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司在專心對付一個人。


    之前在死亡穀裏陸南深就知道她身手不錯,但當時對付的是貘獸還沒那麽明顯。今晚就不同了,麵對來勢洶洶的打手她每招每式都穩準狠,沒有一招是花架子,講究的就是將對方擊倒。


    跟杭司糾纏的這人目標卻是陸南深,許是覺得他是薄弱環節,人帶著家麽什就衝過來。杭司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對方,不想薅脖領子的時候一下瞧見了那人後頸上的刺青,恰好是迎著車燈,刺青的紋樣就清晰可見了。


    杭司卻像是受到驚嚇似的,手下意識鬆開,整個人就跌坐在地,一時間竟失去了戰鬥力。那人呼嘯著朝著陸南深而來,被陸南深利落躲過,掐住對方後頸手勁十足地打在對方後背。後心位置薄弱,對方中招後呼吸困難,沒了攻擊力。


    陸南深來拉杭司,剛起身呢,從地上就踉蹌爬起來的一位抓著家夥什衝過來了。陸南深眼角餘光瞥見了,從對方酸軟無力的架勢來看其攻擊力也不強,他正打算一腳踹開呢就見杭司朝他身後看了一眼,他瞬間改了主意,身形一閃就用後背生生擋住了那人手裏的家麽什,沒讓棍子朝杭司輪下來,力道其實也不小,挺吃痛。


    緊跟著杭司一腳踹出去,那人本就最後那麽點力氣,這下被打趴下就沒起來。


    兩車人,對付四個人。


    年柏宵的胳膊被敲了一棍子,揉著胳膊齜牙咧嘴地說,“可真行,真瞧得起我們啊。”


    一地人,相互攙扶著,呻吟著不少一瘸一拐的。年柏宵走上前一把薅起帶頭人的脖領子,“誰派你們來的?”


    帶頭人都被揍得鼻孔竄血了,但還死死抿著唇不出聲呢。


    “年柏宵。”意外的,杭司開口。


    年柏宵扭頭看她。


    她盯著帶頭這人,被遠光燈映得雪亮的環境下,杭司眼裏卻像是藏了無盡黑暗。她說,“讓他們走吧。”


    年柏宵眼角眉梢愕然,方笙也驚訝地看著杭司,這麽多人不說有一個算一個吧,至少得把帶頭的這人帶到警察局吧?


    陸南深沉默少許,說了句,“放了吧。”


    年柏宵見狀,心裏猜出了些許,目光落回帶頭人臉上,冷喝一嗓子,“快滾!”


    -


    四人沒回學校,這個時間大家都懶得折騰了,並且有兩人受了點傷。


    方笙崴了腳,腳不敢沾地的那種。陸南深的後背挨了一棍子,坐在後麵後背挺得可直了,一個勁說隻要一貼上後座就疼。


    杭司沉默了大半路,聽見陸南深嚷著疼才有了反應,開口時有了怨懟,“你是傻嗎?用身體去擋?真當自己是銅牆鐵壁呢?”


    陸南深微笑,“當時情況危急,我也沒想那麽多。”


    杭司看著他,一臉的無語。


    要是照著年柏宵的性格,這晚旗開得勝指不定怎麽嘚瑟呢,最起碼又會跟陸南深掰扯傭金的問題。但他打從上車到現在都沒說話,等快到酒店時才開口,卻是問杭司的,“你知道對方是什麽人?”


    他心裏隱隱有感覺,但重要的是要聽杭司怎麽說。


    杭司眉間凝重。


    陸南深打量著她的神情,忽而笑了,“其實就是衝著我來的,對吧?”


    杭司抬眼看他,眼裏多了幾分倉皇。良久後說,“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連累什麽?挨了這麽一下?還是你覺得他能殺了我?”陸南深眼角眉梢都是清風徐來,絲毫不見苛責和怨懟。


    杭司微微一顫。


    年柏宵瞅了一眼後視鏡,麵色嚴肅的。方笙坐在副駕,就輕易能看到年柏宵神情的變化,雖說認識時間不長,但這是方笙第一次見他這麽嚴肅。平時都是嘻嘻哈哈的爽朗大男孩,哪怕在剛剛麵對危險的時候都不見他皺眉的。


    這人嚴肅起來還挺可怕的呢。


    杭司也不是沒察覺出年柏宵的情緒來,如實相告了,“是喬淵的人。”


    年柏宵沒驚沒訝,果然就是朝著他最壞的預想去了。他拐了個彎,直截了當問,“杭司,以你對他的了解,你就說實話,喬淵有沒有可能殺了陸南深?”


    杭司一激靈,“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你不會——”


    “好了。”陸南深輕聲打斷他的話,“我要是那麽脆都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還輪得到他來對付我?”


    年柏宵其實是關心則亂,倒不是真的責怪杭司,這件事相比他們來說她更是受害者。良久後緩下來語氣,“杭司,我剛才是著急,咱們都是站在一根繩子上的人了吧,本來就應該共同進退。我隻是擔心喬淵這個人心狠手辣,真要是那樣的人,我們也及早做準備。”


    “我明白。”杭司坦蕩,“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也會盡量將傷害減到最低,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受傷。”


    陸南深聞言皺眉看著她,“你將傷害減到最低?想怎麽做?或者你覺得離開我們就能萬事大吉?杭司,年柏宵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不管什麽情況我們都共同麵對,喬淵危險,那我們就要提高警惕做好防備,這裏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怪你連累了誰?”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如果真說連累,那更是我牽連了你們仨,喬淵是危險不錯,凶手不危險嗎?那我是不是也要把你們推得遠遠的?”


    難得說這麽多的話。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年柏宵覺得自己表達的意思還真是頭一回被人這麽清楚明白的認知。


    杭司的嘴唇抿得緊,她抬眼看著陸南深,“喬淵是個瘋子。”


    “能比凶手還瘋?”陸南深笑著反問。


    杭司不知道,說不上來。


    她不知道像是喬淵那種人一旦真被逼急了會怎樣,她隻知道很恐怖。哪怕現在就是隻聽見他的名字,她都會緊張得渾身冒冷汗,手指控製不住的抖。


    “你剛才看見了什麽?”陸南深問。


    杭司無力地說,“紋身,一把匕首插在楓葉上圖樣的紋身,他們會把這個紋身統一紋在後頸部。”她緩了口氣,繼續道,“不能完全算是喬淵的人,是來自邊界那邊的一個打手組織,身手雖然跟雇傭兵沒得比,但對付稍微有點身手的人也夠了,喬淵曾經用過他們,所以我之前見過那個紋身。”


    “有了線索就好辦了,打手組織而已。”年柏宵一反剛剛的嚴肅,不以為然,“是吧陸南深?”


    陸南深笑,“沒錯,咱們還真不怕這種明刀明槍的。”


    開了兩間房,年柏宵給了理由,“真別怪我摳,花的不是我的錢我絕對不節省,問題是房間不夠了。”


    兩個女生住一起沒什麽,兩個大男生的……光是瞧著陸南深那一臉嫌棄樣就能知道了。


    杭司心情低落沒搭茬,陸南深朝著藥袋子一示意,“為了保護你我都挨了一棍子了,真要是內疚,幫我揉點藥酒吧。”


    “好。”杭司的確挺愧疚的。


    方笙微微眯眼看著陸南深,剛要說話,就聽陸南深又說了句,“方笙你腳不方便吧?能走嗎?”


    年柏宵下意識扭頭看她,“差點忘了,你腳怎麽樣了?還疼得很厲害嗎?”


    方笙不著痕跡地把視線從陸南深臉上拽開,不帶任何緩衝地就進行了神情上的切換。“一動還是有點疼啊,但是應該沒什麽大礙,我慢慢走就行。”她衝著年柏宵微微一笑的。


    年柏宵哦了一聲,想了想,“我先扶你上樓吧。”


    兩間房,中間隔了兩層,不挨著。


    方笙點頭,等年柏宵的胳膊伸過來時她順勢就攀附了,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兩步,疼得叫喚,“不行啊柏宵學長,我的腳使不上勁呢,沒關係你別管我了,我自己扶著牆慢慢試著走吧。”


    然後又抬臉楚楚可憐地瞅著年柏宵,“你說我的腳是不是斷了呀?”


    “不會不會,在車上的時候我不是幫你檢查了嗎,肯定沒斷,放心。”年柏宵見她要哭的樣子,有點著急,趕緊安慰。


    陸南深歪頭瞅著他,“哎年柏宵,你把她抱上去會不會更快點?”


    一語驚醒夢中人似的,年柏宵恍悟。


    一直情緒懨懨的杭司也忍不住瞥了陸南深一眼,總覺得他在這件事上有點怪怪的。


    年柏宵撓撓頭,看著方笙有點不自然,“要不然我抱你吧,或者背你也行,回房裏我幫你上點藥。”


    方笙低垂著眼,“我可沉了,都怕柏宵學長抱不動呢。”


    杭司在旁聽著牙疼。


    真是夠有心機的了,那你嫌自己沉,讓他背啊,還特意強調一句“抱不動”算怎麽回事?


    但對付像是年柏宵這種鑒婊能力極低的男人是夠用了,他也是實在,笑說,“就你?沉?”抱之前還不忘再問一句,“那我抱了啊。”


    杭司覺得方笙都快美開花了吧。


    就見她點點頭。


    年柏宵從袋子裏拎出瓶紅花油揣兜裏,然後一把將方笙打橫抱起來,跟他倆說,“我先送她上去。”


    陸南深揮揮手。


    等年柏宵抱著方笙走遠了,杭司問陸南深,“你幾個意思?還想在大廳裏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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