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見他不像是撒謊,而且他一直以保護陸南深安全為己任,一提到陸南深總會用“弱不經風”或者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看來也是在這次的林間行才發現的。


    杭司不說陸南深的事,但針對於年柏宵的問題她也沒給與正麵回答,她說,“方笙的事你親自去問她不就行了?既然能被你發現,說明她就沒打算在你麵前裝。”


    年柏霄哦了一聲,好半天突然問杭司,“那她之前在我麵前裝是因為什麽?”


    杭司就等著他這麽問呢,清清嗓子,故作不經意的,“可能是因為太在意了吧。”


    年柏宵微微一怔,然後啊了一聲,又問杭司,“那現在……”


    是不在意了?


    沒好意思問。


    杭司自顧自倒了杯水,不緊不慢說,“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吧?”


    年柏霄微微蹙眉,“什麽魚?魚人?”


    杭司一個頭兩個大,就沒必要跟他拽什麽文明詞。“你心裏還掛著別的女生呢,就別一天到晚把眼睛落在人方笙身上,三心二意的可不好柏霄學長。”


    “我?三心二意?”年柏霄詫異地伸手指著自己,“我沒掛著別的女生啊。”


    杭司一點沒驚訝他的回答,她就覺得當時這倆人在談論感情話題的時候十有八九是說岔了。想了想回答,“你是不是三心二意跟我沒關係,對我來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方笙會誤會,為了避嫌也不敢跟你太親近吧,會落人話柄的。”


    年柏霄的眉頭擰啊擰的,都恨不得擰成麻花。


    “霄少,給你提個意見。”


    年柏霄抬眼看她。


    “你呢,雖然平時說話也覺不出什麽,但有些深度理解的話你可能就表達不明白,這個時候你可以用你習慣的語言去表達,至少不會讓人誤會,你覺得呢?”


    -


    陸南深的事杭司有逃避的嫌疑,但方笙的事年柏霄看著想要積極麵對。晚飯過後他先是進了臥室給陸南深換藥,忙完沒回房間,就坐在客廳沙發上玩手機。


    杭司眼睛不瞎,看得雪亮呢。年柏霄是在打遊戲不假,但顯然心思不在遊戲上麵,連死了好幾把。


    “哎,霄少。”她晃了晃手機。


    聲音不大,年柏霄卻及時聽見了,扭頭看著坐在茶水台旁的杭司。


    看吧,真正打遊戲的人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別等了,方笙說今天學校事多,晚上就不回來了。”杭司跟他說。


    年柏霄手機上又顯示陣亡了,但他也沒在意,反倒在意了杭司的話。“她不是請假到今天嗎?怎麽還去學校了?”


    杭司忍笑,“社團的事,還有,她係上有位男同學請大家看電影,正好是她喜歡看的,電影散場後就挺晚的了,所以她就不往這邊折騰了唄。”


    信息量很大,至少年柏霄聽了怔愣好半天,然後抓住了關鍵詞,“男同學?是想故意約花生的吧?”


    杭司故作思量,搖頭,“是故意約她還是純粹好心請客那就不得而知了。”


    “鬼心不良。”年柏霄皺緊眉頭,“一定是打著主意。”


    杭司反應了好半天,“你是想說居心不良還是居心叵測?”


    “有區別嗎?”年柏霄反問。


    杭司哦了一聲,這倒是,兩個詞沒什麽區別。


    “我見過那男生,長相俊美眼神良善,不像是個居心不良的人,霄少,雖說世間險惡,可你也得相信人間自有真情在。”杭司拄著臉看他。


    年柏霄聞言後嗤笑,“長相俊美眼神良善的人就不會有壞心思?咱們屋子裏就躺了一位,他對你一肚子壞心思。”


    杭司歎氣,決定不跟他掰扯這個話題,手一伸,“霄少你人美心善,搭把手吧。”


    她的腳沒吊在床上一動不動得已經是萬幸了,但也無法實現走路自由,在這個屋子裏想去哪必須得有人幫忙。年柏霄上前來攙住她胳膊,她就一蹦一蹦地往房間裏去,見年柏霄始終神情恍惚的,她故意說了句,“你吧,也別等著了,剛才是方笙親口跟我說的,今晚不回來。”


    年柏霄臉色不自然,“我等什麽?客廳信號好,我打遊戲。”


    杭司哦了一聲,偏頭看他,“打通宵?”


    “不一定。”


    回了房間,杭司剛想蹦著去洗漱呢就聽見了關門的動靜,心知肚明是年柏霄回房間了。


    嗬,不是客廳信號好方便打遊戲嗎?


    也不知道睡到什麽時候杭司醒了,渴醒的。


    借著夜燈微弱的光她艱難地挪到客廳的茶水間,屋子裏的暖氣足,幹得她喉嚨都發了慌似的。一杯水下肚緩解了不少,扭頭一看,窗外竟下雪了。


    洋洋灑灑的,在窗外霓虹的陪襯下耀著粼粼的光,很是夢幻。杭司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雪也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眼,又接了杯水慢慢去喝。


    喝著喝著就覺得後背緊繃了一下,有腳步聲。


    雖然很輕,但是很真實。


    杭司沒回頭,就僵著身子站在茶水間,背對著門口麵對著飲水機。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杭司的身體卻是越來越緊繃,她緊緊攥著杯子,心裏不停地說,是幻覺、是幻覺,一定不是他。


    腳步聲停了。


    杭司沒轉身,卻能感覺到身後那個人的呼吸聲,深沉的,平穩得可怕。哪怕沒有回頭,她也能清楚感覺出來自身後的壓力,龐大的,叫人透不過氣,這種壓迫感她莫名的熟悉。


    身後男人緩緩朝著她伸出手,她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在感覺到身後的人即將碰到她衣角時她驀地轉身,卻不小心牽動了腳踝,疼得她悶哼一聲。


    “怎麽樣?”男人開口,嗓音低低的,不明的夜色裏透著明顯的關切。


    這一刻杭司覺得呼吸時的疼勝過腳踝,她一手還控在吧台上,指關節扣得泛了白,嘴唇緊抿著緩緩抬頭。撞見男人黑眸的瞬間,恐懼像是一枚深海魚雷陡然炸開。


    “已經受傷了還這麽不當心,還疼嗎?”男人低聲問了句。


    杭司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顫著嗓音說,“喬淵,你……怎麽進來的?”


    說話間她下意識朝著陸南深的臥室看了一眼,可茶水間有隔斷牆擋著壓根就看不到,她心裏想的是,這個時候陸南深到底在不在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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