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陸門的人,但要硬說來者是他大哥陸東深的人也不算違和,隻是不算精準。


    現如今的陸門但凡手握權勢的都是新貴,而這些新貴都是陸東深坐穩權力交椅後一手扶持上來的。所以外界提到陸門那就是指代陸東深,陸門的人就是陸東深的人。


    但眼前這位,身份特殊。


    靳嚴。


    靳嚴所屬陸門調查組,其職位是與陸門副總平起平坐,能查一切想查之事。這個人的工作職能決定了他可以不屬於任何人,他是在陸門血腥動蕩中唯一一個能獨善其身的人。不站任何人的隊,不傾向於任何人。


    人人都說,在陸門惹上誰都別惹上靳嚴,他很難纏,一旦被他盯上就是災難。就連他大哥陸東深其實也是怵他的。


    他隻對陸門負責,哪怕現如今是陸東深坐在權力交椅上,他也隻能算是陸東深的下屬,不屬於心腹。


    曾經陸南深聽陸東深提到過靳嚴,說靳嚴不能屬於任何人,他隻能屬於陸門,這樣的話陸門才安全。


    可就這樣一個靳嚴也有怕的人。


    就是陸門長媳,陸南深的大嫂。


    他大嫂與靳嚴的恩怨那可是陸門皆知,聽聞是陸門長媳差點紮瞎靳嚴的眼睛,對外先稱,他靳嚴不是陸門的眼睛嗎?那我就弄瞎他的眼睛省得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這個詞按在靳嚴頭上其實是有點冤的,畢竟他在行使職權無可厚非,可對於陸門長媳來說的確造成了傷害。


    一場對決後,陸門長媳警告靳嚴,從今以後見著我繞道走,別讓我再手癢癢。


    靳嚴還真聽話,哪怕是迎麵撞見都立馬掉頭。


    要說靳嚴身為調查組的負責人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甚至命懸一線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照理說不會怕個女人。


    所以有些私下的話就鑽出來了。


    說靳嚴明麵上是陸門的人,背地裏早就被陸門長媳收編了。雖說陸門掌舵人與妻子鶼鰈情深,在坐上權力交椅之前相互扶持,可一旦實權在手,夫妻感情也會悄然發生改變。


    陸門長媳手持陸門股份,有傳聞說陸家長子陸東深在坐上權力交椅之前借助的就是滄陵力量,陸門長媳以滄陵蔣爺身份發出江湖令護了陸東深周全,前提是她要分他一半的權力江山。


    陸門長子應允,後來坐穩權力交椅後便兌現了承諾。所以目前陸門股東之中,能與陸東深抗衡的就是他的枕邊人。


    那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難保不會心生取而代之的心思。


    外界能得知的是,陸門掌舵人現在所用的司機都是陸門長媳的人,可以跟她隨時隨地報告掌舵人的行蹤。


    又說,陸門權力中其實大部分都傾向於陸門長媳,其中就包括靳嚴。


    得到靳嚴的站隊,那就相當於得到了能製衡陸門權力甚至陸東深的王牌。


    關於這些傳言,年柏宵其實也聽說過。


    隻不過之前他跟陸門的人不打交道所以沒放在心上,現如今因為陸南深的關係,當靳嚴自報家門的時候,他結結實實地緊張了一下。


    當靳嚴敲了病房門詢問陸南深是否在裏麵時,年柏宵做的不是轉身讓他進來,而是擺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姿態——


    “你是誰?”


    其實心知肚明,是陸門的人來了。


    可他剛剛也看得清楚,陸南深很頭疼陸門的人親自登門。


    靳嚴是何等人?


    微微一笑,跟年柏宵說,“年小先生,鄙人靳嚴,麻煩告知一下南深小公子。”


    年柏宵就頭一忽悠,得,他倆可真是被兩家人查得底掉。


    靳嚴能來,出乎陸南深的意料。


    他說,“老神仙,我隻是受了傷,不至於勞煩您老人家親自來查這件事吧?”


    這是陸南深對靳嚴的稱呼,向來如此。


    靳嚴這個人平時難得有笑容,從來都是嚴肅謹慎的。但在麵對陸南深的時候麵部線條就柔軟下來,嘴角微微揚起,有笑。


    “你覺得就算我不插手你的事,你大哥就不能派別人了?”


    “我知道。”陸南深皺眉,“我會打電話給他,我的事我自己能解決。”


    靳嚴笑得清淺,看了一眼床邊的座椅,卻是問年柏宵的,“我能坐嗎?”


    年柏宵感歎此人的心細如發,一點頭,然後說,“你們聊,我出去——”


    “你就在這。”陸南深意外地開口留住了他。


    年柏宵一愣。


    陸南深轉頭看他,輕聲說,“你又沒別的事忙,陪著我。”


    他眸波輕漾,似有懇求,看得年柏宵一陣心軟的。他看了看靳嚴,又看向陸南深,一點頭。


    行,留下。


    靳嚴倒也沒意外,坐下來,也沒忌諱年柏宵在現場,輕聲說,“那南深小少爺認為我能出現在這是因為什麽?”


    陸南深垂眸,想了少許才抬眼看他,“我大哥的人是被你遣散的?”


    靳嚴微微勾唇,“不然呢?”


    陸南深眯眼盯著靳嚴,“為什麽?”


    陸東深曾經派人跟蹤過他,是在他剛剛坐上交椅尚且還在清理殘餘權力時,那時候陸南深能理解他的做法,畢竟陸門動蕩,陸南深也不想給誰帶來麻煩,做了誰的軟肋,跟著就跟著吧。


    這是第二次。


    讓陸南深深刻感覺到了來自陸東深令人窒息般的管控。


    知道他耳朵好使,所以那些人沒在他麵前出現,可無時無刻不如影隨形幾乎讓他崩潰,他打電話給陸東深,要求他撤去他的人。可陸東深說,你是家裏最小的,你的安全很重要。


    陸南深又折回頭給陸老爺子打電話,老爺子讓出權力交椅後就開始兩耳不聞窗外事了,接到他的投訴電話後就寬慰他說,你哥也是為你好,理解萬歲。


    但這陣子不見了跟著他的人。


    靳嚴說,“因為我是你大哥最後的一道防線。”


    陸南深聞言詫異,“所以,換你來盯著我?”


    如果是靳嚴的話那可就廢了,是他廢了,什麽都做不了了。


    靳嚴許是看出他的心思,輕笑,“我不盯著你,可一旦你有需要,隨時隨地聯係我,不管何時何地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這話說得更叫陸南深不解,“你?隨叫隨到?”


    他是服務陸門的,又不是私人保鏢。


    “你也是陸門的人,你出事,也是陸門的損失,所以護你周全也算是我的工作範疇。但我尊重你的意願,隻是,”


    靳嚴輕笑,眼裏染上幾分輕鬆,“小少爺你也得為我的臉麵考慮一下,我前腳剛遣散你大哥的人,跟你大哥打了保障說你絕對沒事,後腳你就陷死亡穀現在還住了院,你說說這事怎麽辦?”


    “我進死亡穀你知道?”


    “知道。”


    年柏宵忍不住開口,“知道不救援?”


    靳嚴沒惱,倒是回答了他的質問。“人都叫齊了,如果次日中午還不見你們出來,我就帶人進去尋你們了。”


    年柏宵方才明白,這是後勤保障啊。


    “他被捅的時候呢?”年柏宵又問。


    靳嚴歎氣,“我承認這是我的疏忽,好在沒事。所以今天上門我就是想問問小少爺的意見,是需要我們24小時待命,還是像我剛才說的,你有需要再聯係我。”


    陸南深品出意思來了,“後者不是我大哥能同意的條件吧?”


    “你大哥這個人掌控欲強歸強,可他也有弱點,也有軟肋。並且他的軟肋還站在你這邊,你怕什麽?”


    軟肋?


    陸南深靈光一現,“我大嫂?”


    靳嚴微笑,點頭。


    “我大嫂怎麽跟我大哥說的?”陸南深來了興趣。


    靳嚴正襟危坐的,“你大嫂跟你大哥說,哪怕是寵物狗都不喜歡被栓繩。”


    陸南深:……


    年柏宵在旁撲哧忍不住笑了。


    靳嚴清清嗓子,“你大嫂說話向來都是……一針見血哈。”


    是挺一針見血的。


    然後,他大哥就同意了?


    “當然,還說了別的。”靳嚴補充。


    嚴格來說算是嗬斥。


    蔣璃就那麽三言兩語嗬斥了陸東深。


    “她說你大哥是心理不平衡,自己曾經被陸門的人放著盯著的,現如今掌權了也要把壓力施加在弟弟身上。”


    陸南深張了張嘴,大嫂這番話說得極對。


    但蔣璃嗬斥過後又是一番苦口婆心,說擔心弟弟的安危是正常,但方式方法用錯了,隻會增加南深的心理負擔。他是個成年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心裏都有數,老是派人這麽跟著會幹擾他的決定和行為的。


    陸東深麵對蔣璃是生不來氣的,說,一旦南深有危險呢?


    蔣璃就反問他,你沒遇上過危險嗎?


    陸門的人誰都不都是水裏來火裏去的?尤其是長子陸東深更是在閻王麵前轉了好幾圈了。


    遇上就遇上,隻要我們能給他托底就行,隻要不喪命,那命就是他陸南深一個人的,是禍是福都要自己擔著,他能做主的事他會樂此不彼。


    這番話從靳嚴嘴裏出來後,別說陸南深了,就連年柏宵都想鼓掌,可真是活得通透的女子啊。


    “用你大嫂的話說就是,你牽扯到喪命那就是陸門的事,牽扯不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靳嚴說著看向陸南深的傷口,一臉為難,“所以你說你現在,是陸門的事還是你自己的事?”


    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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