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的這句話讓年柏霄在原地呆愣好半天。見狀,杭司歎氣說,“年柏霄,我可給你開了一扇窗了,你千萬別把窗子再給關上,真要是那樣,天上神明都幫不了你。”


    年柏霄最後是拎著壺水上的樓,走之前什麽都沒說。沉默到叫杭司心裏很沒底,問陸南深,你說他能想明白嗎?


    陸南深思量少許,說,“我隻怕他在尋思你給他開什麽窗了。”


    杭司聞言頭更疼了,窩在沙發裏直歎氣。陸南深見她著實是難受得緊,抬手撫她的頭,“什麽都別想了,回房睡不著的話就先在這睡,我陪著你。”


    沙發寬大倒是舒服,杭司靠在那想了想,問陸南深,“你最拿手的樂器是什麽啊?”


    樂團裏的人都說他精通樂器,總不能樣樣精通吧。


    陸南深笑看她,“你想聽什麽樂器?”


    杭司好奇,“我說的你就會?”


    “那你說說看。”


    杭司思量了大半天,末了說,“還是小提琴吧。”


    陸南深輕輕挑眉,許是沒料到,他以為她能說些小眾樂器。杭司懷抱著大抱枕,下巴抵在上麵,長發披肩的,發間的鵝蛋臉白如皎月,卻是顯得幾分嬌柔。她說,“我呢,在西安的時候聽過你拉大提琴賣手藝,也見過你在學校教訓過薑愈、白濠他們,但我還沒聽過你拉小提琴呢。”


    陸南深想起在西安客棧時候的事,現如今回頭再一瞧,誰能想到一切事就如同天注定似的呢。


    “我怎麽聽著你像是在質疑我有沒有指導你的能力?”他笑。


    杭司嘴角沾笑,“那沒聽過還不讓人說了?”


    “現在?”


    杭司微微偏頭,牆上有鍾表,淺淡的月光偏移在表盤上,是挺晚的了。


    “琴房隔音挺好的。”


    再說了,不管是年柏霄還是方笙,他倆就是尋常人的耳力,影響不到他們。


    陸南深給了她足夠的情緒價值,語氣是妥協加寵溺的,“行,你想抽查,我就拉給你聽。”


    杭司懶懶地點點頭。


    陸南深起身,見她還一動不動地窩在那不動彈,問她怎麽了。杭司歎氣,“想聽你拉小提琴,但又半步不想走,怎麽辦呢?”


    這意圖明顯的啊。


    陸南深忍笑,重新坐了下來,後背衝著她,“上來吧。”


    “多不好意思啊。”杭司嘴上這麽說,身體卻十分誠實,將抱枕往旁邊一扔,攀上他的後背。


    他的後背結實寬拓,就會莫名的給人安全感。


    後半夜了,能陪著杭司瘋的也沒幾人,關鍵是平時杭司也不瘋。


    琴房裏,還是那把練習琴。


    當陸南深持起那把琴,優雅地拉出如水的音符時,都不用多,隻消開頭的幾個音出來杭司就折服了。


    雖說她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杭司還會時不時以練習琴為借口,然而在這一刻她就徹底清醒,不管拉好拉壞哪都跟這把小提琴沒關係,隻跟她個人能力有關。


    杭司就那麽安靜地聽著,一曲聽完她說,“陸南深,你已經降維打擊了,打擊了我。”


    陸南深笑,“你隻是暫時遇上了困難,相信我,你在小提琴上的天賦是高於我的。”


    杭司苦笑,“憑我的耳力嗎?”


    “不是隻有靠耳朵聽的才叫音樂,杭杭,你對音樂的感覺才是關鍵,這也是天賦型選手的最大優勢。”


    杭司之前沾了些酒精,此時此刻就有些意識迷離,行為舉止照比平時會活分些。聞言後她掩唇笑,“哪怕這些話隻是安慰,那我也是很開心的。”


    陸南深笑著搖頭,“不是安慰,杭杭,我不會拿我的樂團開玩笑,如果你真沒那個本事,哪怕咱倆感情再好我也不會徇私。”


    杭司拄著下巴,微微偏頭看他,“嗯,我暫且相信。”


    見她眼神看著迷離,他抬手輕輕一揉她的頭,“困了嗎?”


    杭司微微合眼,慵懶點頭,“有那麽一點了。”


    陸南深順勢將她拉躺下,頭枕著他的大腿。拇指輕撫在她的眉心,“還想聽什麽?”


    杭司枕著他倍覺安心,意識也漸漸迷離,“嗯……小夜曲吧。”


    催眠。


    陸南深低笑,“好。”


    她覺得,他的嗓音在這樣的夜裏更催眠,低沉、磁性,又平和似廣袤深深海,安靜得讓人沉醉。又在想,陸南深成了點歌機了,這要是讓樂團的其他人知道,又該是大吃一驚了吧。


    小夜曲悠揚,卻又跟尋常聽到的感覺不同。杭司迷迷糊糊地想,其實他說得對,一首曲子演奏沒有絕對,對音樂的感覺才是最重要的。


    她覺得,嗯,終於明白樂團裏那麽多音樂大牛,都心甘情願被陸南深收入麾下的原因了。


    慢慢的,她的思緒隨著每一個音符漸行漸遠,心裏想的是:我終有一天也會這樣吧。


    小夜曲未過半。


    待陸南深低頭去看,女孩已伏膝睡著了。


    陸南深將小提琴輕手輕腳地擱置一旁,目光靜靜地落在杭司的臉上,地下室開了地燈,不亮,就是模擬月光的光亮,嵌在她眉心之間多了幾許暖色。他想起樂團的老人對杭司的評價:小姑娘長得好看是好看,但眼睛裏很冷,就算是笑,也像是封了溫度似的。


    他對樂團的老人說,她不是冷,她隻是不會表達。


    她自小的經曆,和兩年前被喬淵囚禁的經曆,陸南深突然覺得在她的人生經曆中似乎就沒有同齡人的甜。帶給她傷害的人何其多,可她還在努力地活著,向陽而生,因為她在努力去夠那些溫暖啊。


    陸南深輕撫她的頭,窩心。


    沒關係,你心冷不怕,我慢慢幫你焐。


    -


    寒假的最後一天,方笙和杭司都有課,年柏霄是下午有節課,陸南深去音樂學院上課。


    薑愈頭一晚回了學校,所以一車四人正好正坐下。不想早飯的時間一過卓瀟就來了,騎了輛重型摩托,十分瀟灑紮眼。


    他來接方笙上學,還十分坦蕩地跟他們打招呼。講真,摩托是真帥,而且是經過後期爆改,整體上相當酷帥,尤其是尾部,是微微上揚的。


    這樣一來,坐在後麵的人就會因為慣性緊緊貼在前麵人的後背上,相當親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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