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魚還記著今天是來約會的,所以沒讓林西鶴多等。跟導演又溝通了一下下個月電影開拍的事情,便跟林西鶴告辭離開。


    再往前走是一片野餐區域,盛開著成片的虞美人、月見草等低矮型的草本花卉。遊客們呼朋喚友地在這裏燒烤,也有幾分野趣。


    這裏也是山上的動物們經常出沒的地方,東山上的動物哪怕是變異族群,危險性也不高,並在長年累月的交往中逐漸變得親人。不管是食肉的還是食草的,客氣點的會帶著東西過來換取人類的食物,“山大王”們則會直接伸手討要。


    一個果子、一瓶飲料,或者幾根烤串,它們什麽都要。春城方麵明令禁止人類在日落原攻擊變異動物,如果被抓住,可不止是罰款那麽簡單。


    “鶴哥、薑小姐,這兒!”賀望嵐遠遠地瞧見林西鶴跟薑魚的身影,用力跟他們揮手。戴著草帽的蘭舟則坐在一旁,仍舊是一副世外高人樣。


    行蹤既已暴露,他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光明正大地在這裏準備好了吃的,那琳琅滿目、四麵飄香的,拉足了仇恨。


    賀望嵐還想跟未來嫂子多交流交流感情,以後好幫他吹吹枕頭風,可在蘭舟眼裏,他隻是一個無情的門崗機器——


    為鶴哥的愛情守門。職責包括但不限於打發前來討要食物的各位動物朋友,防止閑雜人等打擾他們談情說愛。


    “唉……”賀望嵐看著十幾米開外的薑魚跟林西鶴,一邊給鬆鼠分堅果,一邊酸溜溜地歎氣,“我的愛情要什麽時候才來呢?漂亮姐姐那麽多,為什麽不看看我?”


    賀望嵐唯愛漂亮姐姐,他覺得自己就是年下小狼狗的典範,可最終,所有的漂亮姐姐都隻把他當成弟弟。


    蘭舟不予置評,他在旁邊編花環。


    賀望嵐看了他一眼,有心想問問他天天管著別人,自己的事兒怎麽一點兒不著急,他可不比鶴哥小。但想起以前的事,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賀望嵐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也不著調,但其實心思細膩。


    或許蘭舟還沒有走出來,但他這樣你也不能說好或者不好,有的人就是一生都不能忘的。


    賀望嵐想著想著,就又躺下了。他開始懷念萬洲初期,雖然條件比較艱苦,但大家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日子了。


    “你說……鶴哥以後結了婚,萬一又繼承了林氏,他還會回萬洲,再跟我們一起出任務嗎?”多愁善感,說來就來。


    “你剛才吃得很飽嗎?”蘭舟問。


    “幹嘛?”賀望嵐轉過頭看他。


    “撐的。”


    “……”


    賀望嵐想坐起來反擊,卻被一隻路過的兔子當場坐臉,沾了滿嘴兔毛。“呸呸呸!”賀望嵐還哪顧得上還嘴,跳起來追著兔子就跑。


    “你給我站住!就你!回來!”


    一人一兔的追逐場景,惹來無數笑聲。俗話說狡兔三窟,前頭的兔子猛地往草叢裏一紮,就失去了蹤跡,可打扮騷包的賀望嵐恰恰是土係異能者。


    “小樣兒,你還能逃得出你嵐哥的掌心嗎?”賀望嵐絲毫不顧忌形象地蹲在那兒掏兔子洞,看得蘭舟默默地戴上墨鏡,拒絕承認自己跟他認識。


    他又回頭看向薑魚跟林西鶴,藏在墨鏡下的眼睛裏一派溫和。良久,他笑了笑,戴著編號的花環轉身離開。


    駕鶴西去:【ok.jpg】


    n:【大拇指.jpg】


    時間轉眼來到傍晚,薑魚跟林西鶴也走到了約會的最後一站——仙人潭。


    日落原上沒有真的落日,沒有仙跡,但站在這不算高的山頂眺望春城,卻恰好能看到西邊的太陽懸掛在天空航站的頂端,然後慢慢、慢慢地陷入城中,完成一場華麗又浪漫的墜落。如果趕得巧,還能看到城際列車從那夕陽裏穿過,背後就是巨大的落日,無聲震撼。


    玫瑰色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自然的造化和人類的文明交融在一起,像一副濃墨重彩的畫,隨著時間的推移,從瑰麗轉向黑暗,韻味不減。


    所有人都不由為眼前的這一幕而失聲,無數的鏡頭對準它,卻總不如直接用眼睛看來得美麗。


    薑魚和林西鶴低調地站在樹下,遠離人群靜靜觀賞。驀地,林西鶴忽然說:“蘭舟建議我,今天要準備一次浪漫告白。”


    “那是我答應得太快,錯過了?”薑魚莞爾。


    林西鶴轉頭看她,“我把你的小說都讀了一遍,一共兩百多萬字,有人寫信告白,有人放煙火,有人拉小提琴,還有些內斂克製,像在猜謎,看不出什麽偏好,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哪種。網上推薦的那些又都太土了。”


    薑魚:“所以呢?”


    林西鶴拿出一根手鏈,銀色的手鏈上串著十二顆小小的形狀不規則的珠子。有的像是木頭打磨而成的佛珠,有的像是玉石、珍珠,甚至是普通的石頭,材質都不一樣,但配在一起竟意外的好看。


    “我十八歲離開春城,到三十歲回來,正好十二年。”林西鶴握住薑魚的手,親自幫她戴上,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腕,道:“這手鏈上的每一顆就代表一年,是我在那一年的某個重要時刻、或者重要的地方撿回來的紀念品。”


    這些東西原本都在萬洲的大本營,林西鶴在麒麟橋表白後,就讓人送了過來。他覺得薑魚可能會喜歡首飾,買來的沒什麽特別,他就把那些東西打磨了一下,自己串起來了。


    如果他當年沒有離開春城,或許他跟薑魚之間的故事會不一樣,但唯有一點他覺得不會改變,那就是他還是會喜歡上薑魚。現在他把這十二年也送給她。


    薑魚垂眸看著手鏈,抬手撥了撥那些珠子,輕聲問:“哪一顆是起點?”


    林西鶴指向那顆普通的石頭,兩人的指尖觸碰,卻誰都沒有收回,“這顆,來自隱士營地。最後是那顆木珠子,季小秋死了以後,我從香樟樹下撿的樹枝。”


    薑魚又撥弄另一顆黑色的看不出材質的珠子,“這顆呢?”


    林西鶴耐心回答:“2142年,我在北方的山裏發現了一顆拳頭大小的隕石。”


    “那旁邊的呢?”


    “41年我出過一趟海,在海上撿到的珍珠。”


    兩人一問一答,距離越靠越近。


    不知不覺間,薑魚後退一步靠在了樹上,抬眸,正撞進林西鶴深邃視線。他盯著她,不加掩飾的眼神掃過她的鼻梁和唇瓣,又落在她的耳垂,手也不安分地搭在了她的腰上。


    “你想要問什麽,我都回答你。”


    “但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被他視線掃過的地方,好像都在發燙。薑魚第一次覺得林西鶴這麽會撩人,明明還沒有真的做什麽。


    這也是第一次,節奏好像被他掌控了,而薑魚卻在臉紅心跳。


    “你不拒絕,我就當你答應了。”


    夕陽陷落,沉浸在美景中的遊客們兀自驚歎著,誰也沒有發現人群外圍,沒有人注意到的樹下,有一對年輕男女在旁若無人地相擁親吻。


    作者有話說:


    成年男女,食色性也。


    鳥哥在這方麵也是直球選手,fish比他純潔多了。就是在野外,隻能親親了,保住最後的節操值。


    第112章 交作業 ◇


    ◎找你媽去◎


    麻倉的荷官小姐八麵玲瓏, 漂亮又聰明,這是誰都認可的事實。無論麵對誰,她好像都能應對自如, 因此追求者甚眾, 裏頭不乏有些不好得罪的人。雖然都拒絕了, 但也沒有惹來什麽麻煩,不得不說手段了得。


    這樣的人在感情上,照理說也該如魚得水, 可理論派和實踐派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林西鶴在此之前,可謂是個十足的紳士。哪怕偶爾有些肢體接觸,也從不過分, 臉上大多數時候沒什麽笑模樣, 完全看不出會是這麽個……不正經的人。


    相比之下, 倒顯得薑魚過分青澀。


    這畢竟是初吻。


    山頂的風吹著,身上唯有被林西鶴抱著的地方是暖的, 周圍不斷有零零碎碎的交談聲傳來, 卻又顯得非常遙遠。薑魚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昏頭了,是被林西鶴滿是她的、不加掩飾的目光給勾到了,還是過往十幾年的情愫終於由量變達成質變, 一瞬之間爆發出來的結果?


    她不知道自己會露出什麽表情, 因此當林西鶴終於放開她,下意識地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林西鶴倒是沒有反抗,但是他在笑。


    薑魚惱了, “你笑什麽?”


    林西鶴這便把她的手拿下來, 又怕繼續惹惱她, 被她一腳踹開, 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緊, 動作自然地把頭埋在她肩上。


    “不笑了,讓我抱一會兒。”這聲音聽起來少了一分強勢,多了點撒嬌的意味。


    像隻搖尾巴的大狗。


    畢竟剛親完呢,薑魚也不是多麽冷酷的女人,讓他抱一會兒就抱一會兒。可他再想得寸進尺就沒戲了,半個小時後,隻能乖乖下山。


    他把薑魚送回家,看著她進門,又在外麵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這一夜,兩人都沒能早睡。


    林西鶴的終端響個不停,因為賀望嵐的大嘴巴,萬洲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鶴哥脫單了,紛紛發來祝福。而薑魚也有點失眠,幹脆打開光腦,寫起了她已經構思許久的偵探小說。隻是寫著寫著她就發現,男主角的形象怎麽跟林西鶴那麽像?


    戀人果然使人失智。


    大晚上還有一個看星星看月亮的,是陸生,盡管他是個瞎子。


    他坐在搖椅裏,身上蓋著厚厚的羊毛毯,手裏捧著熱茶,而cube則在旁邊喋喋不休,“……主人,要是你想去日落原看花,也是可以去的哇,cube會陪著你的。那邊有好多好多花啊,棗棗就很喜歡花,要是她還在,肯定開心死啦。”


    再次聽到蘇棗棗這個名字,陸生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夜空出神。


    cube沒有得到回應,也習以為常,繼續在旁邊咕叨:“飛飛還是走了呢,我替他算過了,哪怕是坐著最大的探險船出海,他是個普通人,活著回來的幾率不足5%,可他還是走了。留在北岸詩會多好呀。人類真難懂。”


    cube小小的腦袋瓜裏,有海量的存儲,也有大大的疑惑。譬如——


    “愛情到底是什麽?”


    “夢想又是什麽?”


    “很重要嗎?”


    “cube不懂哇。”


    ……


    它問到最後,陸生終於答了他一句,“cube,你有什麽願望嗎?”


    cube抱住他的大腿,仰頭看著他,“cube沒有什麽願望,cube隻想永遠跟主人在一起。要是主人能聽cube的話多喝熱水,那就更好啦。”


    陸生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光潔的大腦袋。


    翌日,麻倉,天氣晴。


    林西鶴雖然晚睡,但他起得早,他以為推開門第一眼看見的會是他的女朋友,誰知是個大侄子。


    那一瞬間,林西鶴變臉比翻書還快。


    林稚堂不知道個中緣由,還以為小叔就是單純地看他不爽,戰戰兢兢地叫人,踏進門口時,頗有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林西鶴才不會理他千回百轉的痛苦心理,往沙發上一坐,開門見山:“作業做完了?”


    林稚堂:“嗯。”


    林西鶴:“都查清楚、搞明白了?”


    林稚堂低下頭,麵露難堪,好像接下去要說的話讓他難以啟齒,但他握緊拳頭,吸氣又呼氣,還是鼓起勇氣把話講了出來。


    “從我爸……裴易住院到現在,大半個月的時間,我從頭去查了。你問我,他為什麽在7月1號出現在麒麟橋,那跟駱童有關,而駱童跟林家的事又沒有關係。所以後來我想,你希望我搞清楚的其實並不是裴易跟林家的糾葛,而是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西鶴滿臉淡漠,沒有回話。


    林稚堂頓了頓,又深吸一口氣,繼續講:“他的風評一直很好,我所能查到的,就跟這麽多年生活在一起,接收到的信息一樣,他是好兒子、好學生、好老師,也是好父親、好丈夫。但如果以駱童為樣本去查他所有的人際關係,就會發現,駱童不是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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