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虞承衍又說了一遍。


    如此一來二去,對其他修仙者而言最簡單的常識,虞惟勉勉強強這才記住幾句。


    不行。虞承衍心裏想,這樣可記不牢。


    虞惟喜歡看話本,他小時候也悄悄跟著看過一些。要不然……他把她曾經喜歡看的那些故事,寫在修真界的背景裏,這樣會不會讓她記得容易一些?


    一直到晚上將虞惟送回去,虞承衍還在想著這件事情。


    他來到劍峰,早早地抵達謝劍白落腳的院落。


    剛一靠近那裏,虞承衍便察覺到裏麵有人。進到屋裏,他和蕭子翊對上了目光。


    “淩霄,你怎麽來這裏了?”蕭子翊有點吃驚。


    蕭子翊是劍峰長老,也是門派裏唯一知道謝劍白身份,並且幫他進入玄天宗的人。想必他是有什麽事情想和謝劍白匯報,才提前來這裏等待,沒想到遇到了虞承衍。


    之前蕭子翊遵守謝劍白的命令,把虞承衍調走切磋了一整天,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來到這裏的人想必都是知道謝劍白身份的,蕭子翊自然很震驚,再想想那天謝劍白的舉動,他目光閃爍,看著虞承衍若有所思。


    “蕭長老。”虞承衍微微頷首。他說,“我也找天尊有些事情。”


    蕭子翊看著他,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可又被虞承衍平靜的態度弄得有些懷疑,一時間有些困惑。


    “那日在主峰,我就覺得你知道尊上的身份。”蕭子翊撓撓頭,“原來你們真的認識,看來我的直覺還是挺準的。”


    虞承衍對外人都沒什麽興趣,更何況他也從未覺得自己屬於這個年代,所以聊天的興致不高。


    他禮貌地頷首,心裏已經打算先離開這裏,等明天再來見謝劍白。


    蕭子翊一直盯著他看,不等虞承衍開口說話,他看著看著忽然驚呼一聲。


    “淩霄兄弟,我怎麽覺得你和尊上大人長得十分相似呢?”蕭子翊湊過來,圍著虞承衍轉圈,他驚訝地說,“我怎麽越看越覺得你們兩個像,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差不多一模一樣啊!怪不得我當時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感覺哪裏不對勁。”


    虞承衍不太習慣這麽熱情又自來熟的人,他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


    “長得有幾分與天尊相像,確實是在下的榮幸。”虞承衍客氣地說,“既然長老找天尊有事,那在下明日再來。”


    不等蕭子翊回答,他已經向著屋外走去。


    虞承衍察覺到蕭子翊這個人確實有點敏銳,若是假以時日,讓他看出自己的眼睛像虞惟就不好了。他裏已經打定主意,要少和這個人來往。


    “淩霄兄弟,淩霄……”


    蕭子翊的話還沒說完,青年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靠在門邊,看著虞承衍離開的方向,不由得摸摸鼻子,咕噥道,“淩霄兄弟不想搭理我的樣子,怎麽感覺更像尊上了。”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靠近,還以為是虞承衍回來了,臉上剛掛上笑容,那抹被他誤以為是淩霄的氣息眨眼間更近,蕭子翊準確地感受到自己周圍的溫度下降了許多,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蕭子翊呆滯地抬起頭,正好對上謝劍白那雙淡漠毫無感情的眼眸。


    “尊、尊上,您回來了。”蕭子翊磕磕巴巴地開口,“剛剛淩霄來找過您,又先走了。”


    “知道了。”


    看著尊上從自己的麵前進屋,蕭子翊心中那股違和感更強烈了——他們二人不搭理他的樣子,真的感覺一模一樣啊!


    作者有話說:


    蕭子翊:總是來迫害我,嗚嗚嗚嗚


    ·


    貓貓:大家七夕節快樂~!如果不開心的時候,記得吃甜甜的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讓自己充分的休息哦,有條件的也可以吸吸小動物(づ ̄3 ̄)づ你已經很棒啦


    第39章


    謝劍白回來的這一晚,虞惟昏昏沉沉地陷入夢境當中。


    從一睜眼就已經在人類邊境的村莊之間遊蕩,再到進入玄天宗的這兩年半的時間,少女都是沾枕便睡到隔日清晨,偶爾的夢也都一瞬而過。


    這一次,她卻仿佛陷入了無數夢境當中裏,大多都是她不理解的場景。一會兒是波瀾壯闊的山川河流,視角很高很高,幾乎與雲麵平齊。一會兒是紛紛擾擾的雜亂線條,黑暗幽深,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呼喚,想要吸引小貓妖去那深處看個究竟。


    一種深邃的欲望勾得虞惟心中發癢,轉而成為了一種深入骨髓的饑餓。


    她深陷夢中,眉尖輕蹙,睡得不太安穩,埋在枕頭裏的臉蛋下意識地磨蹭著枕麵,喉嚨傳來小獸般細碎的音節。


    這個時間段,距離其他弟子起床的時辰很近了,有些用功的外門弟子會提早起來溫書,所以聽到虞惟的床上發出聲響,頓時吸引了幾個醒著的女弟子。


    少女睡覺時一直很沉,叫都叫不醒,忽然發出聲音,在安靜的寢舍裏十分明顯。


    “小惟是不是做噩夢了?”其中一個女弟子輕聲道。


    如今寧素儀還沒回門派,虞惟旁邊的床位空著。於是,由另一個比較近的女孩來到她的床前,輕輕地拍拍少女的肩膀。


    “小惟,小惟……”


    被人呼喚,虞惟沒有醒來,眉尖卻蹙得更緊了。


    有些人皺眉會顯得嚴肅或者苦瓜相,可少女一蹙眉,反而顯得她那張漂亮的小臉有一種惹人心疼的脆弱感。


    女修下意識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即驚呼道,“怎麽這樣燙!”


    她這句話沒有壓低聲音,頓時讓臨近起床的其他女弟子們都紛紛睜開眼睛,疑惑看過來。


    虞惟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多,她閉著眼睛,人還沉浸在夢境裏,隻是覺得煩躁。


    她的感官被調動變強,過去她隻能聞到虞承衍、寧素儀和謝劍白的信息素,如今她忽然能聞到她身邊所有女修身上的信息素、甚至是她們的脈搏、和鮮血的味道……


    砰砰、砰砰。


    心髒跳動得愈發沉重用力。


    睡夢中,有什麽東西在調動她的情緒,讓她越來越餓,慫恿她填飽自己的肚子,吃掉距離她最近的香味。


    一隻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似乎在查看她的狀況。有個聲音在催促她。她們的距離那樣近,隻要她一張嘴就能吃進肚子裏,讓自己變得舒服……


    虞惟緊閉著眼睛,當那手指離自己的嘴巴最近的時候,她動了。


    她下意識張開嘴,像是小貓一樣用虎牙輕輕磨了一下那根手指,卻沒有多麽用力,隻是含在嘴裏,很輕易就被人抽了出去。


    沒辦法,雖然她很餓,可是她——她就是不想吃這個味道。


    太寡淡了,不太高級,不太美味,她沒有興趣。


    什麽?湊合一下暫時填飽肚子?真可惜,她已經是個被養刁胃口的挑食壞貓貓了,她一點都不想將就。


    這種不想吃餓著肚子也不吃的潛意識任性心態,竟然慢慢地將那股饑餓的食欲給壓了下去。


    虞惟的眉尖逐漸放鬆,再一次昏昏睡去。


    少女的床邊,其他女弟子們還在低聲議論這件事該怎麽辦,便感覺餘光一動,床上的女孩變成了一隻平攤在枕頭上的白色貓咪。


    小白貓仍然沉睡不醒,女修們一時有些為難,她們雖然很照顧她,但實際上關係沒有深到能為她做決定的地步。如果寧素儀在,那肯定是她為虞惟做主。可是現在她沒在門派,虞惟看起來發了高燒,她們是應該向教習匯報,還是向虞承衍匯報呢?


    “別糾結了,直接聯係那位道君吧。”其中一個女修沉聲道,“我們這些教習長老不喜歡小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讓他們上心,還不如信任需要她破境的道君大人呢。”


    女子們達成一致,其中一人從虞惟的床邊拿起她的玉牌,可是玉牌主人已經變成貓了,她隻能握起小貓的爪子,用它粉色的肉墊嚐試解鎖——竟然成功了。


    她用玉牌和虞承衍聯絡,簡短地說了這件事情,然後用薄毯將小白貓裹起來,抱著它匆匆趕往外麵。


    當虞承衍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他的手一顫,差點捏碎玉牌。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虞惟出事,僅僅是一條‘虞惟好像發高燒了,沉睡不醒’的消息,便讓虞承衍眼前發黑。


    他幾乎瞬間便來到虞惟所在的弟子院落外,與正抱著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白貓出門的女修正好迎麵撞上,嚇了人家一跳。


    “多謝。”


    她隻聽到麵前的青年聲音低沉地說了這麽一句,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懷裏空了,麵前也早就沒有人了。


    隻遲了幾步的其他幾個女弟子也來到門口,看著空無一人的主道,其中一個女修感慨道,“來得可真快啊。”


    “畢竟小惟是那位道君衝擊元嬰期的機緣呢。”


    “連金丹期的強者都沒有鬆懈自己,我們有什麽理由不努力?快走,趁著幹活之前,我們去峰頂揮劍一百次吧。”


    “走!一起去。”


    ……


    另一邊,虞承衍返回他們的秘密基地,他解開小貓妖身上裹著的涼被,伸手抵住它的胸腔,將自己力量輸入進去探測情況。


    他不太相信她僅僅是感冒發燒了,妖族生命力頑強,不可能得凡人的病。一般如果有發燒這樣的症狀,一定是更嚴重的情形導致的。


    可是力量一輸下去,虞承衍卻不由得蹙起眉毛。


    小貓妖的身體不僅很健康,而且它體內的真氣十分活躍,完全不見平時懶散的樣子。


    如果說過去這真氣因為主人不使用也不專研,所以隻保持了煉氣期的一點一滴緩慢滴水的樣子,那麽現在,它的真氣就像是即將漲水的小溪,流動得極快。


    奇怪就奇怪在這裏,它的真氣雖然轉得快,卻又沒有紊亂,根本算不上傷身。


    虞承衍嚐試想要引導小貓妖的真氣減速,可不知為何,她的力量在排斥他的加入,甚至因為他的試探,而顯得更急躁了。


    青年心中也著急,他忽然想起,昨天謝劍白回來了,立刻聯絡他。


    對麵接得也銥誮很快,謝劍白還沒說話,虞承衍已經沉著臉冰冷地說,“你昨天又做什麽了,你是不是又來見我娘了?!”


    “沒有。”謝劍白道,“怎麽了?”


    聽到他這樣說,虞承衍心情並沒有好轉。他知道謝劍白的性子不會騙人,可如果和男人無關,那虞惟忽然高燒昏迷不醒這件事情,似乎就找不到什麽依據了,反而更讓人心中沒底。


    “她忽然高燒沉睡不醒,真氣流轉得很快。”虞承衍聲音有些沙啞,“我、我不知道妖族會因為什麽病才這樣……”


    謝劍白蹙起眉,他說,“你們在哪裏?”


    虞承衍將地址報給他,他抱著軟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小貓,自己的心也不斷地跟著墜下深淵。


    他這幅身體已經金丹期了,可是在等待謝劍白過來的時間裏,竟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隻能抱著它呆呆地坐在樹邊,六神無主。


    在那一瞬間,虞承衍甚至已經想,如果這個時代的虞惟也死了,那他真的不活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當看到謝劍白出現的那一刻,虞承衍的心中驟然出現幾分希望與光亮,還帶著一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依賴。


    他眼巴巴地看著謝劍白走近,直到男人在他們身邊單膝蹲下,虞承衍才嗓音幹澀地開口,“她……她還沒醒。”


    虞承衍想將懷裏的小貓遞給謝劍白,讓他好好看看,沒想到謝劍白拒絕了他。男人用手推了一下青年的手臂,距離小貓一線之隔。


    說時遲那時快,剛剛還在虞承衍懷裏仰麵躺屍的貓咪忽然一個驢打滾,幹淨利落地準確咬住謝劍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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