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都氣死了,隻覺得額頭的白發都要長出來了,怪不得朝中的官員一個比一個顯老,怪不得穆丞相才六十多,頭發都白了一大半。


    她鬱悶地找到穆丞相,看穆丞相是否能幫得上忙,在皇上麵前多說幾句。


    穆丞相笑眯眯地看著她,“這就生氣了?”


    宋惜惜道:“不敢生氣,但確實拖慢了進度,也唯恐打草驚蛇,被人奪了先機,皇上到底是不信我。”


    穆丞相反問,“他不完全相信你是正常的,哪怕是你,若是底下的人沒有拿證據來跟你說這個那個的,你會不查證就完全相信嗎?”


    宋惜惜道:“但他也並無王爺有野心的證據,不也處處忌憚嗎?”


    “就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忌憚,若有證據,早就動了。”穆丞相微微歎氣,“其實,許多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的,尤其是朝廷下一個決策,需要朝臣再三商議討論,一年半載都未必能推動,再者,河道工程推進至今,到年底就該竣工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停工,還要抓捕河道上下官員,這重大決策隻因為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是逆賊,又無實質證據,便是你能說服皇上,也說服不了百官啊。”


    宋惜惜一張臉苦瓜幹似的,“但金昌明確實圈地了,這隨便派人去查查就能知道的。”


    “不算圈地,那地方是朝廷準許修建簡陋的房子,用作挖河道築基圍堰的力役臨時住所,隨時是可以收回來的。”


    宋惜惜道:“丞相,其實您也覺得我危言聳聽,對不對?”


    丞相望著她道:“本相相信你的推斷,本相也覺得這不尋常,但如果與朝廷和百姓有關的決策,本相也會選擇看證據的。”


    換言之,他個人可以相信,但若是丞相的身份,便得拿證據來說話。


    穆丞相繼續道:“你可能不知道河道工程對皇上意味著什麽,京城近郊甚多土地,都種了作物,每逢暴雨便淹,積水排不去,造成山體崩塌人命傷亡,加上這京城各處街道乃至禦街隔兩年便水淹,皇上在位的時候如果能改變這些,便是他在位時出色的功績,當然,這也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更能解百姓燃眉之急。”


    他見宋惜惜還是一副愁苦模樣,微笑搖搖頭,“年輕人有魄力是好事,本相很喜歡看你們利索辦事,但不能因為一些挫折便埋怨,任何一個位置上的人,都有他自己的困難,沒有誰會單憑一家之言就完全信任誰,皇上如果是這樣的人,你反而更該擔心。”


    宋惜惜知道丞相說得有道理,人心隔著肚皮,當臣子的處處小心翼翼,當皇帝的何嚐也不是那樣?


    “好,我去查。”宋惜惜站起來,“我找出證據來,我就怕還沒找到證據,人就先打進宮裏去了。”


    穆丞相道:“其實你不必過於悲觀,今日既提起了寧郡王和河工,皇上定會留心眼子,派人盯著他們。”


    “盯著不夠,河工或許隻是部分,我怕還有別的人,我繼續查去。”


    說完,她告辭風風火火地走了。


    穆丞相看著她的背影,回憶起自己年輕入官場時候,也是這般意氣風發,不顧一切,橫衝直撞也要做好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但他碰過壁,他的直覺會出錯,證據也有可能出錯,漸漸地,他也變得謹慎起來。


    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或許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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