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關於父君沒說的部分,引起了緋絕顏的注意,“父君為何那麽忌憚虛無界,難道其中有些不為外人道的秘密麽?”


    冠燚皺眉,麵露難色,半晌說:“你如今勢單力薄,知道太多也是無益,若你真有一日登峰造極,才有資格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緋絕顏被懟得沒話,也是,多大的能力辦多大的事,力所不能及知道也是枉然。


    冠燚堅定地為緋絕顏護法,緋絕顏經曆了前兩次修煉,入定後很快進入法境之中。


    兩闕心法相生相克,同時不太可能吧。


    第三重是陰,第四重是陽,先從陰訣試試看。


    法力靜息,收脈入丹,法境之中如傍晚將至息息將暗,濁雲化霧重圍於身,淬水四起翻卷如龍飛馳於空。陰訣的要義似乎是結,收,藏,法力和靈力匯聚在丹虛,身體似乎冷卻一般漸漸失去溫度。因為之前的兩重修煉,緋絕顏的法力大增,全然匯集在丹虛有很強烈的盈滿感,有些力不同心的感覺。


    緋絕顏凝神靜氣,用強烈的意念控製法力,也努力去迎合收進來的力量,卻覺得力量愈發膨脹似乎要衝破丹虛。明明身體是涼的,卻為了控製而開始出虛汗。緋絕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丹虛卻膨脹欲碎,甚至感覺骨頭血肉都跟著膨脹,她一心急,四麵狂風翻卷,水挽狂瀾,天色大變,似乎不容人。她忽然吐出一口血來,法境之內天崩地裂。


    一股強勁的法力將緋絕顏抓住硬是從法境中拉了出來,緋絕顏法力不能自控丹虛仍然不能平息下來。


    冠燚旋掌運法,用法力催動緋絕顏的內息,將丹虛的能量強行疏散開來,分散到各大靜脈,丹虛的壓力弱下來,緋絕顏癱倒在地。


    冠燚上前扶住緋絕顏,用手探了探脈息,雖然還不穩定,總算避開了凶險。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好在他攔截及時,緋絕顏沒有到入魔自爆而亡的地步。


    緋絕顏昏睡了不知多久,再醒來時,周身動彈不得,似乎體內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她知道自己修煉出了紕漏,能撿回來一條命已經是幸運的了。不,不是幸運,是因為父君終究心疼自己的骨肉,護法在一旁才沒有不可挽回。


    冠燚聽說緋絕顏醒過來,立刻趕來探望。


    緋絕顏正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陷下去的臉。


    “不必沮喪,為父早就說過,這秘籍本就是凶險非常,古往今來成功登頂的人都超不過一隻手,你能修煉兩重已經不錯了。”冠燚安慰地說。


    緋絕顏拿起玉梳慢慢地梳理烏雲一般的頭發,梳順之後簡單地盤好,略微整理了衣袍就跪地行禮,“多謝父君為女兒護法,若無父君,恐怕女兒已經去見先祖諸神了。”


    冠燚連忙把緋絕顏扶起來,“凡間有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你明白為父的苦心就好,今後……”


    緋絕顏卻說:“那麽父君以為,女兒何時能重新開始修煉。”


    冠燚愣住了,“你說什麽?”他本來也沒指望緋絕顏能修行成功,不是看不起她的天資,而是秘籍實在艱難,想著若是能有個小成就他也樂見,若是有不測有他跟著可護女兒周全。有時候心裏暗暗希望緋絕顏栽個跟頭,這樣就能不用受秘籍修煉之苦。可是如今跟頭栽了,這孩子似乎根本沒學乖。他當年修行時也是九死一生,有幾次也險些喪命,他是知道出了岔子要遭受什麽樣的痛苦的。怎麽這樣的折磨並未消磨她的意誌,倒好像雲淡風輕的。


    緋絕顏伏在冠燚的膝上,抬頭眼神堅定地說:“女兒說,要重新開始修煉。”


    冠燚說:“你可知,這鳳皇瑰意無論哪一重出了岔子,再修煉都要重新從第一重開始?”


    緋絕顏點頭:“我知道,父君說過,女兒沒忘記。”


    冠燚長歎:“我的孩子,你還要再受一遍這燃心灼骨的罪麽?”


    緋絕顏托著冠燚的手說:“本來女兒修煉是為了一時意氣,還有些許的私心。可是父君上次說的話女兒思量了許久,既然女兒身為大祭司有承前啟後之責,那麽此舉就勢在必行,女兒不會害怕履行大祭司之責,隻是女兒出了願意充當媒介,更要為神鳳族出戰,絕不會躲在父兄的身後。”


    冠燚無奈地搖頭,“你呀,學不乖了。你可知道你這次昏睡了月餘,把我和你母親嚇壞了,誰知你醒來一開口還是不肯放棄,說不定是命裏注定啊。”


    緋絕顏也無奈地笑笑,“那不如,父君和我說說那虛無界除了罪魔惡妖,還要些什麽讓人如此忌憚。”


    冠燚一愣,臉上的皺紋都跟著緊了緊,“這,你,唉……有些事想帶進棺材也不太容易啊。”


    緋絕顏笑著看著冠燚說:“父君如此在意虛無界,想必虛無界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往事,而且還是足以顛覆天地的秘密。”


    冠燚又是一吃驚,雖然素來知道這個女兒與眾不同,卻不想如此通透靈慧,猶豫再三,想著終究隱瞞也是無用。若是這些後生執意亂查,搞不好觸怒天界,冠燚倒不是害怕他們天界怪罪。神鳳族在天界也是無人敢小覷的,先祖曾參加創世之戰,神鳳族列為族長也是大戰的主將之一,為三界,神鳳族的貢獻是要排在前幾位的。但是,怕隻怕天界為了……掩飾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對整個神鳳族不利就不好了。


    “你若是想聽,我說就是了,隻是怕你的格局容不下那樣的事情。”冠燚不以為然。


    緋絕顏一撇嘴,有什麽了不起的,如今還有自己聽不得的事情嗎?


    冠燚捋著胡子悠悠地開口:“這還要從當年創世之神剝混沌,立眾生說起。”


    緋絕顏說:“能不能直奔主題,幹嘛從那麽久遠開始說?”


    冠燚一立眉毛,緋絕顏自覺理虧不吭聲了。


    “當年創世之神,孤身分天地、立乾坤,造萬物,而隨之而來的靈氣也孕育了諸神,但靈氣並不能完全驅散濁氣,混沌被剝離並沒有消失,它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變成濁氣存於世間。”冠燚接著說,“創世之神當時以為濁氣也就是原來的混沌之氣是不好的東西,隻會危害世間,於是派諸神出戰驅逐。”


    緋絕顏說:“女兒修行時日不算多,卻也覺得有些東西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和必要,未必要趕盡殺絕吧。”


    冠燚看了看緋絕顏,嚴重有幾分讚許,“你說的不錯,萬物生而有理,沒有什麽應該絕對存在,也沒有什麽應該絕對消亡。不過可惜,當時的創世之神也初出茅廬,並未參透這個道理。一味地派遣消滅,濁氣幾乎消滅殆盡。可是問題也隨之而來了,凡人不是說水至清則無魚麽,沒有的濁氣克製,創世之神對於世間萬物都有些失控了,一味地瘋長吞噬了太多元氣。創世之神終於撐不住倒下來,虛弱至極之時方才明白,萬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長,濁氣看起來凶猛肆虐卻也是存在的道理。當時為了遏製失控的局麵,創世之神意欲派一批始祖神出戰去消滅部分有慧之靈,毀掉一批新生之地。”


    緋絕顏睜大眼睛,很快又恢複如常,“也就是說,創世之神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沒有濁氣的攻擊,自己創造了濁氣。那麽當時沒有人反對,提出異議麽”


    冠燚撫平膝蓋上袍子的褶皺說:“本來是爭論非常,可是總不能看著創世之神就此消亡殞身。有一批有誌之士自告奮勇去做了這件事,而且他們也做成了這件事,創世之神也得了救贖。隻是後來……”


    緋絕顏有些累了,沒有複原的身體還是虛弱了些,扶著美人靠傾斜了些,“我猜後來這些人不但沒有得到封賞和讚許,甚至還被另一派厭棄側目。典型的費了力又不討好,這創世之神心裏應該盤算著讓他們就此割離,充當限製羊群的狼。”


    冠燚長歎一聲,“意思是這麽個意思,別說的那麽難聽。創世之神暗許這群人一個期限,既然是不討好的差事,總不能讓人家一直背黑鍋。但是充當黑暗之影也是刻不容緩,這群始祖神忍辱負重願擔當此任。繼續充當那把逆刃刀,把原來用來消滅混沌濁氣的刀鋒調轉。可是,創世之神的用意不曾對外公開,在其他諸神天下萬物開起來,更像是那個群體叛離了,瘋狂地破壞廝殺。”


    緋絕顏冷笑道:“明明是自己的錯,卻不肯承認,還讓別人背鍋,這創世之神也不怎麽樣。”


    冠燚瞪了緋絕顏一眼,“創世之神也是你能非議的?誰自誕生以來就會所有的事?創世之神不言明,也是希望得到一個兩方對峙,從中調停尚有餘地的局麵。”


    緋絕顏說:“然後呢,結果還是失控了吧,兩方愈演愈烈,周旋調停終是無用,創世之神其實從一開始就打算犧牲那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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