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談笑風生時,陳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隨即當著吳雙的麵接起了電話。


    陳山剛摁下接聽鍵,吳雙就聽手機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大呼小叫的號啕大哭聲夾雜著聽不清楚的話。


    “錢姐,你先別哭,到底怎麽了?”陳山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結,他最害怕與這個步入更年期的強勢中年女人打交道,一是她經常性的一言堂,二是直接不講理。


    這個錢姐就是廠辦公室的主任,她與陳山對桌,還有一年就退休了,她上班的大多數時間中,屬於“聾子的耳朵——擺設”,廠裏重要的大事接待等事情都是陳山說了算並安排。這幾年,這個女主任現在正在經曆更年期,許多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另類做法對她來說司空見慣,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讓人對她敬而遠之。更年期女人是很可怕的,她們會對芝麻大的小事很敏感,動不動就發無名火,對人大發雷霆。


    錢姐再過個一年半載就退休,到時陳山就是名正言順的廠辦公室主任了。而這兩年,錢姐沒有一刻是消停的,在陳山的印象中,她時刻都在怨天尤人,怒氣衝天中。在她眼裏和嘴裏幾乎沒有一個好人,輕則背後說怪話,重則與別人發生口角後大打出手。大家看在她丈夫是副廠長的麵子上一般不與她計較,但有時她做事太過分時,難免有不給她丈夫麵子的職工。而她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年期的焦慮狀態越發明顯,認識她的人多數對她敬而遠之。


    陳山與她不是一輩人,再加上又是對著桌子的同事,所以,她還收斂些,畢竟辦公室的一些事都是陳山去經辦。


    “廠長打人了!你快來救我吧!”錢姐大聲哭喊道。


    “唉!她這又是唱得哪出戲?”陳山關上手機,對著吳雙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猜肯定又是錢姐在鬧幺蛾子!現在我得去一趟咱廠的家屬宿舍,錢姐說她丈夫,也就是咱廠的副廠長打她。”


    “我也去。”吳雙急忙把勺子放下,她隨手在桌上的抽紙盒裏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嘴。


    “行。”陳山把口袋裏掏出100元錢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對著在櫃台那邊包餃子的中年男人擺了擺手,“老板,多退少補,下次一起算賬!我們有急事,先走了!”說完,他便起身向店外疾步走去,吳雙也三步並作兩步地跟隨其後匆匆而去。


    廠家屬院緊鄰廠區,西邊是占地十多畝地的廠區,在家屬院裏住的職工上班也就五到十分鍾的路程。對已經在廠裏上班幾年的陳山來說,一路上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麵孔,笑著點個頭就算打了招呼。


    家屬院裏的二十多座六層樓排列的整齊有序,每座樓的二樓側方位置都用紅字寫著樓號,樓號數字越大,樓越新。也就是,越向後走,樓越新。這裏的所謂的新是比較前麵那些建了三十多年的老樓而說的。眾所周之,廠領導一般都是住在後麵建的新樓上。錢姐的丈夫是副廠長,所以她家住在最後麵的新樓上。


    雖然還是春風吹拂的四月,但路兩邊卻還是有耐不住寂寞的家屬們三五成群地坐在各自的樓頭上聊天,大多數是退休職工在紮堆,因為無所事事的她們把聊天當成正事幹了。用陳山的話說就是,這些人寧可冒著吹成“風幹肉”的風險,也按時吃完飯後在路邊紮堆開始三斤菠菜二斤蔥,東扯葫蘆西扯瓢地聊天。對路上來來回回的熟人評頭論足也是這些人的強項。陳山早就決定等他當上辦公室主任後就提議建個老職工活動室,把這些閑人們集中起來去打牌,下象棋,或是參加一些老年人的緩慢體育鍛煉,讓她們的手腳和腦子運轉起來,到時她們自然而然的也就閉嘴了。


    昏暗的路燈下,三五成群的老人們一如既往地坐在樓頭對過往的人評頭論足。陳山與吳雙並肩走過她們身邊時,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議論聲:“小陳找媳婦了,這肯定是他對象。”


    兩人聽後,無奈的笑了笑,繼續充耳不聞地向家屬院的最後麵的樓疾步而去。陳山認為,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願意說啥就說啥吧,自己沒功夫停下來解釋,更沒有必要與她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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