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棠村之前遷入的四戶外姓如今隻剩一戶,陸南深雖比他們早進村但也有限,所以能打聽出來的事情少之又少,包括田大宇的事,也包括其他三個外姓為什麽不在梅棠村了。


    年柏霄思量著,“全村都姓田,現在就一家外姓,能不能成為突破口?”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邏輯。


    可杭司不抱樂觀的態度,“其他外姓為什麽不在梅棠村了不得而知,但這戶既然能待下不搬走,說明跟田家姓的人關係很親,想拿他們做突破口可能沒那麽容易。”


    陳葉洲想了想,覺得杭司這分析也不無道理,轉頭看陸南深問,“你怎麽想?”


    陸南深沉思少許時候,“杭杭說得不是沒道理,能一直住在梅棠村的,想來都是跟這裏的田姓密不可分了。但,”他頓了頓,眉間染上思慮,“就看外姓和田姓之間存不存在利益關係,一旦有,那很多事就說不準了。”


    有利益關係就會有利益衝突,尤其是梅棠村看似封閉實則對外界還有接收能力。村民們的思想活分了,那價值觀可未必都一致。


    陳葉洲點頭,“這個梅棠村看似和諧無懈可擊,但根據我多年的辦案經驗來看,越是這種地方可能問題就越多,因為像是這種村子處理事情靠的不是法律而是村規或族規,勢必就有偏頗發生。但梅棠村是個整體,我們在搜羅田大宇資料時要多加小心。”


    幾人點頭。


    方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看著陸南深問,“之前提到的吊死鬼是怎麽回事?”


    那時道路受阻,救援隊的人提到梅棠村卻是如臨大敵。吊死鬼之說雖然不可信,但保不齊這其中真有什麽貓膩。


    陸南深回說,“我是在想是不是真跟梅棠村葬禮習俗有關,或許是與眾不同,傳到外麵去就變了性質。你們來之前村裏舉行歲祭活動,這裏有獨立的祭祀台,而且相當壯觀,所以看得出他們還具備很傳統的信仰意識。生而為人,死者最大,想必也少不了一番規矩。”


    畢竟以闖入者的身份進了村,一切都不能大意。陳葉洲思量片刻,最後決定還是給手下們報個信,做好萬全的準備。“段寧的事疑點重重,一旦有什麽事咱們也有人手可調配。”


    關於段寧最新的情況陳葉洲也跟陸南深講了,至於段國亮此人,陸南深沒什麽印象。線索似乎又斷了,倒是杭司想到了沈複,問及了他的情況。“如果他來查這個人的話,應該會查到點線索吧。”


    陸南深麵容深沉。


    見狀杭司問他出什麽事了,陸南深說,“因為衛長的原因,沈複受了挺重的傷。”


    其他幾人麵麵相覷,這……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


    村裏很快就炊煙嫋嫋了,除了梅花的清冽香氣,空氣中還浮遊著柴火氣,裹挾著米麵之香。


    陸南深幾人歇腳的住處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臨出門前田管嬸還給他們的院門上了把大鎖,純黃銅大鎖,有成年男子兩個拳頭並在一起那麽大,上頭還雕著紋圖,仔細一瞧是老子騎青牛過函穀關。一把黃銅鑰匙也是誇張,兜裏揣不下,就隻能一頭拴上細麻繩掛腰上。


    田管嬸跟他們解釋說,“我們梅棠村啊其實沒有鎖門的習慣,都是夜不閉戶,但你們幾位是外鄉人,還有身外之物,我是怕村裏的孩子好奇亂翻亂碰的,萬一弄壞了什麽就不好了。”


    做事考慮周全,無可挑剔的。


    村中還是族長製,沒有依著當今環境改成村長的稱呼。梅棠村有四長老,叫法也是簡單,就是大長老、二長老依次而稱,其中任族長的便是那大長老。


    田管嬸帶著他們一路前行,本是家家戶戶炊煙不斷,卻總是瞧見村民們將做好的飯菜往外麵端,見著陸南深他們後也沒覺得意外,反倒是熱情地打著招呼。就聽田管嬸招呼著,“要抓緊時間啊。”


    村民們也沒說什麽,就是樂嗬嗬點頭應著,聽得陸南深他們幾人一頭霧水的,杭司不解,直接發問,“嬸子,是村裏有什麽活動嗎?”


    田管嬸笑說,“到地方你們就知道了。”


    一路紅梅傲放,風景是極好的。除了梅花就是海棠,這裏雖說下雪,可溫度也沒那麽低,所以海棠樹並未落葉,鬱鬱蔥蔥的。田管嬸跟他們介紹說,“我們的祖先啊之前是高門大戶,那是在朝廷領俸祿的文官,深愛梅花,又喜將海棠果做醬和釀酒,所以梅棠村裏到處都是梅花和海棠。今晚長老們招待幾位的就是我們村自釀的梅花酒,保準你們在外麵喝不到的。”


    於是到了地方之後,陸南深他們才明白村中人忙碌是為了什麽。


    他們以為村中長老頂多就是在自家接待他們,畢竟是族長嘛,家裏肯定寬綽不少。不想,他們是在戶外。


    看樣子此地就是村中心,一張高懸戲台古色古香,戲台兩側分別栽有古梅花樹,雪白的梅花勝似雪,開了滿滿一枝頭。戲台之下辦起了流水席,古樸四角桌,一桌四人,一字排開,目測能有將近二十桌。


    有些菜是現場臨時搭的灶台先做的,有些就是村民在自家做好端過來。村民們有些已經入席了,還有忙活幫忙的。戲台上也沒閑著,有戲班子的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戲,聽著像是本村的戲碼,不論裝束還是唱腔跟外麵的明顯不同。


    四位長老都到齊了,見客人來了,也都禮數周到地起身迎接。


    這般禮遇著實讓陸南深幾人倍感詫異,規格忒高了。


    便趕忙回禮。


    田族長德高望重,花白頭發花白胡須的,身穿麻色長衫,衣衫倒是不薄,自帶棉,但上了年齡的人畏寒,手裏還抱著個裹著梅花圖案的繡鍛暖手爐。杭司瞧著這刺繡功底,心想著可不比外頭的蘇繡、京繡差呢。


    其他三位長老差不多也是同樣的穿著打扮。


    叫人看著怎麽形容呢,要說多古色古香倒也不至於,但極具國風之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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