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忽然提及炎神廟,引起了宗政禮司的注意。原本巡查搜集回來的情報,讓人以為是什麽擅長用火的妖獸作怪,怎麽她到查起炎神廟了?炎神因為沒有人類的供奉早已殞身才對,不可能與此案有關。等等,炎神當年也是一方主神,座下應該也有使臣才對。


    宗政禮司翻了翻卷宗,年代太久遠,關於炎神的記載並不十分詳細。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緋絕顏的行事作風他也領教不少,於是他叫來騏風命他派人盯著緋絕顏。


    騏風領命後,派了親信去。心裏暗想,難道宗政禮司對緋絕顏還不放心嗎?


    緋絕顏看著威猛地麒麟石像,仔細回想來來去去確實感受到的氣息很特別,並不是邪氣。想去附近村鎮打聽,無奈天色還未明。等等看吧。


    嬰寧應為忙活了一天,正靠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緋絕顏看著她單純的睡顏,覺得有這麽個小妹妹陪著也不錯。一直以來她習慣了獨來獨往,不喜歡牽絆。隻是她的生命太漫長,偶爾嚐試別樣也不錯。


    劈裏啪啦,蓮仲點開了密碼鎖,衝了進來,“緋絕顏你瘋了還是傻了,怎麽能把靈羽交給那個人!”他一進門就怒不可遏地說。


    緋絕顏示意他輕聲,扭頭卻看見嬰寧被他一嗓子吼得跌落在地了。


    “你才瘋了,天不亮到我這來練獅子吼啊?”緋絕顏也不悅。


    “你你,怎麽能把靈羽交給他?你這樣不等於把命門交給他掌握嗎?靈羽是神鳳族命脈所在,今後他想要你的命都易如反掌。你等著,我去給你要回來!”


    緋絕顏施了羽鏈,一把拽回蓮仲。蓮仲劈手一揮,羽鏈掉落在地。


    “你也太激動了,交給他又怎麽樣。說到底我是與佐老有契約,又不是他,他想動我得佐老點頭,再說靈羽也不是誰都能碰的,傷我必先自傷。”緋絕顏安慰蓮仲。


    “那也不妥!”蓮仲的氣憤是怎麽都消不下來了,他氣她怎麽能又一次把自己的性命交於他手,上一次的傷心徹骨還不夠麽?也是,她痛到不願再想起,已經抹去那段記憶。蓮仲又不能言明,真叫人懊惱。


    “我一定要找他理論,別攔我!”蓮仲拂袖而去,緋絕顏也沒打算攔,這架勢是拉不住了。也好,同拜佐老門下,師兄弟自己分辨去吧。緋絕顏覺得自己盡力了,佐老問起,她攔過了。


    “姐姐,靈羽是什麽呀?”嬰寧徹底醒了,剛才沒插上嘴,現在忍不住問。


    “就是,神鳳族每個人都有的寶物。”緋絕顏隨口一說。


    “姐姐,為了我八寶物送人了?!”嬰寧一身冷汗,這恩德如何能還清啊。


    “送?他可受不起,暫時保管而已。”緋絕顏冷笑。


    “那,姐姐為了我付出的代價太昂貴了,我無以為報,今後定當……”嬰寧沒說完就被緋絕顏捂住嘴。


    緋絕顏說:“行了,不用做牛做馬粉身碎骨,收拾收拾準備去炎嶺。”


    不覺天已經放亮,緋絕顏和嬰寧穿的休閑一些,帶著背包和相機,打扮成遊客的樣子,再次進入炎嶺。


    炎嶺附近有些散居的民房,緋絕顏她們決定去打聽一下。


    三三兩兩的民房,也差不多算一個小小的村落。然而緋絕顏發現,這裏的房子都是用磚石所築,路麵鋪的也都是磚石,很少有木料出現。


    按說距離一片山林這麽近,都會就近取材蓋房子、燒火什麽的。


    嬰寧向一個坐在石階門口舂米的老婆婆假意問路,三言兩語就攀談了起來。


    老婆婆倒是為人樸實,見是兩個女孩子趕路還請進家門喝水歇腳。


    緋絕顏環顧房前屋後,無一例外都是磚石鑄造。家裏麵的家具有竹製的,也有一些藤條編織的。


    嬰寧立刻會意問老婆婆:“老人家,您家裏家具都挺好看的,不是自己家做的吧。”


    老婆婆說:“都是老頭子還有孩子們鎮上還有城裏買來的。我們這哪有這麽手巧的人,都隻會種地,都是鄉下人,讓你們見笑了。”


    嬰寧說:“可我看這不遠就有樹林呀,咱們這沒有個木匠或者做家具的工廠什麽的,就地取材多方便呀。”


    老婆婆立刻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呀,那些樹都是屬於炎神的,動了要遭報應的。唉……”說完了卻無奈地長歎。


    緋絕顏看到老婆婆家裏供奉一幅畫,畫像上的人赤發赤須,怒目圓睜,一身金甲,手持赤炎劍,而他的坐騎是一頭四腳踏火的麒麟。


    老婆婆看著緋絕顏在看神像,又開口說:“這是過去家家戶戶都供奉的炎神,炎神保佑家宅平安,趨吉避凶,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都要拜神的。”


    緋絕顏故作不知,說:“那麽這裏一定有炎神廟了?”


    老婆婆搖了搖手,說:“唉,別提了。拜炎神都是我小時候的事,後來住這裏的人越來越少,上山拜神的更少了,大家都忙著進城打工發財。”她停了停說:“本來倒也沒什麽,就是鄉下的習俗,忘了就忘了。但是住這裏的人世世代代為了敬神,不會動山上那些樹的心思。實在急用的,也就是上山撿些幹樹枝、樹葉什麽的。”


    緋絕顏說:“可是我們剛才上山,看到很多樹都被砍伐了,而且數目還不少呢。”


    老婆婆搖搖頭說:“可不是嘛,這話說起來也有些年頭了。早些年,村裏些年輕人眼看著別的村子富裕了,眼饞,不顧村裏老人的勸說上山砍伐樹木去賣。還真的賣了不少錢。”


    緋絕顏暗自替那些千百年的老樹感到遺憾,根本不是現世幾張紙片子能估價的。


    “後來,砍樹的那些人還找來了外頭的人,說要在這開個木材加工廠帶著大家夥兒一起發財。”老婆婆接著說。


    嬰寧急忙問:“後來呢?”


    老婆婆說:“加工廠倒是開了一陣子,當時的村長本來不同意,可是後來看到能賺錢,也就不攔著,甚至好像還跟著入股了。他們上山可是砍了不少樹,那麽粗的樹,說鋸就鋸了。”


    緋絕顏說:“那神廟是怎麽回事,也是他們幹的?”


    老婆婆歎了口說:“人哪被錢眯了眼,什麽事都做得出。他們上山之後忽然說要破除迷信,其實是看中神廟的東西,就……就把神廟給,唉!”


    嬰寧吐了吐舌頭,這群人夠狠,忍不住問:“那木材廠他們還在開嗎?”


    緋絕顏想起那些砍伐過的麵積似乎並不太大,而且一路走來也沒看到什麽工廠,估計是關門了。不過嬰寧這一問還是有必要。


    老婆婆說:“可能老天看不過去吧,後來不知怎麽,他們上山伐木的時候起了山火,死了幾個人。活下來的那些人大概覺得不吉利,就不再伐木了,工廠也就搬走了,村長還有很多人也都搬走了。”


    緋絕顏和嬰寧謝過老婆婆就告辭了,別的事沒查到,人的事倒是真不少。


    緋絕顏想調取當年現世木材加工廠的資料,給宗政禮司發信息和通訊都沒回應。她眉毛一挑,靈羽在你手裏,你就給我擺上架子了?


    嬰寧忽然看著手機大叫說:“姐姐,不好了,主人找宗政去打架了!”


    緋絕顏回頭看著她問:“你怎麽知道的?”


    嬰寧把手機給她看:“你看,我們見習生的群裏都傳開了!還有現場視頻呢!”


    緋絕顏接過來一看,蓮仲正提著雪吟刀飛身一擊,宗政禮司側身躲開,卻並不出刀。緋絕顏覺得在現場看肯定更精彩,不過她應該不會去勸架。西域神府的地盤,宗政更有主場優勢。蓮仲比宗政更早入佐老門下,修為也不是鬧著玩的。誰贏了,都是佐老有麵子。而且誰贏了,她的靈羽也要不回來。


    她倒感慨嬰寧這丫頭社交能力真可以,離開西域神府還能跟那些小姐妹有聯係,看來真沒白疼她。


    蓮仲大怒:“你為什麽不出刀,是不敢,還是看不起我?”


    宗政禮司撫平衣角,說:“你在我之前入佐老門下,算我的師兄,我不可對師兄不敬。”


    蓮仲冷笑:“這時候你想起我是你師兄了,還搬出佐老。說誰都沒用,今日你必須交出靈羽,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宗政禮司冷靜地說:“你要與在下切磋武藝,我樂意奉陪,隻是還請移步刀練武場比較好。至於靈羽,不可能。”


    蓮仲看看四周,西域神府有事沒事的都在周圍張望,卻不敢擅自靠前。兩個人這麽大的氣場,誰都怕冒然靠近無辜殞命。


    蓮仲笑笑:“也好,給你留些麵子也不是不可以。”


    淩空瞬影,兩個人來到地下的練武場。雖是地下,環形的龍燈照明卻把此地晃得白晝一般。


    蓮仲淩空一斬,宗政禮司出刀橫攔,銀色與紅色火光交匯那一刻猶如天崩地裂之勢炸鳴。兩個人的路數都是硬招式,同屬佐老門下這是自然的。


    隻是兩人因性格和際遇不同,各有風格。


    蓮仲畢竟身屬神族,修為更高。伏魔法陣、淩龍法陣大開大合,銀色的法陣波一陣連著一陣,讓宗政禮司躲避不及,接連吃了幾下,內息開始紊亂。


    然而宗政禮司的攻撃陣勢更強,虛與委蛇、雷霆出擊,蓮仲也有些招架不住,漸漸地潔白的西裝上有了淡淡的血跡。


    練武場的守衛在門口聽見裏麵雷鳴閃電,廝殺不斷,攔也不是,守也不是,心驚膽戰的了半晌,裏麵忽然安靜了。


    先走出來的是蓮仲,衣衫未亂,步履卻穩健地走了。


    之後宗政禮司走出來,臉上一道血痕。


    守衛連忙上前詢問,卻被製止。宗政禮司就這麽帶著傷,在眾人麵前坦然地回了辦公室。


    緋絕顏問嬰寧:“打完了嗎?”嬰寧說:“好像打完了,勝負好不出來。”


    緋絕顏立刻動身。


    蓮仲步履平穩地走出西域神府,隻有他自己知道今天是兩敗俱傷,他也受損不少,隻是作為男人,作為師兄風度還是要保持的。抬頭,卻看見緋絕顏在門口微笑等他。


    蓮仲心頭忽然癢癢的,不論如何,他在她心中有分量就好。


    “沒事吧。”緋絕顏看著他破損的衣袖問,其實她猜到他不可能毫發無傷。


    “沒事,不過可惜沒能拿回你的靈羽。”蓮仲有些愧疚地說。


    緋絕顏笑笑,挽著蓮仲準備離開。


    “站住。”嘈雜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說話的正是宗政禮司。


    “這些資料你應該用的到,有些東西隻能傳閱不能傳送,之後請完璧歸趙。”宗政禮司公事公辦的說,眼神就落在緋絕顏挽著蓮仲的手上,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緋絕顏注意到,宗政禮司冷峻的臉上一道血痕,暗想蓮仲下手也不輕。她把資料接過來,說:“謝了,我會記得的。”轉身拉著蓮仲離開。


    宗政禮司目送他們很久,自己也弄不清心中的躁動是什麽,總之,不愉快又有一點空虛。


    環顧四周,吃瓜觀眾立刻埋頭假裝忙碌,大廳裏又重新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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