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雅正在峰頭亂轉,望著和當年別無二致的景致,感慨時間在神界仿若不留痕跡。聽到傅白卿的聲音,她走了過來,瞧見這半壇酒,她笑道:“這也被你翻出來了。”


    傅白卿點點頭,湊過去,道:“很好聞。”


    他用木頭雕了兩個酒杯,其中一個酒杯倒滿酒,遞給顧雅,“你嚐嚐,和以前有什麽區別?”


    顧雅卻沒他這麽心大,她將酒推回去,“這壇酒打開過,又過了一千年,你敢吃啊?”


    反正她不敢吃。


    人界那二十多年的觀念,對她影響太大了,到現在,都更改不過來。


    傅白卿:“……”


    本來他敢的,現在被顧雅一說,不敢了。


    他隻得將酒壇重新封好,倒掉杯中的酒。


    她走到一顆大樹下,轉了三圈,最後停在其中一處,對傅白卿道:“挖。”


    傅白卿又用木頭削成鏟子,聽著顧雅的指揮開挖,挖了半米深時,他感覺到鏟子碰到一個什麽硬硬的東西,小心翼翼撥開,瞧見裏邊埋著的酒壇子。


    “咦?”傅白卿將那酒壇子拎出來,又往裏邊瞧,見裏邊還有幾十壇,詫異道,“這麽多?你當年這麽喜歡喝酒嗎?”


    “倒不是。”顧雅搖頭,她原地轉了一圈,手一點點的,將附近山脈都點了一遍,“山神水神每隔一段時間要聚會,聚會是輪著來的,幾十個山神水神,每一個神明喝一壇酒,算是少的。”


    這些酒,都是當年她為了籌備自己的聚會釀的,誰知還沒輪到她,變故就發生了,倒讓這些酒都留了下來。


    傅白卿重新將土埋好,抓抓顧雅的手,道:“我們喝一盅,算是當年你那些朋友,為咱倆踐行。”


    “好。”顧雅點頭。


    酒越老越陳越好喝,這是歲月賦予它們的厚重與獨特。


    所以,顧雅不敢喝開了壇的酒,對於沒開壇的酒,卻沒那種心理障礙。


    兩人合力喝了一壇,大醉一場,清醒後望著和自己躺著的人,相視一笑。


    兩人清洗幹淨身上的酒氣,將自己收拾幹淨,回到神宮。


    到了傍晚,神主相邀,顧雅和傅白卿再次前往大殿。


    大殿由青玉鋪成,一塊塊地典雅莊重,邁步其中,不由自主地安靜安定下來。


    神主坐在主座,瞧見顧雅,朝她揮揮手。


    顧雅走了過去,神主拉著她的手,笑道:“好孩子,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顧雅為四界互通有無,她瞧在眼裏,隻是之前忙,尚未能好好敘舊,當然,現在也沒法好好敘舊。


    明日,他們就要一同去界外。


    她視線掃過傅白卿,溫和地問:“他沒有掌控空間規則,也要去嗎?”


    顧雅道:“他也想獻一份力。”


    “這並不太明智。”神主有些不太讚同,“咱們掌有空間規則,還能逃跑,瞬回界內,他若是想逃,怕是逃不回來,白白丟了性命。”


    “他和我有道侶契約,我能帶他一起。”顧雅解釋道。


    神主勉強接受。


    她望著顧雅,滿是慈愛,“一轉眼,你也找了道侶。”


    她還記得,當年顧雅捆著自己好友,兩眼紅紅地來到昆侖山上報時的情形,也還記得她在戰營裏,日夜不休畫符的努力,以及被偷襲時的不可置信以及認命,最後定格到此時,她堅定而柔軟的視線。


    神主那些勸誡話語,說不下去。


    她有私仇,顧雅何曾沒有私仇?


    當年那山脈內,幾十個山神水神,全都死於天外靈之手,她最好的朋友,更是被天外靈完全吞噬,救不回來。


    此仇若不報,日後念頭再難暢達。


    “好孩子好孩子,若見事不對,早早離開。”神主隻能再次這般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顧雅乖巧點頭。


    說話間,其他仙的人也都來了,各自坐下後,神主溫和地開口:“明天即將出發界外,諸位,現在若是反悔,還有機會,真到了界外,直麵靈皇,再想脫身就沒那麽容易了。”


    緋魔主笑道:“自是想得清楚,要是沒想清楚,也不會站在這兒。”


    要是不想來,早打退堂鼓了。


    真當神界,魔待得舒服呢?


    其他仙魔神都沒有退出的,他們站在這兒,本身就經過深思熟慮。


    神主望著這一幕,滿是感慨。


    都是水藍界的好兒郎,不管是為私仇,還是為公義,悍不畏死,視死如生,這勇氣,值得欽佩。


    她望著這群人,滿是笑意,“好好好,我提前慶賀一下,祝咱們消滅靈皇。”


    “消滅靈皇。”


    “消滅靈皇。”


    十人紛紛響應,僅有十人,卻喊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次日,天光乍破,朝霞千裏,神主站在廣場上,袖手望著天邊似火雲霞。


    風吹過她的衣袂和青絲,翩翩若流絲,說不出的風-流寫意。


    陸陸續續的,她的身後又多了十人。


    神主轉身,眉眼溫潤,“走吧。”


    她伸手一劃,空中憑空出現一道門。


    她率先踏入,其他人緊隨其後。


    傅白卿身上白光一動,化作原形,顧雅乘坐在他身上,跟著追上去。


    空間通道是臨時開辟的,並未有法則撐起,可能一人踏入,另一人便和前邊一人異位,不再同一個空間位麵內。


    為了追上神主,這些仙魔神不得不以法則梳理身側空間,並追尋神主所在空間位麵,在兩者之間連接出一條通道。


    這算是神主對諸人的一場考驗。


    若追不上,說明他們對空間規則的領悟不夠精深,若出界外,隻會白白送死。


    顧雅一開始追得還有些吃力,不過快速熟悉、消化這個過程後,她越來越遊刃有餘,她一夾雙-腿,載著她的九尾狐便四肢連邁,踏入虛空之中。


    兩人心意相通,無需顧雅說什麽,隻要她心底想想,傅白卿便有所察覺,並按照她的想法去做,猶如她第二分-身。


    這也是她答應傅白卿來界外的原因。


    同生同死。


    不然,傅白卿過來是白白送死,無論傅白卿如何說,她都不會答應。


    虛空一瞬,眾人追上神主。


    彼此看了看,發現無人掉隊,對彼此實力有了大致認知。


    神主站在一處透明的、好似肥皂泡泡一般流光溢彩的膜前,隔著好似道道法則糾纏的透明界膜,望向膜外一果凍狀的不知名生物身上,又道了一遍,“那就是靈皇了,若想退出的,現在還能退出。”


    魔界另一位青魔主哈哈大笑,“有什麽好怕的,這樣的我一打十。”


    神主被他逗笑,氣氛輕鬆不少。


    她告誡道:“它最強大的,在於神識汙染,對上它時,一定要抱元守一,不受它引誘,它比心魔還可怕。”


    心魔還能看出破綻,但這東西,攻擊人心底最軟弱處,動搖人的心智意念,不知不覺順著它的步驟,最後成為它的養分。


    第125章 出擊


    “好。”


    仙魔妖一一響應, 望著界外那團透明的東西,充滿鬥誌。


    不過隻看了片刻,便備覺不適地收回視線。


    那東西身上沒有眼睛,但感覺處處是眼睛, 隔著界膜, 將對方威力削到最弱,他們猶感覺自己處處不舒服, 像是置身自己最難受的環境, 呼吸是錯, 動彈是錯, 一動不動還是錯。


    一行人終於警惕過來,隔著界膜威力都這般大,躍出界膜直麵這東西,又會如何?


    玄魔王率先按捺不住,道:“諸君,我去試試。”


    他穿過界膜, 正欲攻擊靈皇,然而, 他無論是眼睛望向靈皇, 還是神識望向靈皇的瞬間,腦子一瞬間空白,他好似又回到最弱小誰都能踩兩下的時候, 他藏在土裏, 被玄鳥魔咬住。


    不同於現實裏他果斷斷身逃生,此刻的他被叼在玄鳥魔喙裏, 完全沒法控製自己的身形, 他隻能一點點地看著自己滑入玄鳥魔的嘴, 被嘴上密密麻麻的牙齒咬扁,爆出鮮嫩的汁水。


    這個時候,他猶有意識,依舊活著,他感覺到自己身體扁扁得好似一張紙,又在紗囊裏被碎砂反複研磨,碾碎,一點點滑入胃裏。


    之後,又被胃裏胃液一點點消化。


    整個過程,他全程清醒,且感同身受,被牙齒咬爆的恐懼,砂囊和胃液腐蝕研磨的疼痛,全都作用在他神魂上。


    這還沒完,他又重生了。


    可是無論重生後如何躲藏,都躲不過被玄鳥魔吞吃的結局。


    反反複複,每一分每一秒無盡拉長,盡是痛苦與不堪。


    而落到顧雅他們這行人眼底,就是玄魔主衝出界外,還沒來得及動手,先麵色蒼白,額冒冷汗,渾身顫抖,好似受到巨大傷害。


    神主見狀,果斷將玄魔主拉了回來。


    拉回來後,玄魔主呆呆木木,猶如無神傀儡。


    他麵容依舊痛苦,似遭遇了無窮無盡的折磨。


    事實上,他確實遭了無盡折磨。


    神主以手點上玄魔主的額心,收回手歎息道:“他的神魂,全是傷痕。”


    其他仙魔神倒吸一口涼氣。


    靈皇實力,恐怖如斯。


    初初一個照麵,便廢了玄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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