問好。我這裏會再派人送些東西過去。”她又轉向女兒,“真姐兒,你也有好些日子沒回去看望老太太了,是不是也該和你哥哥們一塊兒回去一趟?”


    謝慕林說:“我今兒閨學有課呢,等放了學,看先生們布置了什麽功課再說吧。要是不方便,我明兒再回去,也是一樣的。反正過節之前,我肯定是要回去陪老太太兩天的,否則天知道她老人家會鬧成什麽樣子?”


    文氏笑了:“你也別總是跟老太太對著幹。我看她老人家如今脾氣軟和了許多,待你很是不錯。你跟長輩說話,別總是戳人心窩子,偶爾也該嘴甜一點。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嘴甜討喜的小輩了。”


    謝慕林笑著說:“若我不是時常忠言逆耳,隻怕老太太如今脾氣也軟和不起來。嘴甜又會討她歡心的小輩,老太太見得多了,一點兒都不稀罕。倒是我這種愛戳人心窩子的,更容易讓她老人家刻骨銘心,多惦記我幾分呢。”


    在座的兄弟姐妹們聽了都笑了,文氏也忍不住翹了唇角,嗔怪著瞪了女兒一眼:“又胡說了!”


    幾個男孩子笑過之後,紛紛吃完早飯,便各自上學去了。閨學的上課時間要遲一些,謝映芬還有空閑回房間去收拾收拾。不過她發現今天早上,宛琴一直沒有出現在正房裏,沒有侍候主母文氏用餐,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疑惑來。


    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她便叫了丫頭來吩咐:“小蝶,你去木樨院瞧瞧,我姨娘是不是身有不適?今日怎麽沒見她去正院用早飯?”


    小蝶應聲去了,不一會兒便回轉,稟報說:“我問了銀杏姐姐,銀杏姐姐說姨娘還在睡呢,好象是昨兒晚上沒睡好,如今頭暈腦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實在是起不來。我不放心,想進屋看姨娘一眼,銀杏姐姐卻不肯放我進去。倒是姨娘醒了,隔著窗子吩咐我,叫我告訴姑娘,不必擔心,她很快就會沒事的,隻是這陣子不大方便去太太跟前侍候。”


    謝映芬聽得皺眉:“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真的病了,就該稟報太太才是,也好請個大夫來家診治。眼下已是秋涼時節,吹了風很容易就會生病的。姨娘一向體弱,可別耽誤了自己。”


    小蝶猶豫了一下,湊到謝映芬耳邊:“姑娘別告訴人去,我瞧姨娘未必是真病了。木樨院裏的灑掃婆子是我幹娘,她悄悄告訴我,說姨娘昨兒夜裏從正院回去,就發了一頓脾氣,還大哭了一場,早上起來的時候,主屋那邊鬧得雞飛狗跳的,也不知道在鬧騰什麽,後來就傳出姨娘身體不適,不能去正院用飯的消息。不過我幹娘私下聽見銀杏姐姐跟別的丫頭小聲議論,說是姨娘的眼睛腫了,腫得跟核桃似的,根本沒法見人!”


    謝映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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