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深這張臉,她本來應該能記得住的。可惜青年太幹淨了,一點負麵能量都沒有。這說明宋雪深為人正直,是個大好人。可惜對於小凶獸而言,他沒有一點可食用的價值,所以總是見了就忘。


    二人在人家老板的攤販前站的時間太長,被人提醒後,虞惟先將錢付給老板,再重新挑起麵具。


    人類做這種東西就是好看,她挑來挑去,感覺哪個都喜歡,不由得入了神。


    她拿起貓和兔子的麵具問道,“哪個好看?”


    “貓的更像你。”


    原本熟悉的清冷聲音被宋雪深自帶溫和的語調替代,虞惟這才想起來自己和謝劍白鬧別扭,沒和那家夥出來。


    如果是謝劍白,應該隻會說都好看,然後兩個都買給她。虞惟戒指裏滿滿當當的各種小零碎,都是這樣來的。


    想起最近態度變得奇奇怪怪的謝劍白,虞惟不由得哼了一聲,她對老板說,“我都要了。”


    虞惟把貓的麵具收起來,將兔子麵具戴在頭上,這才繼續向前走,宋雪深則是與她並肩同行。


    “你怎麽一個人在離門派這麽遠的地方?”宋雪深問,“淩霄呢?”


    “在客棧呢。”虞惟模模糊糊地說。


    她知道虞承衍和謝劍白都在隱藏謝劍白的存在,所以也並沒有說出實話。


    她看向宋雪深,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剛在這附近完成任務,聽說有燈會,便來看看。”宋雪深不讚同道,“他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來,等你逛完了,我送你回去。”


    虞惟本來是個和誰都能聊起來的外向性子,可是因為謝劍白的事情,她今天興致不高。


    剛開始的很氣惱謝劍白躲著她,現在又不開心他不跟過來和她一起逛燈會。在加上她不想要宋雪深送她回去,萬一被他發現了就不好了,所以虞惟有些心不在焉。


    這時,燈會的舞獅和花車從前方而來,猶如破開水麵一般,在人群中劃開出一條路來。


    “小心。”宋雪深說。


    他想將虞惟拉過來一些,手還沒碰到她的胳膊,虞惟便被另一個人攬住,微微轉了一下身,舞獅和車流在他們背後而過。


    宋雪深抬起頭,便對上‘淩霄’淡漠的眸子。


    當初宗門大典時宋雪深見過淩霄,他確實是個冷漠的性子,可是如此冷得壓人,讓人後背發涼,卻是宋雪深沒想到的。


    “淩霄道友。”宋雪深客氣道。


    虞惟也抬起頭,看向將自己攬在懷裏的人。她看到虞承衍的麵容,稍微驚訝了一瞬,然後很快明白了。


    她用手肘毫不留情地懟向淩霄的腹部,掙脫他的手,然後哼了一聲,理也不理他,繼續向前走。


    淩霄終於收回他冰冷威壓的目光,沉默不語地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本來還想囑咐他兩句,卻被他瞪得詞都忘了的宋雪深:???


    怎麽感覺……這兩個人哪裏怪怪的?


    作者有話說:


    無辜小宋:為什麽那樣瞪我,我不理解!


    修勾:我也不理解


    -


    因為老人的事情,最近家裏亂糟糟的全是事,真的不好意思大家t t


    第61章


    虞惟在人群中前行,不知不覺中,那股熟悉的清冷氣息再一次從背後靠近。


    不回頭,她都知道是沉默無言的男人跟了上來。


    因為舞獅舞龍和花車的長隊伍經過,道路上的人群都向著兩邊擠去,人堆裏有些混亂,失去了一開始的秩序。


    虞惟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抵著謝劍白的胸口,男人側身在他身邊,將來往的路人擋開。


    他已經恢複了平日偽裝的樣子,看上去不過是平平無奇的男修,可他的身邊似乎就是有無形的氣場,讓與二人擦肩而過的行人都不自覺側過肩膀躲避,虞惟還真的沒有被擠到。


    謝劍白雖沒有說話,可他已經用沉默不語的肢體語言表達了自己的退讓,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回歸從前。


    然而,貓貓可不是這麽好打發的——她想和他貼貼的時候,謝劍白躲著她。現在他主動過來和好,虞惟才不想理他呢!


    虞惟看都不看謝劍白一眼,她加快腳步,想和謝劍白拉開距離,結果男人修為高深,不論她如何變化速度,他都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一步。


    可惡的修仙者!


    前方的道路愈發堵塞,行人有些停下來看中間的花車,有些看一旁的小攤,留下通行的隻剩下半人寬的距離,想要過去,就必須從人群中後背貼著後背地擠過去。


    謝劍白一向不喜歡混亂和無秩序的事物,尤其是這種來往密集的熱鬧地方。看著前麵的擁堵,他微微蹙眉。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感受不到自己身旁的小凶獸。謝劍白的氣息頓時一凜,他左右看去,周邊仍然嘈雜和熱鬧,卻唯獨不見虞惟的身影。


    虞惟用和他切磋中學到的招式,擺脫了他。


    以貓形穿過擁堵的地方,小貓妖輕而易舉地來到了街區之外的道路上。


    它感受到整個仙城裏無數人生命能量組成的小河,其中一條分支似乎在向著死路蔓延。


    貓貓跟隨著力量的指引,離開謝劍白後,空氣中幾乎沒有什麽煞氣存在,它開始用本能學習‘抓取’其他生命力量繼續掩蓋自己的蹤跡。


    生靈身上的生命力量、正負兩麵能量都是高於生靈的存在,就像是普通人看不到魂魄。而祖先和煞同源的小貓妖,某種程度上而言,是比普通生靈更高、甚至比一般神仙都要更高一層的存在。


    隻要它學會用這份他人看不到的能量掩飾自己,理論上而言,便能夠在所有修為的修士麵前仍然保持隱匿的狀態。


    貓貓蹲在一旁的屋簷上,低著頭看著不時有修士走進這條陰暗而被雜物堆滿的死路,然後身影穿過空氣消失不見。它注意到,這些人身上都有紅色的掛墜。


    挑準時機,它輕巧地一跳,在又一位修士穿入空氣結界的一瞬間踩上他的頭頂,與他一起進入入口,然後迅速離開。


    什麽都沒感知到的修士摸摸自己的頭發,還以為是進入結界時的波動,並沒有往心裏去。


    貓貓躲在角落裏,等到確認自己確實沒有被人發現,它才從台階後伸出頭,打量自己周圍的環境,看到的景色讓它睜大了貓眼。


    集市燈會的死路,竟然通向另一個集市。


    隻不過,入目的集市更加寬闊,規模也更大,不僅地麵上燈火通明,店鋪甚至一直延伸到天上,能看到許多修仙者在空中穿行。


    而相比外麵賣的‘平民製品’和普通的修仙者能用上的東西,這地下集市中賣的東西更加五花八門,透露著一絲不同的色彩。


    有些店鋪出售丹藥武器法寶之類,還算普通。而其他店麵則有的賣妖獸魔獸的大塊骨肉,賣奇形怪狀的符籙,甚至有些地方賣的東西上附著煞氣,一看就是凶物。


    街道上,不少來往的修士都戴著兜帽或麵具,遮擋著麵容,隱藏身份。


    相比於仙城內熱鬧的集市,這裏似乎流動著危險的氣息,就連客人詢價的聲音都壓低著嗓子,整個街麵有一種暗潮洶湧的壓抑安靜。


    被這種氛圍影響,雖然知曉旁人看不見自己,貓咪落腳的聲音仍然輕了許多。


    隱匿身形的小貓妖在暗市中跑來跑去,它呆的時間越久,越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好像它來過這裏,越看越覺得覺得這裏的建築和格局十分熟悉。


    而且……貓貓的第六感總是感覺有人在暗處盯著自己,可是當它扭頭望去的時候,隻能看見安靜的街道,或者黑暗的角落,沒有人在看著它。


    這種感覺讓小貓妖第一次體會到毛骨悚然,它一邊往前跑,背後的毛不由得一根根立起來。


    在黑市中央有一個高大的塔樓,它這裏最高的建築,也是凝結煞氣最多的地方。


    貓咪停在屋簷上,它抬頭看著前方的塔樓,心中莫名有有些焦躁,尾巴也不安地甩來甩去。


    這個地方怪怪的,它不喜歡。


    當小貓妖還看著塔樓發呆的時候,它的後頸忽然被人提起,嚇得本來就高度警惕的貓貓渾身一震,不等它在半空中蹬腿反抗,已經落到一個氣息清冷的熟悉懷抱。


    “抱歉。”這一次,似乎是怕貓咪再次消失不見,謝劍白抱緊它,他幾乎第一時間便聲音低沉地開口,“這是我的過錯,我向你道歉。能否不要再忽然離開?”


    貓貓早就忘記了之前小小的別扭,它被這詭異的地方搞得心裏發毛,忽然看到謝劍白,就像是找到了依靠。


    剛才還拒絕接觸的小貓妖此刻在他懷裏縮成一團,爪子勾著謝劍白的衣襟,然後開始喵喵叫地控訴自己對這個地方的討厭和不安。


    貓貓更多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沒有說出什麽太有用的東西,似乎很符合莫名其妙就會討厭某些東西的貓族特征。


    謝劍白卻劍眉輕蹙,他問,“為何不喜歡這裏,是直覺還是碰到了什麽人?”


    小貓妖什麽奇怪的人都沒碰到,隻是潛意識不喜歡而已。它的緊張更像是捕風捉影,畢竟沒有任何證據。


    它自己本來都沒有什麽頭緒,可是在謝劍白冷靜周密的提問中,它無形中被引導著梳理了一遍自己恐懼厭惡的源泉,對謝劍白說出了自己感覺這裏很熟悉的幻覺,還有被人盯上的不適感。


    這麽一通宣泄過後,又一直被謝劍白抱在懷裏,被他的氣息籠罩,貓貓漸漸冷靜下來,在狐假虎威的壯膽之下,它忽然覺得這裏就是個普通的集市,剛剛的不安好像是幻覺。


    小貓妖自己都有點不自信,覺得可能是自己搞錯了,剛剛的緊張莫名其妙。


    它跟謝劍白說過自己的想法後,謝劍白卻不認同。


    “不會。”謝劍白說,“你認為這裏有問題,那麽這裏就一定有問題。”


    “喵喵?”


    真的嗎?


    “嗯。”男人沉聲道,“我們去了那麽多仙城,你隻對這裏感到熟悉,必定有什麽原因。”


    小貓妖其實也不知曉男人對她的信心是從哪裏來的,好像說什麽他都會信以為真。


    明明是沒有譜兒的事情,謝劍白卻隻是因為她潛意識對這裏不舒服,便真的打算要實地探查一番。


    因為男人的態度,貓貓也自信起來——查!查它喵的!


    謝劍白讓小貓妖繼續隱藏身形,他和這黑市的其他修士一樣,換上頭蓬與麵具,而隱匿的貓咪躲在他鬥篷在身後垂下的帽兜裏,隻露出前爪和腦袋搭著他的肩膀。


    正如剛剛它最在意黑市中間的塔樓,謝劍白的目光也鎖定了同樣的建築。


    “你也能看到那裏纏繞著煞氣嗎?”貓貓趴在他的肩頭,好奇地問。


    “看不到。”謝劍白說,“直覺。”


    謝劍白若還是天尊,超然六界之外,自然能看到天地之間所有的能量。如今他神力被封,也隻能靠直覺和經驗做事。


    他鎖定了塔樓,卻沒有立刻前往,而是隱匿在附近,看著街上偶爾走過的修士。


    “我們在等什麽?”貓貓問。


    “觀察。”謝劍白說,“你能從這些人裏分出哪些是無關者,哪些要入塔樓麽?”


    聽到男人的問題,小貓妖興致勃勃地也跟著觀察起路人來。


    “裹得越嚴實的越可能進塔樓,而且他們身上似乎都有黑色令牌作為憑證。”貓貓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喵喵道,“可是那些人不全是壞人呀,有一半的氣息看起來還算幹淨。”


    “塔樓八成是一個拍賣行,也有分廳拍賣的可能,所以有好人,也有壞人。”謝劍白說,“回答得很好,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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