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藥劑師都明白不該把嘟嘟鳥蛋放到同一個巢穴裏,所以除了愛情魔藥,她當然還為阿希爾德準備了會使他驚喜的其他禮物。


    恰好今天和斯特恩談論魔石的解決,需要一個隱秘安靜的場所,荒野無人的魔沼森林正好合適,於是她請對方務必叫上瑟奇拉,她是阿希爾德的家人,他們談論重要大事的時候,也可以順帶為阿希爾德過生日。


    過生日一定要很多的人慶祝,魔女想,雖然因為失去父母的歲數太小,她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是什麽時候,但看別人家慶生都是熱熱鬧鬧,有很多人慶賀,於是她也有模有樣地學習這些禮節。


    “可能你明天才會過更正式的宮廷生日,但我想著今天圍在你身邊的人會少一些,祝福也會更真誠一些。”


    陸茜將這一切向阿希爾德傾盤而出。


    “所以希望你今天的慶生時間可以屬於我。”


    她說。


    她其實壓根就沒想瞞著他,可沒料到自己不過幾個小時沒空理小黑龍,他就抑鬱成了這樣,還自暴自棄地偷哭了一場。


    魔女刮了刮他高挺的漂亮鼻子,“真是羞羞臉,阿希爾德。”


    ——他簡直也太黏人了!


    “……”


    阿希爾德將頭靠在魔女嬌小的肩膀處,像小狗一樣輕輕地蹭了蹭,又立刻挪開,似乎不想再讓她發現自己更黏人的一麵。


    “謝謝你,茜茜。”


    他說。


    心裏那株枯萎的花朵忽然重綻勃勃生機,心頭灌滿了愛與雀躍的溫暖水流,少年將魔女的小手放到唇邊,他輕柔又虔誠地親吻著。


    茜茜喜歡我,她在乎我,他想,每逢這個時候,他才有種人生重新活過來的美好感覺。


    而魔女則抬起另一隻手,梳著他的短發,“現在心情好了點嗎?”


    “我好多了。”


    阿希爾德一邊親吻她的手背,舔咬她的手指,一邊點頭,被她發現偷哭後,他的情緒很是害羞,一直不肯說太長的句子,剛才龍形時甚至還想飛走。


    但聞到她身上的馥鬱花香,那一定是為他準備的禮物,他又覺得從未有過的平靜幸福,此刻充溢了他的內心。


    看到她,他就喜悅,看不到她,他就不安焦慮。


    王子殿下坐起身來,將他的貓貓耳小魔女摟進懷中,下巴卻靠在她的小肩膀上蹭來蹭去。


    “我可以和你說點心裏話,說我剛才為什麽哭了嗎?”


    他問她。


    “可以,”魔女點點頭,兩隻小貓耳靈敏地高高豎起,“我的耳朵為你隨時準備好了。”


    “其實一開始,”他如草葉露珠般清澈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茜茜,你想得到我的吻,也想得到我的愛。”


    於是她得到了他所有的愛。而他被她的真誠和溫柔澆灌,明明該滿足於這從未有過的浪漫感情,為此感到快樂和滿意,可——


    “你的世界裏不可能永遠隻有我一個人,”他說,“但我的世界慢慢地,變得隻有你了。”


    她深刻而雋永地改變了他,少年想。


    她讓他變得時而幸福甜蜜,又時而患得患失,他從未體會過因這樣愛著一個人,從此日夜難以入眠的強烈情感。


    乃至隻要她片刻的忽視冷淡,他的心就會變得痛苦焦灼,曾經心高氣傲的自尊在魔女的麵前分文不值。


    他會像父親那樣逐漸愛她愛得瘋癲,使她成為他的整個世界,但不論何時,他也是她生活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離開你一下下,一小會,就會讓我非常不安焦灼,”他告訴她,“我被這樣的焦灼填滿了,它甚至比詛咒發作更令人痛苦,所以我非常難受,這份對你的情感使我想要哭泣。”


    並不是嬌氣,隻是因為離開伴侶而深深疼痛,他想,因為強大的黑龍唯一的弱點,是如果離開伴侶太久,感受不到對方的愛,他們的心便會枯竭而死。


    而他不僅沒能成為例外,反倒因伴侶是這世上最完美可愛的小魔女,這個弱點反倒愈演愈烈起來。


    “……我沒完全理解你的意思,阿希爾德。”


    一個人的世界無時不刻隻有ta的愛人,兩人一刻也不分離,這怎麽可能。


    魔女想,別的不提,她倆不吃飯的嗎!


    魔女想回頭看看男友的表情,和他辯論一下,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睛就被一雙修長的大手溫柔地遮住了。


    “我也隻是隨口說說,”阿希爾德在她毛茸茸的頭發上咬了一下,“因為這兩天明明是我的生日,你今天卻一整個下午都不理我,”早上還接受了許多毛茸尾巴的討厭禮物,“我有點不開心,所以才對你撒嬌任性。”


    “對不起,”他道歉,“這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包容我,所以才大膽地說出口,發發牢騷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茜茜。”


    他部分坦誠地回答了陸茜的疑慮。


    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魔女的世界在變得越來越寬闊,她擁有了更多的朋友,受到更多人的認可喜愛,一天天變得耀眼。


    而他也一天天從特別唯一,變得可有可無。


    阿希爾德本以為自己能忍受這一切,因為他一直很能忍耐痛苦,從小便是如此。


    但沒想到,趁著今天生日,隻有兩個人在的時刻,這種沒有安全感的念頭卻意外席卷了他的思緒,讓他將部分心事脫口而出。


    他們之間的愛或許是不對等的,少年思考的空餘,他的目光掃過兩人臥室角落裏的海棠盆栽。


    這是他研發的魔法植物,曾獲得治理王都環境汙染的清潔魔法大獎,整個山洞都擺放的有,隻要出現超標的毒沼氣,海棠幹淨的葉片上就會冒出膨脹斑點,並自動吸收那些毒氣。


    它還能額外製新鮮氧氣,供人清新地呼吸,可是……


    如果它一天天地擺在這裏,被人習以為常,被人漸漸忽視,會不會有一天,當它沒有作用,就會被扔掉處置?


    阿希爾德的心頭劃過一絲不安:茜茜現在需要他的愛,而且也喜歡他,所以願意和他在一起;可魔女是性格變化最為莫測的生物。


    如果有一天,在他們成年,離開學校以後,她見識到了更新、更廣闊的世界,將他拋之腦後,而他卻絕無可能停止愛她。


    一旦這樣的慘劇發生——


    “……”


    如此的糟糕想法讓阿希爾德緊蹙眉頭,他忍不住抱緊懷裏的小魔女,想在此時尋求一絲安全感。


    “阿希爾德,”就算生日主人很特殊,小貓咪也不喜歡被這樣束縛,“你抱我抱得太緊了啦!”


    “……抱歉。”


    阿希爾德又一次道歉,可也沒鬆開多少,他的手指依然托著魔女纖細的腰側,似乎死也不願鬆開。


    魔女感到很為難,她還想趁那幾人沒來,快點把自己的禮物給阿希爾德展示一下呢!


    就在這時,她腰後再往下挪一點的位置,一條毛毛乎乎的東西忽然冒了出來。


    因為她著急的情緒,那東西此刻便不停地使勁拍打他的大腿。


    “咦!”魔女驚訝地說,“阿希爾德,你快幫我看看那是什麽!”


    畢竟還是青澀的少年人,阿希爾德的注意力一瞬間被轉移,他同樣詫異道,“茜茜,你的貓尾巴露出來了。”


    “哦,這竟然是我的貓貓尾巴!”


    ——人形的貓尾巴竟是這麽長的一大條!


    看來變成貓也不盡然是壞處,魔女亢奮地想,至少若以後阿希爾德生悶氣不讓她摸尾巴,她就可以自己變出來玩啦!


    她立刻將尾巴抱在懷裏,激動撫摸了好一會,繼而將這可愛的小東西分享給男友看,“你瞧,它毛絨絨的!”尾巴尖上附有愛心絨球,“我喜歡這條尾巴!”


    “那我可以摸摸它嗎?”


    阿希爾德詢問。


    “當然可以!”


    總是能感受到人類情感的魔女,她不清楚小黑龍在她祝他生日快樂的時候還很高興、這會又莫名情緒低落的原因,可能男孩子就是容易脆弱敏感吧。


    於是她大手一揮,說,“我的尾巴你隨便摸!今天你生日我請客!”


    “那謝謝茜茜,”聞言,阿希爾德捧場地在她耳尖處舔了一口,“茜茜今天好大方。”


    撫摸人形小魔女的貓尾,這件事一下子讓他情緒變得雀躍的多。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少年便從側麵抱著她,一把撈起她的小尾巴,他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不僅學著魔女平時對待他的動作,反複揉捏她尾巴尖的雪白絨球,還不時有意無意刮過她的尾脊骨,小貓下意識開始不自覺搖晃屁股,並感覺有股奇怪又熟悉的癢意湧了上來。


    “阿希爾德,我尾巴突然好癢……”


    她小聲說。


    “知道了,那你翻過來趴著,我給你舔舔。”


    少年用更低的聲音回道。


    “……可是我現在不是小貓咪!”


    不是貓的時候,她的尾巴是可以咬,可以舔的嗎,魔女有點不太確定。


    “這是可以的,我們都成年了,”阿希爾德很早就用探源魔法測過她的骨齡,魔女比他略大幾月,生日在寒冷的冬季,他早就想好了那天該如何為她慶祝。


    阿希爾德從她滿身的花香,和她在實驗室忙了一下午的情況,推測出她為他準備了許多禮物,但沒料到一上來就有如此大的驚喜,她居然分享出了她的毛絨尾巴。


    “我的生日是可以許願的吧,”他說,“那我的第一個願望,就是現在立刻,我想要舔到一條熱烘烘的小貓尾。”


    他眼尾還沾著些嫣紅,但此時的語氣卻是輕快狡黠的。


    “不知道我的願望,親愛的魔女貓小姐,你可不可以為我實現呢?”


    作者有話說:


    成年啦,進入瑟瑟收尾部分啦!


    第74章


    ‘你想許幾個願望都可以,我的小寶貝——’


    魔女學著自己某天在夜晚亮起燃燈的一家三口窗外偷聽到的話術,豪氣衝天地如此對阿希爾德允諾道。


    為了給他過生日,她也參考了不少人過賀生的場麵內容,他開始許願,還貪婪地想要更多願望,這都在她預計的料想之內。


    “你甚至還能許四個願望,親愛的寶貝,”陸茜學習偷窺到的好幾個媽媽對她們小女兒的慣用說辭,一邊將貓尾巴大方地送過去,“因為我為你準備了四件禮物。”


    還好阿希爾德的第一個願望是免費的,這樣太劃算了,魔女在心中暗自慶幸,資金有限,生日禮物她一共就準備了五個,眼下消耗掉了一個願望,那那個對應的禮物可以省到明年的今天再給阿希爾德。


    如果後麵的禮物依然不要錢,那就又可以省到後年,再後年——


    嘿嘿,她果然是聰明又節儉的偉大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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