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問題實在太殘忍,我的愛,”他的藍寶石眼睛如同火焰在燃燒,“從來愛都是有條件的,包括父母對子女的愛。我若不是王,我和你的子女也不一定會全心向著我。”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我多麽希望,你對我的愛是真心的、純粹的。”


    “我們的愛或許起源於不純粹,但經過時間的錘煉,它便能變得純粹。你總得給機會我了解你,而時間便是最好的見證人。”


    她動了動嘴唇,正準備說話,轟地一響,一簇鮮紅的火球朝她狠狠襲來,她還來不及眨眼,整個人便被希律亞抱滾到一邊,幾乎剛離開,這簇火球就重重擊中她剛才站的地方,撞出一個冒著火的土坑。


    “看見沒有?”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喘息著,“你想放過他,他卻想要你的命。”


    那是青龍剛剛噴出的一隻大火球。


    “他也許隻是覺得……”她也喘息著,“我背叛了他。”


    “你從未答應過他什麽,何談背叛?”他吻住她擦出血痕的脖頸,“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必不會直接答應他什麽,隻會含含糊糊,左右而言它。”


    天空混戰再次變亂。突然的偷襲令飛馬衛兵們怒不可竭,加強與青龍爭戰的強度,嗖嗖嗖,無數支火箭朝青龍射來,青龍再次發出恐怖的咆哮,扭曲著身體不斷噴火,呲牙咧嘴,可怕至極。


    她不再與他說話,全神貫注地看著天空戰役。


    他則緊緊抱住她的腰際,也不再說話,偶爾用眼神傳遞下屬一些信號。


    下屬得了信號後,會迅速改變戰略,或改變隊形,或改變進攻方向,不斷進行調整。


    半個鍾頭後,原本處於困局的青龍忽然狂哮一聲,從未聽過這種驚天震地的吼叫,衛兵們愣了一下,就這閃神的刹那,青龍瞅中了一個空子,以極快之速噴著火呼嘯而過,待衛兵們回神待追,青龍已逃出被圍隊形,朝前方衝去,衛兵們猛地甩鞭,腳踢馬腹,吼叫著追去……


    混亂之中,海心也不知是怎的被帶回土坯王宮的,整個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已是2傍晚。簡陋的王宮已點燃燈火,潮濕的走廊,石徹的大廳,刻著奇怪圖騰的廊柱還有來不及清理的亂七八糟花園,全都燃上了火炬或燭燈。


    極簡的灰白石磚徹成的餐室裏,鋪著灰布的餐桌上已擺上了粗麥粒麵包、黃油、肉湯和紅酒,希律亞不斷勸她多吃點,可她隻吃了幾口黃油麵包,喝了半碗肉湯後,便已吃不下。


    希律亞其實吃得更少,當她瞪眼看去時,他笑笑,“不要跟我比,自從受重傷後,我一直吃不了多少。”


    “為什麽?”她問。


    “你看看你,你總說我不關心你,你何嚐又關心過我?”他嘖嘖歎道,轉動手中紅酒杯,“你從未關心過我吃多少喝多少,身體又如何?反倒是你最討厭的耶曼和其他女人經常會勸我多吃點,經常關注我的身體,噓寒問暖,滿臉笑容,如果你是我,時間長了,你會偏向誰?”


    “你為何不一直偏向她們,是因為覺得我能再次救你嗎?”她懶洋洋地道。


    “不,是因為你足夠好,而她們不夠好。”


    他微笑的神情略帶嘲諷,“她們不可能全心愛我,她們的背後還有家族,家族的利益始終是第一位的。而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若我和她們的家族利益是一致的話。隻是可惜,利益總有分歧的時候,零零總總算下來,竟隻有你做皇後才是最符合我利益的。”


    “是嗎?”她仍靠著高高椅背。


    “一是你是平民出身,無任何貴族利益牽扯;二是你善良單純,我很喜歡;三是你的能幹正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不是政治謀略型的,而是知識智慧型的。”說到這裏,他的笑容絢爛了些,“幸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能有理由說服那些貴族娶了你,也幸而你給我生了孩子,我才能以壓倒性理由說服活著時的皇祖母,娶你作皇後。”


    “你是想要我生孩子才娶了我吧?”她冷笑道。


    “沒有男人不喜歡子嗣,我也不例外。”他笑得甜蜜,“我並非僅因為你是個能生孩子的女人娶你,我以前的情人也給我生過孩子,可我也沒封她為皇後啊。那時她的孩子挺健康的,長得還挺帥,你也見過,阿慕爾是個極其出色的美男子吧?可我也沒因此封伊芙琳為皇後吧,甚至連個王妃頭銜都沒給她。”


    “為什麽沒給她?”她忍不住多問。


    “因為覺得她不值得。”他的笑容仍然很甜,仿佛說出的並不是很殘忍的話,“就像當初安希倫王遲遲不給你王妃之位,也不給你最受寵情人待遇一樣,同樣是這三個字,不值得。”


    “但我不一樣的,我一開始就願意娶你為妃,”他微笑著凝視她,“是發自心底的願意,從我第一眼在晚宴上見到你時,就知道你絕對值得做我阿撥斯的王妃,若你不值得,我的那些王妃都應該趕去廚房做雜工才對。”


    不知為何她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也懶得再反駁。


    這晚她沒在書房,而是在房間翻看一些文書。希律亞今晚要在書房找一些資料,她懶於他爭搶地盤,更不想與他共待一室,便回了房間翻看。


    她感到奇怪的是,希律亞為何一直沒問她青龍的事,既沒問他們是怎麽相識的,也沒問她是如何能讓雙頭龍在光天化日下現身的。


    為什麽這男人總是一副盡在掌握的樣子?


    這讓她有點不爽,顯得她有點笨。


    那時的她還沒想到,他、安希倫還有艾德諾等都是這個世界最精英的男人,不但從小受過最好的教育,而且身邊的人也全是高超智慧型,耳濡目染下自然成長得不凡。像她這樣在現代世界受過高等教育,也見過不少世麵,但比起這些精英中的精英,自然還是差一點。


    她缺少從小到大在宮廷的成長經曆,也缺少智慧型長輩或導師的引導,還缺少泡精英貴族圈的機會,以及經曆數次動亂、腥風血雨和差點被顛覆、送上死刑場的經曆,無法像他們一樣對危險有預見性、警惕性和敏感性,也無法像他們一樣迅速作出反應,沉著以對。


    這晚她很早就睡了。或許是白天經曆的事太多,衝擊力太大,讓她有些身心俱疲。


    這一覺她睡得還很沉,直到侍女們喚醒她時,她才醒過來。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迷糊著坐起身問道。


    “現在天剛亮,但希律亞王命我們把您喊起來,怕有危險。”


    她一下清醒大半,立即問道:“什麽危險?”


    “您看天上!”一個侍女說著就拉開了落地窗簾,隻見漫天飛舞的雪花裏出現一群密密麻麻的飛龍,幾乎密布半邊天空。


    它們正齊齊地朝著王城噴火,從天空至地下就像一道火焰流光,轟地一下落下,隱隱還能聽到平民們的哭喊。


    近乎連滾帶爬地起床,她來不及洗漱就披上外衣,光著腳就匆匆往外走,要叫王宮總管和侍衛兵總管。


    “他們都在希律亞王那邊,書房裏。”匆匆跟上的萊紗解釋道,“龍群是黎明前來攻擊的,來得太突然,您還沒醒,希律亞王徹夜在書房,直接就喚了他們去商議。”


    “我沒怪他們。”她加快了腳步,“隻怪自己太貪睡。”


    風一般卷進書房,正好與桌前的希律亞對個正著。“怎麽沒穿鞋?”希律亞蹙著眉走來,將她一下攔腰抱起,“再急也不能這樣。”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她顧不上與他爭辯,直截了當問。


    他微笑著抱她出了房門,在她大怒之前溫柔至極地道:“你與其問,不如親自去看。”


    他抱著她一路穿過了長長走廊、雪花覆蓋花園還有高高石階,任她如何催促,他仍然慢悠悠地走著,她氣得差點吐血。


    “再急也不在這一時,”他優雅地笑道,“已經開戰好一會兒了。”


    她被抱到王宮最頂層的露台上,追上來的侍女已捧來了一雙鞋,她急急地穿上,同時看向飛龍密布的天空,掩飾不住急色。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半邊王城就快淪為火海,刺目的火焰燃紅半邊天空,與密麻的雪花形成一道怪異奇景,一邊是雪花飄揚,一邊是熊熊燃燒火焰,冰火兩重天,仿佛地獄之門大開。


    更可怕的是,還不時有寬大翅膀的飛龍側身飛過王城,不斷朝王城裏的人噴出火焰,也噴向城內大大小小的建築,濃濃黑煙衝天而起,尖叫聲、燃燒聲、火轟聲還有哭喊聲,令人觸耳驚心。


    “這是青龍的報複,青龍的報複……”她喃喃著,“我沒實踐我的諾言,他便要收回這座王城。”


    第235章


    這場戰役極為凶殘,夾縫之地還未經曆過如此凶殘的戰役。堅硬的崖壁山石被龍群噴出的火焰狠命攻擊,崖頂王城的百姓瘋狂逃躥,盡管在城主海心夫人的極力疏散下躲入崖內地洞,可還是傷亡慘重。海心夫人一度要求要與一條雙頭龍談判,但雙頭龍卻拒絕與她有任何接觸,兩人再次打起硬仗。


    海心夫人不顧希律亞王阻攔,親自領兵作戰,穿上盔甲,戴上頭盔,騎上飛馬,就像男人一樣拿起□□衝鋒上陣。若非同樣穿上盔甲上戰場的高大希律亞王緊緊圍繞她身邊,人們一定很難分辯她和普通衛兵。


    不得不說海心夫人十分勇猛,毫不畏懼朝她襲來的飛龍,十分精準地朝它們開槍,盡管幾次差點被飛龍們的火球擊中,可她無所畏懼。據說海心夫人專門找師傅練過的,事實也是如此,為了練得一手好槍法,海心曾拜師學藝,向夾縫之地知名的槍手之一學習過,舍得花重金又舍得花精力,她學得還不錯。


    砰砰砰——


    轟轟轟——


    整座王城都淪為了火海。海心夫人怒了,正要再次衝過去,一槍對準雙頭青龍時,看到了正午時的陽光,忽然想起什麽,騎著飛馬直衝回了王宮。不多時她又衝了回來,手中多了一麵銀光閃閃的鏡子。


    其間希律亞王一直緊隨身邊。


    對準正午的璀璨驕陽,鏡子折射出強烈光芒,直直射向正在咆哮噴火的雙頭青龍,吼——雙頭青龍突然爆發出可怕的叫聲,緊接著,龍身上覆著的一層厚膜,或許是用來保護鱗片不受強光傷害的,在鏡光反射下裂成一片片脆弱膜片,從龍身不斷剝落。


    每被剝落一片,雙頭青龍就發出極其痛苦的聲音。


    其他飛龍迅速飛來,擋在雙頭青龍麵前,為它擋住正午陽光和強烈反射的鏡光,試圖減輕它的痛苦。


    可眾衛在海心的指揮下轟然湧上,再次對著飛龍開戰。飛龍們麵對襲擊,隻得飛散躲避或還擊,雙頭青龍再度發出極其恐怖的痛苦吼叫……


    就在最有力的聲嘶力竭吼叫後,眾衛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輕飄飄的男人影突然從龍身脫出,對著海心吼叫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最卑鄙無恥的背叛者,一定要置我們於死地嗎?”


    這個人影正是那個紫色卷發男人。


    滿麵髒汙的海心冷冷一笑,“我若要你死,剛才就會給所有衛兵一人一麵鏡子,齊齊對你反射出鏡光,直接置你於死地,還會死得很痛苦。”


    “你想怎麽樣?”紫色卷發男人冰冷道。


    “你終於肯與我談判了嗎?”海心冷笑。


    希律亞這時策馬飛來,擋在海心前麵,和善微笑著,“很久不見了,畢由斯。”


    “我不與你說話,”這個叫畢由斯的紫發男人麵色一變,指向海心,“你說,你想與我談判什麽?”


    海心深吸一口氣,才說道:“要怎樣你才肯停戰?”


    “我早已告訴你交換條件。”畢由斯冷道。


    “他想與你交換什麽,寶貝?”希律亞溫柔地問海心。


    海心猶豫了一下,道:“底納斯。”


    希律亞臉上的笑容更明媚更溫柔,“是個很好的條件,不是嗎?”


    原本不打算與他說話的畢由斯忽地冷冷一笑,“希律亞,你就是靠你這虛偽無恥忽悠了我們父王,讓他把王位傳給你。”


    “我的好哥哥,你在說些什麽?”希律亞異常和氣地說道,“你當時三天兩頭生病,經常臥病在床,父王隻是不忍心你繼位後操勞,這才把王位傳給了我。”


    “少來這套!”畢由斯咬牙切齒地道,“你軟刀子殺人不見血的。在父王麵前對我明褒暗貶,還製造幾起家族紛爭,說是我挑起的,讓父王對我起嫌隙,最後才把王位傳給你。”


    “表麵上你的理由成立,”希律亞不緊不慢地回道,“但真正的原因是,塔圖納家族更支持皇祖母的嫡親孫子上位,而不是一個普通大家族的後代。那些製造的事端,你以為僅憑當年的我就能做到?我當年隻有七八歲,哥哥。”


    “就是你製造的,”畢由斯的眼裏射出憤怒的火光,“人人都道你是七八歲的小孩,不可能做出這些事,可我太清楚了,你就是一個不擇手段、陰險毒辣的人,在你還是小孩時就是這樣,你知道我手中掌握有你的證據後,竟說服皇祖母要置我於死地,要在你繼位那日製造我被極端分子殘殺的假象。若不是我收到線報,提前逃走了,現在就無人拆穿你的陰謀詭計了。”


    “哥哥,你的性格還是這樣,魯莽火爆,直率得讓人討厭。”希律亞仍然保持優雅的語調,“你實在不適合做一個政治家,更不適合做一個王者。在我繼位前的那晚,皇祖母對我說,我們父王之所以選擇了我,除了我背後有塔圖納家族的支持,還因為我比你更適合當一個王者。選擇我,更安全。”


    畢由斯的冷笑深沉,“嘴巴長在你身上,父王已化成了灰,皇祖母也早被你氣死,你高興怎麽說都可以。”


    “信不信由你。”希律亞笑得更優雅。


    可笑得雖優雅,卻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起手中長劍,雷厲風行地朝畢由斯砍去,眼見躲閃不及的畢由斯就要被劈成碎片,聽得一聲尖銳的龍鳴,青龍以極快地閃電之速衝來,叼走了差點被劈的畢由斯,但畢由斯的一隻手臂仍被砍斷,畢由斯和青龍同時發出痛苦的吼聲……


    戰鬥再次開始,又一場腥風血雨的血與火之戰。


    戰鬥整晚,戰火整夜未滅。


    稍作歇息的海心站在被損毀的王宮頂層,遙看著血火染成的赤色夜空,歎道:“竟是我錯了,我應一開始就聯同他欺騙你,將底納斯弄到手,然後送給他。”


    她轉臉看向傷痕累累的希律亞,掏出手帕擦向他臉上血跡,“若不是我一時心軟,生怕他對你和阿撥斯不利,也不會造成如今這種情境。”


    “你是對的,我的愛。”他握住她擦血跡的手,“你不可能不向著你的丈夫,還有你丈夫的國家。”


    “若非我沒有信守約定,我的王城也不會被毀,我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她的聲音微顫著,眼裏卻沒有淚。


    “我會幫你重建王城,”他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幫你建一個更好更富裕的王城。”


    “可王城裏的百姓呢,他們的生命不會重來,全因我一念之差。”她又看向王宮的另一處,“還有一直守候王城的食人鷹,它們是最忠實的守候者,現在死了大半,還有一小半現在還是幼鷹,還不知能否平安長到大。”


    “一定能長大,”他緊緊地握著她,深深地看著她,“有我在。”


    她的眼神飄向前方,“我前三世總以為有了男人就能翻盤,這一世也以為男人能給我幸福,可從帝奧斯到阿撥斯,再到夾縫之年這麽多年,男人未能給過我幸福,即使有過開心快樂,也隻是短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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