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你們很熟嗎!”


    不要一唱一和的!


    十分鍾後。


    林西鶴和回家換衣服的薑魚相聚於空中走廊,並肩往銅雀的方向走。林西鶴覺得很神奇,不過是十分鍾時間,準確來說是9分55秒,這位薑小姐,竟然就已經換好了一條酒紅色的漂亮裙子,配著黑色的貝雷帽,再化上精致的妝容,無一處不妥帖。


    薑魚也覺得林西鶴很神奇,他穿著仿佛偵探標配的黑風衣,頭發照舊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淩亂,手裏卻拿著一個保溫杯。


    黑色的保溫杯,杯身上貼著可愛的粉色貓貓頭。


    她懷疑那保溫杯裏裝著養生茶。


    兩人對視一眼,都很禮貌地沒有對對方發表任何評論。但是d有話要說,憑什麽他要留下來看家呢?


    他叉著腰站在ck sugar門口目送兩人遠去,滿腹不平。


    薑魚回頭看了他一眼,好奇發問:“你收他當小弟了?”


    林西鶴麵無表情,“要錢的。”


    薑魚莞爾,“其實他大概有點崇拜、或者說羨慕你。他有個外號叫‘d大偵探’,因為他很喜歡《推理迷宮》的男主角,以前立誌要像他一樣做個頂頂厲害的大偵探。”


    至於他為什麽那麽別扭,大概就是男孩子脆弱的自尊心作祟了。越是要強的人,就越是不敢讓人看見他的脆弱;越是在乎的東西,就越是要藏起來。


    林西鶴:“你可以勸他改行。”


    薑魚:“為什麽?”


    林西鶴:“不掙錢。”


    薑魚:“……”


    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就抄近路來到了銅雀所在區域。想要通往天台,必須要進入一棟坐落在民宅中間的老式回字樓。


    這塊區域位於麻倉中心,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也是違建最多的。那邊多出一個鋼板房,這邊又加蓋一個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拆都沒辦法拆。


    回字形的天井裏還長著一棵“鋼鐵之樹”,無數的支架撐起巨大樹冠。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雖然不大,但沒有下雨,適合晾衣服。鐵樹的支架上掛滿了彩色的衣服,為這鋼鐵造物注入生命力。


    樹冠再往上則是一個平台,平台上仍有住房。通過電梯上去,再走過一條相對較短的空中走廊,才能抵達通往銅雀的盤旋樓梯。


    不過薑魚並不打算帶林西鶴走這條路,他們直接走逃生通道,那兒沒什麽人。


    街管委的劉主任等在天台門口,看到這兩人的組合愣了愣,隨即鬼鬼祟祟地往他們身後張望了一眼,確認沒別人了,忙問:“你們到底上去幹嘛?”


    不等他們回答,他又擺手,“算了算了算了,別告訴我了。要去就趕緊去,記住要快點,最多十分鍾。我收到消息,上邊要來人了,還有,千萬別留下痕跡,否則我就要倒黴了!”


    “我辦事,劉主任還不放心嗎?”薑魚笑著安撫。


    劉主任看見兩人戴著的一次性鞋套和手套,這才稍稍放心,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刹那,冷風倒灌。薑魚下意識地抬手遮擋,林西鶴卻仿佛無知無覺,迎著風走出去。但他沒有急著去看那尊銅雀,一手插兜一手拿著保溫杯,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仿佛一個中年老大爺在觀光。


    “看出什麽嗎?”薑魚走到他身邊。


    “挺冷的。”林西鶴道。


    我看你這個人是挺冷的。


    其實這天台上除了銅雀,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林西鶴走過去,在銅雀前蹲下,平視著原本仿生機器人蜷縮的地方,亦沒有發現任何物品殘留。


    雪季結束了,所有積雪融化,也帶走了所有的腳印。


    薑魚從劉主任那裏要到了仿生機器人的照片,不是《都市報》刊載的隻有半身的照片,而是看得清臉的。比對著現場的情形,問:“s106的案子,是機器人將屍塊拋棄在春城各處。三個月過去了,這裏的仿生機器人應該是最後一個對不對?他拋的是什麽?”


    林西鶴:“一顆心髒。”


    心髒啊……


    薑魚思忖著。如果按照s106的作案手法來推斷,那這個仿生機器人也是自己帶著屍塊上來的,所以這裏並不會留下屬於真凶的痕跡。就算有腳印,也隻會是機器人自己的。這個真凶狡猾得很,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過麵。


    但有一點讓薑魚很在意。


    她再次端詳著照片,說:“拋屍的時間暫且不說,這個機器人也有可能是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在這兒了,隻是現在才被發現。畢竟雪季太過漫長,大雪一蓋,什麽都被掩埋,這裏也沒有人會上來。不過,前幾次拋屍,不論是出現的服務型機器人還是玩具小狗,都是市麵上常見的、大量發售的款式,但這一個很眼生。我上網搜了一下,結果是0。”


    也就是說,這個機器人很可能是私人訂製,或未發售的款。可又是為什麽,偏偏麻倉的這個,會是特別的呢?


    林西鶴回頭看她,不得不承認,薑魚在某些方麵的嗅覺很敏銳。他問:“以你的直覺,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薑魚:“根據網上的消息,受害者在死亡前半年曾經做過一次心髒移植手術。這顆心髒是他的,也不是他的。當初警方遲遲找不到心髒,應該也對這顆心髒的相關者進行過調查,不過看起來,一無所獲。”


    否則這案子也不會拖那麽久了。


    林西鶴沉默著。按照常規推斷,心髒的出現必定是s106的一個轉機,但這位嫉惡如仇的偵探似乎並未因此感到高興。


    他又問:“那你覺得,為什麽會選擇這裏?”


    薑魚沒有立刻回答,她背著手,轉頭看向了偌大的麻倉。麻倉雖然擁擠,屋舍堆疊,但總體都不算高。比起高樓林立的內城區以及直入雲霄的天空航站,它也不過是地麵上的一個“小倉庫”罷了。


    可從這裏望出去,感覺很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這裏的視野很好?”薑魚笑笑。她雖然一直生活在這裏,但從沒來過這個天台,眼前的景象對她來說也是全新體驗。這跟坐著飛行車從空中飛過是不一樣的,你站在這裏,仿佛就與它血脈相連,甚至能聽到大地的脈動。


    “走吧。”林西鶴轉身離開。


    “你都看完了?”薑魚有些詫異,但林西鶴走得很瀟灑,她便也隻好跟上去了。臨出門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尊銅雀,它仍舊低垂著頭,似乎從不曾對高天有所向往。


    人們都說它是麻倉的守護神。


    但願吧。


    這次回來,薑魚敏感地察覺到麻倉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是氛圍?還是種種脫離了平淡日常的變化?


    她有種直覺,這一切都隻是一個開端。所有預見和不可預見之事,都將一一上演,如同命運的洪流無法阻擋。


    譬如眼前這個男人,十幾年後,終於還是回到了麻倉。


    下一刻,通往天台的門再度關閉。


    兩人又回到了地麵上,而當他們走入街巷時,天空中,一輛飛行車掠過。黑色的車身,銀色的標誌,哪怕隔得很遠也能清晰判斷——特調局的車,也隻有他們的車在執行公務時可以無視交通法,自由飛行。


    車子降落在天台。


    薑魚遠遠地看到有人從車上下來,但看不清臉,倒是林西鶴直接說出了他的身份,“特調局新任的九組組長柯航,薑小姐認識嗎?”


    “認識,但不熟。”薑魚微笑。


    “不熟的定義是什麽?”林西鶴打開保溫杯蓋喝了一口。


    “就像我和你。”薑魚才不高興繼續回答他這個問題,美女的交際圈,可不是那麽好打探的。


    林西鶴聳聳肩,行吧。


    作者有話說:


    如無意外是日更,不更的話會在評論區請假,就不特地弄請假條了。不過這文寫得艱難,特別卡,後期可能卡得比較厲害,先打個預防針。


    第4章 酒吧街


    ◎查案進行中◎


    既然要查案,那當然要把整個案子從頭到尾查一遍。


    編號s106,受害者為孟祥,男,25歲,未婚,家住春城青梧區,非異能者。家中獨子,父母經營一家便利店。今年3月15日晚,孟祥出門未歸,父母報案。3月18日,凶手拋屍。


    案子輻射全城,加上麻倉共有七處拋屍點,且分布無規律。從地圖上來看,這些拋屍的點也組成不了任何有象征意義的圖案。


    “孟祥家、城北咖啡館、第一人民醫院、實驗小學、百貨大樓地下停車場、酒吧街,再到麻倉,確實太分散了。”薑魚道。


    其中孟祥家距離麻倉最遠,也是第一處發現屍體碎塊的地方,林西鶴跟薑魚便直接打車過去。


    此時薑魚看著網上能夠查找到的案件相關的資料,心裏的好奇愈發濃鬱,“凶手一天拋一部分,從18號開始一直持續到23號,如果隻是為了處理屍體,完全不必這麽大費周章。我看網上說,這絕對是仇殺。”


    可孟祥是一個心髒病患者,他常年在家中和醫院往返,因為體弱多病甚至都沒怎麽去上學,沒什麽朋友,同樣也沒什麽仇家。


    街坊鄰居對他的評價很好,說他雖然經常生病,但是個孝順懂事的好孩子,就是可惜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合適的心髒,卻又慘死。


    他跟父母關係很好,家庭和睦;沒有女朋友,就沒有情感糾紛。警方查遍了他所有的社交賬號、金錢往來,也沒發現端倪。


    情殺、仇殺等等被一一排除,那還能是什麽呢?


    從人際關係網裏無法找到突破點,那警方隻能盯緊拋屍者,通過大範圍地排查監控,一路追蹤到地下暗河。


    可暗河的監控損毀率常年保持在60%以上。


    春城的監控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的探頭,與大災害之前的監控攝像並無大的區別,譬如暗河裏的監控。


    另一種是專門針對異能者設置的監測係統,代號“eagle”,鷹。它能夠監測到異能產生的波動,但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它們安裝在哪個角落裏,很是隱蔽。根據中央下發的《治安條例》,公共區域的異能峰值不得高於50,否則會危害到公共治安。


    當然,由於大量異能者的反對以及甚囂塵上的“人工智能威脅論”,監測係統被禁止進入私人區域,且監測到的所有數據直傳至中央係統,需要特殊調查局的調令方可查閱。


    因為暗河的監控被大量損毀,警方的追蹤鏈條最終全部斷裂。即便是從自毀後的破銅爛鐵上追溯到了生產廠家,又追蹤到具體的買家,最後也會全部指向廢品回收廠。


    拋屍者都是從廢品回收廠裏出來的,那裏的廢棄機械物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管理人員都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幾件,又被誰拿走了。警方又查回收廠的監控,卻仍一無所獲。


    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網上可以查到的,當然,薑魚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在一條又一條的路都走不通後,警方不得不又重歸舊題——


    3月15日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第一案發現場在地下暗河。


    同樣是沒有監控的路段,警方在追蹤拋屍者時發現的。那裏雖然被清理過了,但憑借警方的手段,依舊可以檢測到屬於孟祥的血液以及人體組織。令人遺憾的是,凶手並未留下任何指紋、足跡,或可以檢測出dna的東西,凶器也被帶走了。


    據孟祥的父母說,孟祥那段時間在上成人夜校,他早前因為生病,並未完成學業。


    他晚上6點出門,夜校在距離半小時車程的地方,而後9點半放學,10點左右到家。可那天晚上,孟祥並沒有出現在夜校。


    他的父母直到10點15分左右,見孟祥遲遲未歸,打他電話不接,這才察覺到異樣。而警方的死亡推定時間為當天晚上的6點30到7點左右。


    也就是說,孟祥可能剛出門沒多久就被凶手盯上了。


    仇殺的推定是完全符合邏輯的,凶手清楚孟祥的行動軌跡,預先在路上埋伏。將他帶到地下暗河後殺害,並分屍。


    怪就怪在,孟祥出門時,自己刻意避開了監控。


    “你覺得他跟凶手認識嗎?”薑魚轉頭問。


    出租車裏,一塊擋板隔絕了前後座,確保乘客的隱私。林西鶴抬手擱在車窗上,像是在思考,聞言回過頭來,說:“不一定,但肯定存在某種關聯。”


    “你知道?”


    “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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