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她震驚的是,乾元帝緩了臉色,“南詔使臣來朝,朕命太子親自接見,倒讓你這丫頭誤會了。”


    老皇帝這是信了?


    時鳶匪夷所思。


    可蕭啟……


    真是她推下去的啊。


    “陛下,”時鳶上前一步,蕭玦擋在她身前,“六弟府上王妃之位空懸,此番六弟不顧自身安危也要跳下荷花救齊姑娘,想必心中已有了王妃的人選。”


    時鳶這才想起,端陽長公主和一眾命婦趕到的時侯,齊如萱整個人都掛在蕭啟身上。


    齊夫人見狀,當場就暈了過去。


    思及今日的場麵,時鳶麵色難明。


    她發誓,她隻是看蕭啟不順眼,順腳踢下去了。


    可沒想到將這兩位湊成一對啊……


    “陛下!您要替啟兒作主啊!”


    外殿傳來一聲哭喊,打斷了時鳶的思緒。


    她聞聲望去。


    那貴婦人一身華麗鳳袍,長袍委地,繡著織金鳳凰,頭頂鳳冠上簪著鳳尾珠花,雍容華貴又不失大氣――若忽視那過分憔悴的麵容。


    “你……”皇後一看到時鳶,雙目圓瞪,揚起手一巴掌就要扇下去,蕭玦一把將時鳶拽進懷裏。


    皇後撲了個空,還要去打,落下時卻被蕭玦用力扣住,往後一推。


    皇後猝不及防,踉蹌幾步,險些跌倒在地上。


    “娘娘!”一旁的內侍驚呼一聲,忙上前攙扶。


    “讓開!”


    皇後亳不留情甩開內侍,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還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恨不得將時鳶千刀萬剮。


    時鳶不過是一朝臣之女,啟兒貴為皇子,自幼養尊處優,何曾遭過這種罪?


    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一旁的太監宮女見她這副模樣,也嚇壞了,哪個還有這膽子去攔,連忙跪在地上喊娘娘息怒。


    皇後踹開地上跪著的內侍宮女,還欲上前,頭頂傳來一聲怒喝。


    “皇後!當朕是死的嗎?你還要鬧到什麽時侯?”


    皇後手僵在空中,不敢再動,抬眼就看到乾元帝滿臉怒容,“瘋瘋癲癲,言行無狀,你看看你,哪還有一點皇後的樣子?!”


    皇後瞬間淚如雨下,身子搖搖欲墜。


    乾元帝這話,已然說的很重了。


    她身為中宮皇後,卻被乾元帝這般指責,這是生生將她皇後的威嚴往地上踩啊。


    縱有滿腹委屈,皇後也不敢頂撞乾元帝,眸光一轉,淬了毒似的看向時鳶,“若本宮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本宮要你們靖遠侯府滿門陪葬!”


    “夠了。”乾元帝眉眼冷沉地掃過皇後,“此事朕自會處置,你先下去。”


    皇後站著沒動,眼淚直掉。


    乾元帝放緩了語氣,難得解釋,“啟兒也是朕的兒子,朕也不希望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待事情查明,朕會給他一個交待,”頓了頓,“隻是穎國公的女兒……”


    “不可!”


    似是知道乾元帝要說什麽,皇後麵色驟變,急忙出聲打斷,斂衣跪地。


    “陛下,那穎國公的女兒長啟兒三歲,且一心想嫁給太子,若是硬塞給啟兒,就算不問啟兒的意願,隻怕那姑娘也不願意,陛下慎重啊!”


    乾元帝沉吟,道:“此事等啟兒醒來再行商議,你先下去吧。”


    “可寧安郡主她……”皇後指著時鳶還想說什麽,卻被帝王一個動作打斷。


    “我……”


    乾元帝看她一眼,“退下吧。”


    皇後聞言,咬唇垂眸,“臣妾告退。”


    她起身行禮後轉身離去,步伐有些淩亂。


    路過時鳶時,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


    大殿內,鎏金蟠龍香爐吐著嫋嫋香煙。


    乾元帝揮手屏退了內侍宮女,踱步到榻前坐下,端起茶盞抿了口清涼的茶水,緩緩放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乾元帝不發話,時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怏怏打了個哈欠,觸及乾元帝暗沉的目光,隻好憋了回去。


    還是沒骨頭似的站著。


    半盞茶過去,亁元帝一聲不吭聲,隻是審視地盯著時鳶的麵容。


    似是在透過她的臉看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如此盯了半天,終是歎了口氣。


    換作旁人,被九五之尊這麽盯著,早就腿軟跪下去了。


    更別說,那目光,簡直比利劍還鋒利。


    時鳶渾然不覺,沒事兒人似地陪皇帝耗著,隻是站久了,總歸有些不耐煩。


    這老皇帝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到底怎麽處置她,也不給一個準話。


    時鳶偏頭看蕭玦,蕭玦輕握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再忍忍。”


    時鳶頓時哭笑不得。


    這種情況下,蕭玦不該握著她的手說“別怕”麽?再不濟,也該牽著她著手闊步離去。


    話本子裏不是這麽演的嗎?


    “再忍忍”是什麽意思?


    好吧,若這老皇帝要跟她比耐心,她承認她輸了。


    正當她要開口的時候,乾元帝撂下折子,冷臉嗬斥:“跪下!”


    時鳶鬆了口氣,磨磨蹭蹭跪下地。


    乾元帝見她這般態度,怒氣更甚,“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若宣王溺水身亡,謀害皇子的罪名,足夠朕誅你九族!”


    殿外的內待聽到裏麵的動靜,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出了議事殿,皇後臉色陰沉,一不小心被石子絆到,丫鬟趕緊上前扶她,卻被皇後揚手甩開。


    丫鬟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皇後邊走邊抱怨,“三年前陛下就偏袒那寧安郡主,還不是看在她那狐媚子娘的麵子上,這人都死了這麽多年了,竟還勾得陛下對她念念不忘,早知如此,當年她在壽安宮的時候,本宮就該……”


    “娘娘!”


    丫鬟麵色大駭,連忙提醒,皇後堪堪止住話頭,不屑冷哼。


    她本來是讓蕭啟設計在太子之前娶了時鳶,卻不想攪成如今這副局麵。


    穎國公府的姑娘,身世容貌都不差,差就差在蕭啟娶了她並無益處,反而容易引起乾元帝的猜忌。


    娶時鳶就不一樣了。


    其父靖遠侯手握虎符,又曾與乾元帝在戰場上同生共死,外祖謝鴻均聲望極高,汝寧謝家富甲一方……


    功高蓋主是有,至少當下乾元帝並未表露出對靖遠侯的猜忌。


    皇後越想越氣,就算靖遠侯府不能為蕭啟所用,也不能便宜了蕭玦。


    不過一個低賤嬪妃生的賤種,如何能與啟兒爭輝!


    也不知陛下如何就選了他做太子,竟還要將寧安郡主許配給他。


    皇後驀然停下腳步,“去,將穎國公夫人請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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