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龍一黨,她略有耳聞,行事凶悍霸道,所到之處屠戮殆盡,是神族和仙族的眼中釘肉中刺。一來,蝠龍的性情剛愎自用,自己不一定能得到什麽甜頭。二來,蝠龍一黨是神族和仙族的首敵,日子過得也不舒坦。可是最後她卻答應了,因為她發現蝠龍對她別有用心,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蝠龍容貌不似戚源崇俊朗,是粗狂豪放的那一種,真的不在她的審美點上。可是人高馬大的他卻今日差人送名貴補藥,明日借口送來奇珍異寶,她又不是傻子,男人對女人好還能為了什麽。再加上蝠龍每次看著她的時候,目光都很沉醉,可是被她發現又會慌忙掩飾躲閃,太容易被看穿了。她一麵虛與委蛇,一麵又欲拒還迎。與蛇王脫離聯係,她不得不依靠這棵大樹。


    那日,蝠龍端著燕窩和凡間奪來的寶石冠給她送來,猶豫了半天開口道:“你可願為本座的可心人?本座願以此山為聘,與你共享天下,此生不負。”


    她登時愣住了,本想著曖昧不說破,沒想到蝠龍卻認真地承諾。在她千年的經驗裏,也是獨一份。想著拒絕他恐怕再不能享受他帶來的益處,可是答應他又心有不甘,那個少年始終還掛在心上。圓滑的她,嬌羞又遺憾地說:“小女子得恩公垂青,原不應辭。隻是我本為冥蛇為人神共棄,此等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您這樣的人物。更何況我與族人斷了聯係,如今不知他們身在何處,怎敢獨享太平。如今我隻想為恩公效犬馬之勞保得恩情一二,之後再去尋我的族人,終生為恩公祈福罷了。”卑微的姿態推辭,好過拒絕,恰如其分地揮淚,蝠龍見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再加上惦記族人這等重情重義,不好逼迫,順應而已。


    可是她再見戚源崇時,身邊已經多了那個讓她第一次感到雲泥之別的緋絕顏!又是她!她擁有所有美好的一切,為什麽還要染指她的心中所念!他從未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如今卻眷戀地追著緋絕顏!她覺得自己憤怒快要噴薄而出,心裏火燒一般,恨得牙齒咬破了唇。


    蝠龍在一旁詫異地問:“你怎麽了,不舒服麽,這唇上怎麽有血。”他伸手欲觸。錦嫿卻條件反射地躲開了,盡管看到蝠龍臉上微微地不悅。


    “天氣炎熱,皮膚幹罷了,大王不必擔心。”錦嫿壓抑著胸中的不忿,拈出一個笑來給蝠龍。


    蝠龍注視她許久,沒再說話。沒多久蝠龍帶來消息說找到了蛇王和殘部。錦嫿卻提議蝠龍與和蛇王聯手,安排蛇王在鄴國養傷,蝠龍帶隊在皇城四周駐守,沒有什麽比太平盛世的凡間更適合作為妖獸匪類的狩獵場了。她多多少少打聽過了,戚源崇是在緋絕顏的幫助下才重回鄴國皇城登上皇位,欲有一番作為。她如何能讓他們稱心如意,刻意接近戚源崇那幽禁多年性格偏執的母親。那個老太婆常年不見天日,一朝得勢架子拿得倒快,不過頭腦簡單隻知享受,得到寵信也不是什麽難事。難為錦嫿從小到大吃苦為數,伺候人卻是第一遭。老太婆身體孱弱,她堅持侍奉在側,不嫌髒不嫌累,親自喂膳食和湯藥,為老太婆擦身還聊天解悶。


    不過錦嫿有自己的打算,男人哪有真正心係於一人的,就憑自己的美貌拿下戚源崇不過易如反掌。既然打算留在他身邊,他的母親也是要見麵的,雖然她打算一得手就了解了這肮髒磨人的老東西。她在老太婆麵前時不時賣弄編造的可憐身世,暗歎宮女出宮後生活不易。一步步牽著老太婆鼻子走,讓她向戚源崇施加壓力,收錦嫿入後宮。雖然錦嫿的目標是皇後,但是沒關係,慢慢來。可是在戚源崇那裏卻適得其反,他不知為何對她厭惡至極。明明凡間男子都愛美貌又妖嬈的女子,明明凡間都提倡孝道,還認為是婦德之一,明明自己做到這種地步,究竟那裏出了錯?緋絕顏,一定是緋絕顏用法力迷惑了戚源崇,或者她說了關於自己的惡言,一定是這樣!不然,戚源崇就算沒有馬上喜歡自己,至少不該是這種厭惡的態度啊。她步步為營,精心算計,不喜歡沒關係,那也別想和緋絕顏有結果,除了老太婆這杆老槍,她還懂得在凡間,所謂的名聲和流言是最好的誅心刀。


    當然這一切在蝠龍那兒,她都說是為了將來掌控整個鄴國。


    盡管她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什麽開疆拓土,犒勞將士,掌控全局,讓蝠龍派了很多大妖去滋擾鄴國,可是時間久了,開始她以為自己的小聰明很吃香。可是時間久了,她漸漸覺得蝠龍的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可能或多或少是知道她的私心的。為什麽不說呢,錦嫿曾經冥思苦想,也許蝠龍是在等待那些與她有關的期待。不過錦嫿沒有絲毫的愧疚,那又怎樣,蝠龍的手下也得了實惠的,當然,是在緋絕顏和戚源崇率兵剿滅之前。


    本來利用信奉妖邪為神的北蠻劼族是一步好棋,愚民自願獻祭給蝠龍的手下紅舌霧妖一行人提供了充足的食物,緋絕顏陪著戚源崇大舉進攻,蝠龍的得力手下折了不少。錦嫿看得出他的不滿,卻沒發作,她暗暗僥幸。但僥幸是暫時的,人說伴君如伴虎,像蝠龍這種男人,真的跟她計較起來,她絕無還手之力。她盤算著要加快腳步抓住戚源崇。


    那日,在老太婆的默許下,她精心裝扮,薄裳半解地在清和宮等著凱旋歸來的戚源崇。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戚源崇非但沒對她有半分情欲,卻像極了那些曾經厭棄他們的神族仙族,驅逐不幹淨的東西一般趕走狼狽的她。她在侍衛們怒斥和宮女嘲笑的目光中,用手拉扯著薄薄的衣衫,牙齒緊緊地咬著,舌頭都流了血。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恥辱的一次,不明白究竟問題在何處,難道是緋絕顏技高一籌幻術籠絡,對,一定是這樣,沒想到神女也如此不堪。


    她陰森地笑著,臉上還掛著剛才委屈的淚水,表情邪魅得把巡夜的宮人嚇得叫出聲。事情不可能就這麽算了,她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老太婆,還暗示緋絕顏可能會邪術控製男人。老太婆竟然輕而易舉地信了。盡管老太婆幾次尋釁找不痛快,都沒撈到便宜,不過沒關係,這也在她的計算之中。他們母子不和,老太婆定然把賬算在緋絕顏頭上,戚源崇進退兩難之間,按照凡人的常理,男人都會偏向自己的血親,必然會逐漸疏遠緋絕顏,那時候機會就來了。


    可是雖然戚源崇與老太婆關係日益惡化,他與緋絕顏出了吵了幾次並沒有太大的動作,這著實讓錦嫿有些著急起來。


    之前緋絕顏殺了再劼族境內山洞藏身的蛇後,九頭蛇王大怒且怪罪錦嫿行事太過引來強敵,而蛇王急於療傷需要千顆人心恢複元氣,她為表忠心許諾會定期送上宮人。本以為自己謹慎小心沒留下痕跡,卻沒想到那次中了幻術的小宮女讓緋絕顏抓了個正著。如若緋絕顏順藤摸瓜找到九頭蛇王的藏身之處,那麽不等她達到目的就先入蛇王腹了。她迅速想出構陷緋絕顏的計策,好不好用先聲奪人最重要,她巧舌如簧,準備了認證物證讓太後相信緋絕顏殺人,而後就打著太後的旗號去捉緋絕顏。緋絕顏如果礙於戚源崇束手就擒那麽她可以說服蝠龍肆機下手,如果緋絕顏憤怒反抗必然傷及人命有損神格,那也不錯。


    卻算計來算計去,卻沒想到緋絕顏並非她想得隻是一個仗著出身好就任性妄為的傻白甜,腦子靈光的厲害。她構陷非但沒成功,還被反將一軍,連帶著老太婆都遭到了戚源崇的訓斥。不過就算如了刑部大牢她都沒什麽可怕的,那老太婆定然會保她出來。


    隻是,她越來越覺得戚源崇不像從前那個溫柔又端肅的少年了,初登帝位一麵安撫擁護他的老臣,一麵明裏暗裏打壓那些臨陣倒戈的朝臣,權衡利弊,平衡製約,還動用一切力量休養生息,增強國力。她之前在老太婆麵前挑撥說這個兒子不養在身邊就是不親,又有妖女挑唆恐怕太後尊榮不保,哄得老太婆聯係外戚勢力製衡皇權。其實是為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他們母子關係越差就越有機可乘,兩敗俱傷更好。


    眼見著戚源崇和緋絕顏如膠似漆她怎能不恨,她小時候聽族中的老人說上古陰靈族有種下蠱的方法,以血為引可控製人行動範圍,此法陰毒之處在於,施術之人與施術對象心脈相連,蠱毒經年累月深入周身血脈之後,被施術的人會暴斃而亡,蠱主會再尋其他,實則是奴役之術,而當時很多人用來奴役女子承擔生育之責,此蠱的效果會更甚。緋絕顏是神女,不一定有用,不過有用沒用都一樣,隻要緋絕顏發現戚源崇私囚她的不軌之心,她神女的自尊定然不容。


    錦嫿本想韜光養晦一陣子,可是奈何九頭蛇王傳消息過來,舊傷複發需要人心得緊,她迫不得已又出手,雖然一再提防卻沒想到緋絕顏技高一籌來個偷梁換柱,她欲用妖術逃離之時卻覺得渾身燒灼難當,下半身一下子變回蛇身,在眾人麵前。


    她羞愧地望向戚源崇,以為自己這般模樣定然會讓他厭惡和恐懼。卻沒想到戚源崇看都沒看她,任由方式施術。他的因為緋絕顏隻身入井焦急萬分,最後竟然自己一躍而入。她在他眼裏沒有半分分量,在他眼中從來都隻有一個緋絕顏。錦嫿不服,憑什麽,憑什麽!她周身用不上力氣,不知道是中了什麽法術,透心的失望讓她失神地任由方式和侍衛將她牢牢捆住丟入牢獄。哼,又是牢獄,困是困不住她,可是她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是這樣的下場。九頭蛇王也不是好對付的,緋絕顏說不定會死在蛇王手上,可是戚源崇呢?入了蛇王的巢穴,他還能活嗎?縱然他眼中無她,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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