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謝慕林、謝謹之與謝徽之三人多心,一點小事也要發散開來,浮想聯翩,實在是他們吃過謝映容不止一回的虧了。有些事情經曆得多了,難免就會變得比較敏感。隻要謝映容有任何訴求,他們總要疑心她私底下在算計些什麽。


    謝慕林看了謝映容幾眼,便拿謝璞的話來搪塞她,諸如時間太緊,搬家麻煩,大宅太大,人手不足,安全難保,費錢費力……等等原因。既然謝璞沒說過讓謝老太太與謝映容搬回大宅去住,謝慕林當然不會主動提這個建議。


    謝映容卻對這些原因十分不以為然:“自家宅子還回來了,老太太卻住不得,隻能在外頭花銀子租別人家的宅子,還是又小又窄的……這也太荒唐了。家裏的宅子再怎麽樣,也比外頭的宅子強。老太太若搬回去了,也能住得更加舒心。


    “至於人手不足……家裏先前遣散的下人,難道就不能再召回來?若是怕當中有曹家的耳目,那就隻找老太太從前最信任的人好了。我從前的丫頭婆子,也應該是信得過的。姨娘與我試探過幾回呢,但凡是靠不住的,早就踢走了。至於銀子……二房的產業不是還回來了麽?老家那邊聽說也有田產,每月總能有不少入息,難道還供不起老太太一個月的花銷?”


    謝謹之與謝徽之聽了她這話,齊齊皺了眉頭。


    謝慕林忍不住笑道:“喲,聽三妹妹的意思,家裏其他人都不必吃飯了,所有收入都拿出來供老太太花銷就行了?哦不,興許還有三妹妹那一份?你這主意可問過老太太沒有?你既然知道那些是二房的產業,想必也知道老太太跟二房一向是有些不對付的,你覺得老太太會樂意讓你占二房的便宜,讓二老太太有機會說她的閑話?隻怕老太太光是想一想這種可能,都要覺得難受得不行了吧?”


    其實,以謝老太太那種自私自利的性子,還真未必會為了這種事而覺得難受,頂多就是麵子上過不去罷了。隻要別人不明言指責,她還是能心安理得地占二房便宜的。可謝慕林就是要這麽說,即使謝映容的主意已經得到了謝老太太的首肯,後者恐怕也沒法當著別人的麵說出“她就是要占二房便宜”的話來。更何況,謝澤山還在金陵城呢,隨時可以上門指責謝老太太的行為。謝慕林根本沒在怕的!


    謝映容被她幾句話堵了回去,漲紅著臉,實在沒法真的承認,她就是要占二房便宜了,隻能支支唔唔地為自己的話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如今也沒有平妻不平妻的了,父親隻有一個妻子,自然也不分什麽大房、二房的……”


    謝慕林打斷了她的話:“爹爹如今是隻有一個妻子,不用分什麽大房、二房了,可他還兼祧著兩房,你這一支是三房,我這一支是二房。三房的產業跟二房的產業不是一回事,老太太與二老太太也不是一個人。你不如去問問老太太,看她老人家樂不樂意跟二老太太算作一家,兩家的產業共享,二房的產業算是三房的,三房的產業也能讓二房共有?”


    謝映容幾乎要吐血了。她敢跟謝老太太說這話麽?一旦表露出這個意思,她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就算眼下謝家的產業幾乎被人吞盡了,但謝璞還在呢,掌櫃、匠人們也還在呢,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謝老太太當初能做出私下變賣家業,攜子出走的事,今日就絕不會由得二房插足自家的產業。


    謝映容氣得心肝兒肺都在疼,再也耐不住性子了,索性拉下臉來,不客氣地說:“難不成你們二房就一點兒銀子都不願意出了?老太太再怎麽說,也是父親的親娘,你們難不成丟下她一個人在金陵城過活不算,還不肯出一兩銀子,任由她老人家喝西北風去?!隻怕父親做不出這種不孝的事情來,二太太也當不起這個不孝的罪名吧?!”


    謝徽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罵誰不孝呢?要二房拿出所有入息供養你和老太太在大宅過富貴日子的是你,如今翻臉不認人罵人不孝的也是你。你以為你是誰呀?這個家輪得到你當麽?還是你覺得世上隻有你最聰明、最孝順,連父親、太太和我們兄弟姐妹那麽多人,都想不到要如何安排老太太,還要等著你來指手劃腳?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謝映容對他怒目而視。謝徽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的眼睛也長得很大,誰怕誰呀?!


    謝謹之輕咳了兩聲,看著謝映容說:“三妹妹放心,老太太的生活要如何安排,父親自然心裏有數。如今他正與老太太商量呢,倘若老太太真要搬回大宅去,將來如何度日,長輩們也自有計較。三妹妹隻需要用心侍奉好老太太飲食起居就行了,其他的……不必多操心。”


    謝映容冷哼了一聲,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扭頭就走。她出門時,迎麵撞上一個人,嚇了一跳,認真一看,發現是珍珠,便沒好氣地斥道:“你瞎了眼麽?怎麽不看路呢?!”


    珍珠低眉順眼地回話:“三姑娘,我正要找你呢,老太太問你去了哪兒,要你把她今兒吃的藥送過去。”


    謝映容心中一陣煩躁,不就是幾顆養生補氣的藥丸子麽?少吃一回也不會怎麽著,八成又是老太太要在父親麵前裝病弱了。這種丫頭婆子就能辦的事,老太太非要找她做什麽?然而她還沒膽子說不幹,隻能氣衝衝地找藥去了。


    珍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轉頭看向了屋中三人。


    謝徽之滿麵笑容地迎上來,拉著她進了屋:“珍珠姐姐來了?姐姐一向辛苦了。三姐姐真是不懂事,怎能對珍珠姐姐如此不客氣呢?明明是三姐姐自個兒不看路撞了人,反倒要罵珍珠姐姐的不是。姐姐方才有沒有被撞疼了?快坐下喝口茶,歇歇腳吧?”


    謝謹之微微一笑,謝慕林非常配合地親手倒了碗茶,謝徽之立刻接過來,捧到珍珠手邊。


    珍珠不由得笑道:“三位少爺、姑娘有心了,我一個丫頭可當不起。”又收了笑容,低聲道,“今兒我是特地過來一趟的。有些話,我與兩位媽媽有心要勸老太太和三姑娘。無奈我們人微言輕,怕兩位主人聽不進去,隻能跟老爺、太太和少爺姑娘們提一提,也免得老太太糊裏糊塗的,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謝慕林與謝謹之、謝徽之對視一眼,都覺得珍珠接下來要說的話隻怕與謝映容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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