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ia, 你真的就這麽甘心把江禮拱手讓人?”


    穿著dior高定禮服的女人盯著不遠處的江禮, 憤憤不平地問。


    julia臉上是淡淡的笑, 她抿了口酒,隻說:“不甘心又能怎樣,感情這東西, 一向勉強不來。”


    “你就不準備……”


    julia打斷她:“江禮最討厭旁人自作聰明,你以為女人的把戲, 他看不穿麽?方才他故意敲打我們, 這麽快就忘了?”


    女人張了張嘴, 發現無從反駁,隻能氣悶地靠在椅子上。


    “那你總要表明心跡吧, 起碼要給自己一個被選擇的機會。”


    julia說不必:“他早就看出來了,既然沒有回應,就說明了他不喜歡我。他在保護我的自尊,我又何必去討嫌?”


    她說完話, 就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邁步出了大廳。她心念一動,許是剛好聊到了他,又或者,這個晚宴上, 她一直都沒有好好與他敘舊的機會。


    鬼使神差地, 她與朋友借口去洗手間,然後悄悄跟了上去。


    她看到江禮問了侍者什麽, 侍者回答之後,他走到電梯前, 按下電梯。


    她想了想,從暗處走出來,自然地走到他身旁。


    “江禮?你也要下樓嗎?”她故作驚訝。


    江禮嗯了一聲:“她在樓下,我下去找她。你呢?”


    julia忙道:“哦,我要去停車場,東西忘在了車裏。”


    電梯升上來,二人前後走進去。


    他按下一層,並肩等待的過程中,julia望向他,忍不住打趣:“感情這麽好啊,分開一會兒都不行?”


    江禮淺笑著說:“她不熟這裏,又是一個人,我怕她會有事。”


    “林小姐已經是成年人了,會出什麽事呢?”


    “不知道。”江禮揚了揚下巴,“隻是我不在她身邊,就總也不放心。”


    julia頓住,電梯已經到達一樓,江禮微笑與她致意後,便邁出了電梯。


    她看著他俊朗的背影,眼眸一點點暗淡。


    與他相識這麽多年,何曾見過他為另一個人這般牽腸掛肚過?


    她覺得自己敗得徹底,她自小驕傲,努力這麽多年,就是想站在他身邊。


    可她連比拚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判出局。


    她參加過無數比賽,每一次都勝券在握,唯獨對他,一點底氣都沒有。


    也是這一個瞬間,她突然明白,不喜歡自己的人,再努力也沒有用,因為他的眼裏,從來就沒有你。


    她從電梯出來,見剛欲踏進旋轉門的江禮,突然頓住了腳步。


    揣進口袋裏的那隻手,似乎握成了拳。


    好看的下頜線緊繃,像在隱忍。


    他看到了什麽?


    julia突然好奇,她知道江禮是什麽樣的人,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喜形於色。


    即便當初得知父母意外失事,他也未有流露任何痛苦的神情,仿佛這件事與他無關,淡定得不像一個少年人。


    對任何事都能精準掌控,永遠充滿自信的他,究竟是什麽事,能讓他這般失控?


    julia躲在一樓大堂的一個柱子後麵,視線透過玻璃門向外窺探。


    穿著香檳色禮服的女孩被另一個男人攬在懷裏,吻上額頭。


    根據他們肢體接觸的情況來看,絕非陌生人。


    再然後,她看到江禮轉回身,他步子邁得大,褲腳微揚,麵沉如水向電梯間走。


    julia連忙躲到另一邊去,害怕被江禮發現。


    他步伐很穩,可是周身氣場極強,她離他這麽遠,都能感受到他周身寒冷的氣息。


    路過拐角的垃圾桶時,江禮忽然從兜裏掏出了什麽,他低頭看著手裏的東西,忽然冷笑一聲,再接著,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裏。


    他頭也不回地上了電梯。


    見大堂無人,julia從柱子後站出來,走到垃圾桶旁。


    她想了又想,還是伸出手臂,曲膝在並不算深的垃圾桶裏,摸出了江禮剛剛丟進去的東西。


    一個深藍色的絨麵盒子。


    盒子上有燙金工藝,是英文的,江氏旗下珠寶品牌的logo。


    她輕輕打開,一枚碩大的鑽戒躺在裏麵。


    她認得它,是最新的維納斯係列中,最亮眼的作品。


    鑽石在設計的時候,故意設計得殘缺一塊,卻因這一塊殘缺,使鑽石造型更加完美。


    julia蓋上盒子,看著不斷跳躍的電梯數字。


    所以,他今天,本來打算向她求婚的麽?


    林朵回到樓上的時候,宴會還在進行著,江禮仍在與人交談,她悄悄出去這件事,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影響。


    畢竟沒有人認得她是誰。


    晚宴進行了過半,她吃了一些東西墊肚子,江禮似乎很忙,一直在應酬。


    一直到宴會結束,江禮才回到她身邊,過來牽著她的手道:“我們走。”


    林朵應了一聲,提著裙擺站了起來。


    樓下早有司機等待,他們上了車,林朵見不是來時的方向,便問:“不去還禮服麽?”


    江禮說不用:“明天再還也來得及。”


    車在路上開著,一路上,江禮的話都很少,隻是沉靜地看著窗外,周身氣息內斂,像要融入黑暗。


    林朵不適應他的沉默,偷偷覷他一眼,明明神色如常,可她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似的。


    “你中途去了哪裏?”江禮冷不丁問了一句。


    林朵當然知道他在問什麽,她剛準備實話實說,可又害怕江禮知道了會不高興,便扯謊道:“洗手間。”


    江禮哦了一聲:“不是剛去過?”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問,聲音又小了些:“嗯,肚子不舒服。”


    江禮沒再說什麽。


    車停下來的時候,有傭人拉開車門,扶著林朵下車。


    她一手扯著裙擺,腳踏在地上,四處入目的建築十分陌生,光是那別墅,就比江禮爺爺那一座大了兩倍。


    這裏的裝修更華麗,草木修剪得體,最重要的,大得一眼望不到頭。


    “這裏是……”她轉身,回問江禮。


    “我家。”


    “那之前是……”


    “爺爺家。”


    林朵語塞,她不應該大驚小怪的,這也沒什麽不對。


    “那你平時……”


    “這裏隻有我一個人住,所以很少回這裏,都在陪爺爺。”江禮解釋。


    她想了一下,這麽大的房子,隻有他自己的話,一定很寂寞吧。


    傭人走在前麵,要服侍江禮,他說不用:“都去休息吧。”


    “是,少爺。”


    傭人離去,院子裏燈光幽暗,隻餘月色明亮。


    江禮走在前麵,雙手揣進口袋裏,也沒等她。她心中覺得異樣,卻什麽都沒說,默默跟在後麵,與他一前一後,進了這間得有近兩千平米的大房子。


    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窗簾未拉,遊泳池水波光粼粼,映著皎潔月光,煞為好看。


    她覺著美,驚喜地跑過去,扶著玻璃窗去看遊泳池。


    或者說,是水中明月。


    “好美啊。”她看了半天,驚喜地回過頭,想叫江禮過來一起。


    昏暗的光線下,隻見一道黑影雙腿交疊倚在對麵的牆邊上,正歪著頭抽煙。


    他指尖的猩紅明滅不定,正如他此刻的情緒,一樣令人捉摸不透。


    “江禮,這麽黑,你怎麽不開燈啊?”


    黑影隻盯著她,並未回答。


    她覺得不對勁,害怕自己會撞到什麽東西,便緩緩摸過去,同時叫道:“江禮?你、你怎麽不說話……”


    江禮眯著眼睛,指尖夾著香煙,深深吸了一口。


    他今夜太反常了,哪裏都不對勁,沉默得可怕。


    她就要走到他的近前,他不為所動,仍舊在吸煙,她忽然慌了起來:“江禮……你別不理我,我有點怕。”


    黑影終於動了。


    他伸出手臂,一把把她扯到近前,一陣天旋地轉間,她與他位置對調,被按在牆上。


    他單手撐在她的身側,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夾著煙,隔著金絲邊眼鏡,他盯著她的麵龐,像要把她印刻在腦海裏似的。


    她的心砰砰亂跳,快要窒息了,他一邊注視她,吸掉最後一口煙。


    煙頭被他扔在地上,切爾西靴輕輕覆上去,反複碾了兩下。


    他抬眸,大掌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嘴裏那口濃烈的煙,無情地吐在了她的臉上。


    林朵被嗆得直咳,邊扇邊道:“江禮,你嗆著我了。”


    “林朵。”他柔聲喚她,手下力道卻絲毫未減,“你愛我麽?”


    她不懂這樣的對話為什麽非要發生在這樣的情景下,她的下巴都快要掉了。


    “你要幹什麽?”


    “回答我,朵朵。”他啄了一下她的嘴角,動作雖憐惜,視線卻是冰的,“你愛我麽?”他又問了一次。


    “愛。”林朵咽了一口口水,認真回應他的話,“我愛你,江禮。”


    “是麽。”他仍舊掐著她的下巴,頭卻埋在她頸間,貪婪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在上麵落下一吻,“我這樣吻你時,你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


    林朵猜不透他的想法,隻好如實回答:“什麽都沒想。”


    “對你來說,我們是什麽關係?”他的手在她身上流連,不斷吻她的頸,聲音偏又不沾任何□□,“回答我。”


    “你是說現在,還是……”她的聲音顫抖,微喘。


    “都算。”他頭也不抬,向上吻,吻過她的下巴,臉頰,鼻尖,動作緩慢,一點也不見急。


    林朵無可抑製地輕哼一聲,咬著牙,防止其他羞恥的聲音發出來:“……朋友。”


    “朋友。”他覺得好笑,反複咀嚼了這個詞,“那我吻你,為什麽不反抗?這麽隨便?”


    這句話有些惹惱了她,她的聲音帶著一層薄怒:“因為是你,我才沒有反抗,你何必這樣講。”


    江禮輕笑一聲,抬起頭來,就這樣將她困在一方角落,俯身睨著她,“因為我?隻有我吻你不反抗,還是任何人吻你都不反抗,比如說,袁成?”


    林朵臉色一白,他到底全都看到了,今夜的一切反常,皆因他目睹了一切,他誤會了。


    “江禮,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林朵覺得自己委屈到了極點,“他就要出國走了,以後不會再回來,今天是我們的最後一麵。”


    “嗯。”他耐心極好似的,仍舊盯著她瞧,那雙寒玉般的眼眸實在是攝人心魄,“所以,你就讓他吻你?”


    “江禮!我們什麽都沒有,他都要走了……”


    “要走了,那又如何。”江禮嘲諷地笑,“如果他要跟你上床,你也要同意不成?”


    林朵聽不得這樣這樣的羞辱,俏臉一瞬間變得赤紅,她胸口起伏,去推江禮:“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跟你說又說不通。”


    “那就到床上來,我再聽你慢慢說。”


    他突然扛起林朵,把她丟在沙發上。


    他上身挺直,單膝跪在她雙腿之間,將她壓在身下。他脫掉西裝外套,隨手扔在一邊,秀長的手慢條斯理解開襯衫衣扣。


    林朵見到他的動作,大腦轟然炸開,起身就要逃。可他輕而易舉就壓住了她,重新把她壓在床上,強迫她看著自己一點點脫掉上衣的動作。


    他的動作慢極了,斯文好看,更像是一場慢性折磨。他耐心很好,而耐心的源頭,是確信她今夜遲早會是他的。


    “江禮,你為什麽不聽我說話,你一定要這樣嗎?”


    江禮扯掉領帶,隨手扔到了一旁:“你說,我在聽。”


    見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林朵實在是要哭了,她再一次起身掙紮:“別這樣,江禮,我們不要這樣。”


    一句話,終於讓江禮停了下來。


    “不要這樣?”他的襯衫徹底解開,露出一片赤·裸的胸膛,結實好看。


    他收回自己的腿,自嘲一笑:“是你說愛我,現在又不肯了麽?還是任何人都肯,隻是對我不肯?”


    “我隻是不想讓這件事,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我來說,他是我徹底放下的過去,我一直在你身邊,我能跟他有什麽?”


    “就算每天都在我身邊。”江禮坐下來,沉沉望著林朵,“可你從未對任何人承認過我們的關係,不是麽?”


    林朵啞然。


    “到底為什麽?還是對你來說,我什麽都不算,你從未忘記過袁成,將來你打算跟他一起出國?”


    “我沒有不承認……”


    “我給過你一張卡,還有平日生活的各種花銷,我都有匯到你的卡上,可你從未動過一分。”江禮語氣很涼,“我們就像同一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包括現在,你劃得界限太清,而我,一直被你攔在界限之外,我算什麽?”


    林朵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不由得呆住了。


    江禮冷笑一聲:“真是可笑,我求別人花我的錢,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廚房去,打開冰箱,取了一瓶水,猛灌一大口。


    林朵坐在沙發上,直直看著前方,目無焦距。


    她從未想過,她的做法在江禮看來,會是這樣的。


    雖然還不懂江禮究竟在生什麽氣,但這件事,她是有些理虧。


    那些顧慮他不會懂,他不會為錢自卑,自然難以體會她的心情。


    江禮喝了半瓶水,便上了樓梯。


    她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空曠客廳裏,孤獨而寂寥。


    正當她思索該如何向江禮解釋時,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


    林朵稍加考慮,接聽。


    “是林朵嗎?”


    聽見這個聲音,她仔細搜索了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將信將疑回道:“julia?”


    “是我,不知道這麽晚,有沒有打擾到你休息?”


    林朵搖頭:“沒有,請說。”


    “你現在在哪,我有件東西要交給你。”julia道。


    “我?什麽東西。”


    “確切來說,是江禮的東西。總之你現在在哪裏,我給你送過去。”julia說。


    林朵想了一下,說:“我不知道這兒的地址,就知道是江禮的家。”


    julia說了句知道了,補充道:“給我幾分鍾。”


    林朵坐立不安,在客廳等待許久,在考慮該如何緩和與江禮的關係。


    julia說話算話,不過十分鍾林朵就再次響起手機,她接聽,隻聽julia在那邊說:“我在大門外。”


    “好,你等一下,我第一次來這裏,還不太熟。”


    她掛斷電話,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禮服,出了房子,走到大門口。


    門口是一輛暗紅色的保時捷卡宴,julia降下車窗,對林朵道:“上來。”


    她直覺她不會對自己做什麽,依言坐上副駕駛,看向這個短發美女。


    “到底是什麽東西?”她問。


    julia從後座拿過愛馬仕鉑金包,從裏麵翻出那隻深藍色的禮盒,交到林朵手上。


    林朵接過,裏麵赫然是一枚鑽戒。


    “這是他今天本來要送給你的禮物。”julia說著,“我猜……可能是求婚吧。”


    林朵愣住了。


    “其實,跟他相處,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我用了這麽多年,才在他心裏擁有一點位置。”julia苦笑,“我來,也是想拜托你,不要拋棄他。”


    林朵側頭,目光有些迷惑:“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julia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她笑了一下,看著遠方:“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比起自私的感情,我更希望他會幸福吧。”


    “我不會拋棄他,隻是……他是一個很難溝通的人,聽不進任何解釋,這讓我很累。”她的委屈無處說,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她疲憊地撩起頭發,“我不知道怎麽辦。”


    julia道:“希望你不要怪他,他是一個很沒安全感的人,對他來說,父母對他造成的影響非常大。”


    “他……也會沒有安全感嗎。”


    “我記得小時候,他爸媽對他說,周末陪他去少年宮。”julia回憶著,“然後他等了一天,他爸媽把他忘了。”


    林朵啞然:“然後呢?”


    “然後,是我媽媽帶我們兩個一起去的。”


    她沉默。


    “這樣的例子,在他的童年發生過很多很多。”julia看向林朵,“讓他信任一個人,是很難的事情,他小時候被世上最親近的人騙過太多次,他很難不產生自己的想法。”


    “可他不聽我的解釋……”


    julia微笑:“起碼他還能好好聽你說話,不是嗎?他從不給人機會,或者說,不給別人再一次傷害自己的機會。”


    julia的話像一陣清風,替她撥開眼前的雲霧,她見到了皎潔的月光。


    “你看,我自以為了解江禮,可是跟你在一起的他,是我十多年都沒有見過的模樣。”julia側頭,“他真的為你變了很多,也非常愛你。如果你也愛他,麻煩多包容他一些。”


    林朵咬著下唇,在心中思索。


    “如果你不答應,相信我,很多人求之不得。”julia半開玩笑,“比如說,你眼前就有一個失敗者。”


    林朵也笑了,她說:“謝謝你,julia,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沒什麽,我隻是希望,他能夠得到幸福。”


    林朵回以微笑,轉身要開車門,手剛搭上開關,她突然猶豫了一下。


    “julia,能麻煩你……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好啊。”julia係上安全帶,“你要去哪?”


    “……嗯,超市。”


    林朵回到別墅時,室內仍舊漆黑一片,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看起來空無一人。


    其實這樣有點可怕的,尤其隻有一個人居住的話……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家是什麽,隻要溫馨幸福,便是露天席地,也覺得快樂。


    房子再大,沒有人氣,那也隻是一個住所而已。


    林朵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江禮。


    她在想,他小時候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瞬間。


    半夜從房間出來,家裏隻有他一個人在,四顧無人,寂寥空曠。


    那時他在想什麽?


    她一邊這樣想,一邊去找尋開關,可是找不到。


    不知道江禮在哪個房間,內心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喊他一下。


    “江禮?江禮?”


    她扶著樓梯扶手一級一級上去,同時打開手機手電筒照明。


    “回來了?”


    寂靜的房子驀地響起一道人聲,林朵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向聲源看去。


    她這才看到,原來江禮坐在沙發上,換了一件黑色的襯衫。


    她關掉手電筒,緩緩走過去,說:“你在等我嗎?”


    “不是。”江禮啞著嗓子,“我在想,你是不是跑到了機場去,準備找人把你捉回來。”


    “……”


    林朵覺得他好像比方才平靜了不少,她開口解釋:“江禮,我沒有要離開你,也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他冷靜瞧著她。


    “我今天還在想,晚上回到家,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袁成隻是要走了,他的行為你不能接受,生氣也是情理之中。我剛才設想了一下,如果換做是我,我不能保證比你冷靜。”


    她哽咽了一下:“我和你不同,對我來說,承受一份我沒辦法承受的愛,更像是負擔。我愛你,但我……我甚至沒有那個底氣,我不知道該如何留住你對我的愛,我想不到自己有什麽好喜歡……跟你相比,我渺小又普通,你有那麽多比我更好的人可以選擇,而我,倘若失去你,我就是一無所有。”


    林朵說著,一點點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臂彎裏。


    寂靜的房間裏,一滴眼淚重重落在地上。


    卻像一粒石子,投在江禮內心平靜的湖泊裏,一圈一圈泛起漣漪。


    “我沒有把你劃在界限外,我隻是不想讓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隻是貪圖你什麽,我沒有。”她拚命搖頭,“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同你在一起。”


    她強忍著酸澀的喉嚨,啞著嗓子,一字一句說出這番話。


    剝開堅強的外衣,把自己全部的脆弱,一一展露在這個男人的麵前。


    從前一直害怕讓人看到的一麵,怕自己露出脆弱會讓人輕視,她全都不怕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愛著她,不管她什麽樣子。


    江禮的腿微微向前伸了一分。


    看似鎮定的他,內心卻在消化她剛剛說過的內容。


    他瞧著蹲在地上的她,瘦瘦的身子,蹲在那裏那麽小一隻。


    他是不是真的太凶,把她嚇哭了?


    江禮忽然慌了起來,他不想惹她哭,他的手指動了動,剛準備開口,就見蹲在地上的女孩緩緩站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她艱難地開口,低頭,把手伸進了包包裏。


    “你給我的卡……我剛剛……用了。”她吸了一下鼻子,輕輕地說。


    江禮壓下喉頭的話,隻道:“我收到了短信提示。”頓了頓,“你花了二十塊。”


    “……是。”


    江禮扯了扯嘴角:“二十塊,你是覺得我——”


    未說完的話,因她的動作,一下子咽進了喉嚨裏。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視線從她的手裏,上移到她清麗秀美的臉龐。


    在他開口時,林朵的手從包裏抽了出來。


    借著遊泳池折射進來的月光,可以看清,她的手裏,拿著一盒避孕套。


    她低下頭,臉頰紅紅的,眼裏淚痕半幹未幹,因為太難為情,眼睛又濕了一些。


    江禮感覺自己的喉嚨變緊,眸色也變得更深。


    他啞著嗓子問:“你確定?”


    “……確定。”


    “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林朵深吸一口氣,“我願意。”


    江禮放下翹起的腿,站起身,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到林朵麵前。


    粼粼水光倒映在她眼底,像盛著星河,她仰起來,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朵朵……”他嗓音沙啞,親昵喚她,“現在,後悔也晚了。”


    他將她打橫抱起,她驚叫一聲,連忙環住他的脖子,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她緊緊靠著他,感受他胸腔的跳動,還有他溫熱的體溫。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與她根本不是一個力量級,倘若他真的存心拆了她,她根本反抗不得。


    她的耳邊是咚咚的心跳,意識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熱意立即攀上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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