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尋常說的意思。


    素葉不是在形容,而是在描述個事實。


    “就像你的手機壞了,是一個道理,是真真實實的壞了。”素葉開車,看了一眼後視鏡對上陸南深的目光,“她呢,不是情緒上的,是最直接的生理反應。”


    年柏宵更了解素葉的工作,雖說漢語不靈光,但能聽明白她的意思。“就是那種應激反應?”


    “嚴重的應激反應。”素葉強調,“最初可能由心理引發,擔憂甚至恐懼,其實那個時候如果有專業人員介入的話還不會發展這麽嚴重。心理引發生理應激,時間一久就會形成器質性損傷,現在這個孩子就是這樣。她的意識遲緩和生理性顫抖等等都是具體表現。”


    “嚴重會怎麽樣?”方笙擔憂地問。


    素葉眉間凝重,“‘嚇死’這個詞你們都聽說過,在心理學範疇上也不是一句形容的話,嚇死,就是真正的被嚇死。”


    “能心理介入嗎?”陸南深問。


    “能,但效力不算太大,並且這種事也需要患者本人配合。她現在發展成器質性,那就要物理治療介入加上藥物。”素葉說。


    陸南深低頭看著懷裏的杭司,闔著眼睡得踏實,心口像是被細韌的東西勒過似的,疼得很難受。


    方笙擔憂說,“素醫生還有其他什麽辦法嗎?我這位朋友平時挺倔的,而且防備心挺重,她未必肯接受治療。”


    素葉沉思。


    這期間一車人都沒說話,顯然方笙的這個要求挺高的。


    許久素葉才開口,“如果不想接受治療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未必能做得到。”


    “什麽辦法?”陸南深問。


    “長期的甚至是永久地遠離恐怖源,時間一長會有改善。”素葉穩穩控著方向盤,輕聲說。


    方笙的眉頭下意識皺起。


    陸南深沉默。


    遠離恐怖源就是遠離喬淵,可這喬淵神出鬼沒,誰也無法保證他會什麽時候出現。杭司之所以嚐著放下心結,那是因為這大半年來她都認為喬淵已經死了,她走出陰霾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了。


    素葉冷不丁問,“是她主動來的酒店?”


    陸南深下意識看向方笙。


    方笙趕忙說,“她也不想來,但對方捏著她軟肋她不得不來。”更像是跟陸南深解釋。


    素葉掃了一眼後視鏡,麵帶思量,少許說,“她可能……”


    可能什麽?後麵的話沒說。


    陸南深問,素葉再開口就轉了口風,“要睡上挺長時間,所以盡量別打擾她,人在驚恐過後陷入沉睡也是身體機能的自我調整和保護。”


    陸南深麵色隱露狐疑之色。


    素葉卻轉移了話題,“其實要說這孩子的情況也未必會朝著最壞的情況發展,再說回來當下的社會環境,人人都會或多或少有點心理問題,包括你們在內。陸小公子,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給你打折。”


    年柏宵一聽這話馬上道,“他還真有,他的耳朵——”


    “就不麻煩素醫生了。”陸南深輕聲打斷年柏宵的話,“我對我目前的狀況比較滿意。”


    “你確定?”素葉似笑非笑。


    “確定。”


    “好。”素葉淺笑,“看來我想賺陸家的錢可沒那麽容易啊。”


    陸南深挺老實,“我大嫂給了我個紅包,被年柏宵給劫走了,相當於我的錢都在他那,同樣作為大嫂,您是不是該管管?”


    素葉詫異地看著年柏宵,“可以啊你,夏晝給出去的錢你都敢截胡,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她借著拐彎身體微微朝著年柏宵傾斜,順勢問了句,“紅包大嗎?”


    “大,一張支票。”年柏宵說。


    可真牛大發了。


    從後視鏡裏發現陸南深盯著這邊呢,素葉一清嗓子,坐直了,“太不像話了!你很缺錢嗎?缺錢就跟簡言說,多為公司跑點業務你外快賺的也多,不是嗎?”


    年柏宵心裏一聲歎,同樣是大嫂啊……


    陸南深在車上提前訂好了房間,到酒店後他先行將杭司抱進去了。素葉就沒跟著湊熱鬧,還要回家陪靜好呢。


    年柏宵沒馬上走,他先是問了小靜好的情況,又說回頭給小靜好贏個大獎杯當玩具玩。


    然後回歸正題,“剛才的話你沒說完吧?”


    素葉靠著車子,笑,“行啊,聽話聽音,漢語水平突飛猛進。”


    年柏宵心說你也太明顯了,陸南深就是心思不在這上麵所以沒問,要擱平常肯定能有所察覺。


    “你想說什麽?”他問。


    素葉沒再調侃他,“我看陸小公子這架勢是栽進去了。”


    年柏宵嗯了一聲,這種事連瞎子都能看出來,而且現在回頭再看,他有理由懷疑陸南深在第一眼見到杭司的時候就有這方麵的心思。


    素葉卻顯得憂心,“但是那個小姑娘心裏有的極可能是傷害她的那個男人。”


    年柏宵愕然。


    素葉明白他這番表情,輕聲說,“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絕對不可能。”年柏宵一口回絕。


    “我也希望我判斷有錯,畢竟那個姑娘我隻是做了初步觀察。”素葉說。


    年柏宵憂心忡忡,“那如果……真是這樣呢?”


    到時候陸南深怎麽辦?


    素葉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你跟那位陸小公子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挺早就認識,現在算是在一起的。”年柏宵挺認真地說。


    素葉聽著這個別扭啊,但也沒糾正他。問他,“沒發現他有什麽異常?”


    “異常?”年柏宵微微皺眉,“聽力特別敏感,視力不行,這算嗎?”


    “器官代償,也算是異常吧,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素葉眉間明顯疑惑,“我總覺得陸小公子有些奇怪,但具體什麽我還說不上來,最好找一天你帶他來我這。”


    年柏宵之前是有過這個想法,可今天……“還是要看他的意願。”


    素葉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承認自己有問題,事實上十個有九個就不願意正視和配合,她的職業看著光鮮亮麗,實則也是熬心熬力的。


    臨上車前素葉主動抱了抱年柏宵,然後眼尖地瞧見酒店大廳裏的身影,她說,“你也一樣,既然遇上喜歡的姑娘了,要懂得表白,別錯過了。”


    年柏宵一怔,緊跟著有些不自然,“我、我沒……”


    素葉沒多說什麽,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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